側(cè)妃？慕容亮微微一愣，回首看去，正好對上上官琪正好看過來的含淚的眸子，心中一怔，以爲她爲此落淚。連忙說道：“父皇，兒臣是想迎娶琪兒爲正妃的。”
上官愛垂眸淺淺一笑：自取其辱。
慕容淵看著兒子，依舊慈愛的模樣，語氣裡卻是聽不出喜怒的：“上官琪德行有失，不配爲皇子正妃，且以後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將她提爲正妃。”
上官琪赫然擡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這是要她這輩子只能爲人妾室了。不，她不要！
她擡頭茫然的看過去，想要尋求幫助，無論是誰，開口幫她求一求皇上都好。父親，大哥，二哥……無論是誰！難道，這世間竟然沒有人願意幫她麼！
伏在地上的手漸漸握緊，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四周一瞬間那麼的安靜，安靜的彷彿一片死水，溺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慕容亮見狀，心中一慌：“父皇……”
慕容淵一雙鳳目深深的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像是在等他下面的話，卻叫他再也開不了口。
男子微微咬脣，只能萬般無奈道：“多謝父皇賜婚。”
呵呵。上官琪只覺得渾身冰涼，這就是她這輩子要嫁的男人。即便的天子威儀，他竟然連給她一個正室的名分也做不到！
那一刻，上官琪只覺得心寒，心涼……她不知道爲什麼連慕容霄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爲什麼他連說都不說，說他要娶她，說他心儀的人是她。
只要他說了，是不是就有轉(zhuǎn)機了？不管是不是，都不能試一試麼！
“謝皇上。”女子終於深深磕頭，眼淚落在明晃晃的大殿上。
伏皇后身側(cè)的伏悅俯視著她，然後淡淡的撇開了眼睛，聽見慕容瑤小聲道：“無趣。”
上官遠峰看著這個自小一直喜愛的女兒變成如今這番模樣，也是不由得一嘆，卻還是起身道：“是臣教女無方，承蒙陛下隆恩，臣感激不盡。”
慕容淵含笑看著上官遠峰：“愛卿謙虛了，若說叫女無方，你武平侯府又怎麼出了個素安郡主呢。”
上官愛擡眸便看見皇上看了過來，起身行禮道：“皇上謬讚了，素安愧不敢當。”
“哈哈，你一介女流卻能在三軍之前大破北漠太子，朕當初沒有嘉獎，不代表你沒有立功。”慕容淵說著，含笑的眸子微微一深，“上官愛上前聽封。”
聞言，衆(zhòng)人都是一愣，紛紛朝著上官愛看過去。女子微微垂著的羽睫擋住了一切情緒，還是一如既往的辨不出喜怒。
慕容玉看見她緩緩走到大殿中央，聽見燕允玨低語道：“看來之前的傳言要既成事實了。”
慕容玉點了點頭，微微側(cè)目看向慕容霄，對方卻像是刻意一般垂著眸子，並未看向上官愛。清冷的目光不由得浮現(xiàn)一絲冷笑，竟然敗在她手中，你若是知道其中緣由，又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衆(zhòng)人看見高豐上前，一展明晃晃的聖旨，揚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武平侯嫡女上官愛得天獨厚，功顯三軍，特晉封素安公主，世襲武平侯爵位，欽此。”
聖旨一出，全場譁然。
上官琪依舊跪在那裡，側(cè)頭一臉憤恨的看著上官愛，眼中幾乎沁出血來。
即便是之前早有傳聞，但是整個大楚幾百年基業(yè)從未有這種事情，人們都以爲不過是以訛傳訛，誰承想，今日除夕夜宴，居然下了聖旨，以正視聽。
“天吶，女侯爺，這史上出過女侯爺麼。”
“沒有吧，武平侯府不是有兩位公子麼。”
“是啊，聽說最近四夫人上位，有兩位嫡出的公子呢。”
女眷們更是議論紛紛。
燕凝霜看著上官愛的側(cè)影，不禁淺笑：“有時候我在想，輸給她，我是心服口服的。”卻不知所指何事。
上官琳一雙大眼睛欽佩的看著上官愛，卻在下一刻感覺道了一絲灼灼的目光。擡眸看去，便看見上官瑁不甘的眼神，不由得輕輕蹙眉。
無論旁人的議論如何，上官愛都仿若未聞，緩緩下跪，雙手高舉過頂，接下來這略顯沉重的旨意：“臣女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平侯府也全都起身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zhòng)愛卿都平生吧。”慕容淵含笑看著剛剛站起身的上官愛，“朕還有一個恩典要賜予你。”
聞言，上官愛微微擡眸，心中不知爲何“咯噔”一聲。
聽見慕容淵說：“太后如今病重，你的婚事一直是她老人家的心事，朕今日便把你許配給慶王霄爲王妃，希望你們今後能執(zhí)子之手，夫妻和睦。”
上官愛一瞬間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拿著聖旨的手驀然一緊，看著慕容淵深不可測的笑容，那麼熟悉，那麼叫人窒息。
爲什麼！
爲什麼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麼久，費盡心機，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此時此刻！她聽到的還是這樣的結(jié)局！
慕容玉手中的酒杯驀然被捏碎，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霍然起身道：“父皇！”
燕允玨也是連忙起身：“皇上三思，素安公主心儀之人並不是慶王殿下。”
而此刻，聽見這道旨意的慕容霄，卻像是沒了魂兒一樣，怔怔的看著上官愛倨傲的側(cè)影：剛纔……父皇說什麼？
“武平侯之女上官愛端莊淑惠，秀外慧中，深的朕心，今賜婚給慶王霄爲王妃。”
上官愛彷彿又聽見了當初的這道聖旨，毀了她一生的旨意！
居然一樣！
我上官愛這一世沒有懦弱，沒有退縮！我不怕任何的陰謀詭計，不畏縮任何的艱難險阻！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我還是要嫁給他！
爲什麼！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看著慕容淵，竟然沒有挪動分毫。你明明答應(yīng)了慕容衝，爲什麼現(xiàn)在又要把我許配給慕容霄！
燕凝霜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後跟上官琳相視一眼，紛紛上前跪拜道：“請皇上三思，素安公主她並無心慶王殿下。”
“是啊，請皇上三思。”上官琳雖然畏懼天子威儀，可是還是顫顫巍巍的說道，然後深深的跪拜，不敢擡頭。看的一旁的池氏，膽戰(zhàn)心驚！
慕容玉和燕允玨也已經(jīng)跪在了大殿中央，男子手心的血跡一滴滴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慕容淵看著衆(zhòng)人，嘴角的笑意漸漸隱去，一雙鳳目深不見底。
“呦，這是怎麼了，陛下這是犯了衆(zhòng)怒了？”伏皇后淺淺一笑看著上官愛，“愛兒，此事本宮也覺得甚好，你一向孝心，如今聖旨以下，你不會想要抗旨吧。”
聞言，上官愛終於收回了目光，手心漸漸握緊，恨不得將那聖旨捏碎。
“愛兒？”上官遠峰自然是知道女兒的心思，可是他更加知道皇帝的心思，之前就一直擔心皇上會一意孤行，纔會想先斬後奏。
可惜了，她的女兒不是一個會爲了逃避而爲求全的人。
可是眼下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若是一味的反抗，便是頃刻間大廈傾覆的滅頂之災(zāi)。
上官愛聞言，側(cè)目看向上官遠峰，只一眼她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天意不可違！
“父皇，請父皇收回成命。”慕容玉直著身子道，“兒臣，兒臣一直思慕……”
“玉兒。”燕貴妃顧不得其他，趕緊阻止，她也不想上官愛嫁給慕容霄。可是如今皇上才封了公主，世襲爵位就賜婚，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手心一緊，看著兒子微微搖頭。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選是慶王，一直都是！
慕容玉看著燕貴妃，現(xiàn)在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要是上官愛就此嫁給了慕容霄，那麼……那麼他時至今日又是爲了什麼！他今後又要爲了什麼！
不！絕不！
“請父皇收回成名。”慕容玉染血的掌心伏在地上，完全沒有知覺一樣，固執(zhí)的求情。
燕允玨看著，心痛難當：“請皇上三思。”
慕容淵見此情形已然如此，終於開口，卻是說道：“你們這樣，是覺得朕……錯了？”
衆(zhòng)人皆是一驚。
燕貴妃和上官蕙妃率先反應(yīng)過來，雙雙跪下：“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羣臣跪拜。
慕容霄雖然隨著衆(zhòng)人跪著，目光卻在上官愛身上：她是我的了？真的麼。
一時間，只有上官愛一人站在大殿的中央，巍然不動。
她該怎麼辦，舉兵謀反？別說她還沒拿到上官一族的兵權(quán)，就算拿到了，以上官遠峰對皇上的忠心，大義滅親也是會的。難不成還要弒父？
慕容衝？他手裡的兵權(quán)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真要謀反也還差一點火候。上官愛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慕容衝謀反？嵐州水患，上輩子要了他性命的事情，發(fā)生在嵐州，上官一族的勢力範圍也就是慕容淵的勢力範圍……那麼要殺慕容衝的究竟是慕容霄還是慕容淵？
衝兒！
上官愛心中一震，慕容衝回去對付水寇遲遲不歸……難道！不，不會的……不會的。
女子用盡所有力氣才制止住自己想要掉頭就跑的衝動，昭華殿明晃晃的燈火下，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清冷的目光落在慕容玉跪著的背影上，他才封王，手裡的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原本以爲拉下了慕容霄，他們可以慢慢經(jīng)營，這天下必然是慕容玉，可是……原來這纔是天命！
她彷彿可以看見慕容霄和上官琪並肩站在自己面前，像看螻蟻一樣俯視著自己，彷彿能聽見他們輕蔑的笑聲，聽見他們說：上官愛，你今世有權(quán)有勢又如何，還不是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天命不可違，你終究推翻不了！
上官愛手心一緊，忽然冷聲道：“都不要說了。”
衆(zhòng)人皆是一驚，慕容玉和燕允玨回首看她，只見她微微仰著下巴看著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淺淺，一如既往：“臣女真是沒有想到，陛下爲我準備了這樣大的一份驚喜。”語氣波瀾不驚。
慕容淵看著她，沉默不語。
“愛兒……”慕容霄此刻從驚喜中緩過神來，驟然對上了她冰冷的眸子。
空氣一瞬間冰冷，就在所有人都以爲素安公主要公然抗旨的時候，卻看見她緩緩跪下道：“臣女謝皇上隆恩。”
“噗……”上官琪終究抑制不住胸口的一腔鮮血，吐了出來，然後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