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襲墨色的貂裘,長髮懶懶的擁在腦後,含笑走來,手裡還提著一盞精巧的花燈。
“原本想送到你府上,卻不想原來是支開我佳人有約?!蹦饺菪n說著將花燈遞到上官愛的手中,還不忘斜睇了一眼慕容玉。
上官愛失笑,微微側(cè)身指了指身後不遠(yuǎn)處猜燈謎的慕容蓮和柳明月,一言不發(fā)。
“皇叔?!蹦饺萦窭淅涞暮傲艘宦?,算是打招呼。
慕容衝卻輕輕一笑,迎著夜色格外迷人,卻很是欠抽的攬過上官愛的肩膀,微微揚起下巴:“乖了,來,叫皇嬸?!?
慕容玉的眸子一沉。
上官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爲(wèi)什麼他現(xiàn)在看見慕容霄和慕容玉就這麼有攻擊性。
“別鬧了?!鄙瞎賽蹟n了攏耳後的碎髮,“你想嚇跑我們的合作人麼。”
慕容衝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合作?”慕容玉的目光落在慕容衝搭在上官愛肩膀的胳膊上,心中無法平靜,可是理智告訴他自己想要離她近一點,想要看清她從未示人的心底。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淺淺的笑著:“我以爲(wèi)殿下會給我答案了?!?
“是?!蹦饺萦竦哪樕蠜]有多餘的表情,卻定定的看著她,眼中有一絲認(rèn)真,“我答應(yīng)你,那枚戒指就是證明,所以我希望……”男子微微擡起頭看向?qū)γ娴哪饺菪n,“你能在我能看見的時候帶著它?!?
慕容衝不開心了,什麼意思!
“好。”
聽見懷裡的女子輕柔的聲音就這樣答應(yīng)了,慕容衝更加陰沉的看著慕容玉。
“還有一件事,希望你答應(yīng)?!?
“得寸進(jìn)尺可不會有什麼好結(jié)果。”慕容沖涼涼的說。
上官愛似乎沒聽見一般,淺淺一笑:“請說。”
慕容玉看著她一如往常清淺的笑意,說道:“關(guān)於我們的婚事,我不想再讓母妃操心,我想他們?nèi)羰窃偬?,希望你先不要回絕。”
那一刻,慕容衝看見了他眼裡的情愫,那麼淡又那麼深,一閃而過。摟著上官愛肩膀的手臂微微一緊,嘴角卻不禁浮出一絲笑意,彷彿看見了什麼讓他及其愉悅的事情。
上官愛微微一愣,她沒有想到慕容玉會特意說這個,明明當(dāng)初她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她不會擋他的道,眉心微微一動,還是說道:“好,如果他們再提,我不拒絕?!?
那一刻,慕容玉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胸口一鬆,不禁淺笑:“一言爲(wèi)定。”說著看了一眼慕容衝的胳膊,對上官愛道:“請問這就是盟友應(yīng)該有的待遇麼?”
上官愛微微一愣,反應(yīng)過來看了一眼那隻手,然後擡眸看向慕容衝,瞥見他眼中的陰霾不禁覺得好笑。
“當(dāng)然不是?!?
那一刻,慕容衝又有一瞬間想摟著上官愛直接轉(zhuǎn)身走人:什麼鬼聯(lián)盟!
但是他忍了,只好慢慢的挪下胳膊,微笑的看著慕容玉:“歡迎加入?!币桓庇押玫臉幼印?
慕容玉也不吝嗇:“希望我們都能得償所願?!?
上官愛嗅到了一絲異樣,卻在喧囂的人羣中瞬間被淡化。看了看慕容玉,又看了看慕容衝,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了吧。
“小愛,你們做什麼呢,那麼慢?!蹦饺萆忁D(zhuǎn)身回來,一眼就看見了慕容衝,連忙喊了一聲:“皇叔?你怎麼在這裡?!彼麃砹耍屛甯绺巯嗵幍挠媱澆痪团轀?!
“緣分使然?!蹦饺菪n說著對上官愛笑道,“對了,你猜我在來的路上遇見誰了?”
“誰?!?
“上官瑢。”
上官愛嘴角的笑容瞬間蔓延,落在旁人的眼裡宛若星河,聽見她用無比柔和的聲音說道:“是麼,那真是太好了。”不必找藉口親自去一趟了。
城隍廟。
元宵佳節(jié),這裡正在舉辦燈節(jié)。原本上官瑢不想來的,可是周煜最近想讓她回侯府走走,今天又說過節(jié)讓她回去團聚一下,她不想回去,所以找了藉口來這裡轉(zhuǎn)轉(zhuǎn)。
“施主?!?
上官瑢正看著一個宮燈出神,有尼姑走來行了禮。
“師傅是在叫我?”
“我看施主似乎有心事,印堂間隱隱有煞氣,恐怕會有災(zāi)厄?!蹦悄峁镁従彽恼f著,目光卻落在了上官瑢挺著的大肚子上。
女子一驚:“師傅說真的?”
“今日佳節(jié),施主出現(xiàn)也是緣分,不如移步讓主持給施主看看。”尼姑說著便轉(zhuǎn)身自顧自的走了。
上官瑢見狀,猶豫了片刻,還是快步跟了上去。阿碧見狀緊隨其後。
廟後面的廂房,相比較前面的喧鬧,這裡安靜極了。上官瑢四下看看了,除了前面的尼姑,並沒有其他人,不禁喚了一聲:“師傅……”
尼姑在前面一間點了燈的廂房停下:“請施主進(jìn)去吧,不過奴婢不能隨行?!?
“夫人?!卑⒈逃行?dān)憂。卻見上官瑢搖了搖頭:“你在這裡等我?!?
“是?!?
女子一手扶著腰,緩步上前,推門而入,卻在看見裡面坐著的人之後,想要退出去,門卻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愕然回首:“阿璃?!?
上官愛正在煮茶,看見她進(jìn)來,擡眸一笑:“大姐,好久不見。”
上官瑢心中“咯噔”一下,扯了扯脣角:“三妹?!?
上官愛含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見她挺著大肚子緩緩坐下,柔聲問道:“大姐這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還……還不知道。”如坐鍼氈。
“這樣啊,那不如我們來猜一猜。”上官愛將手中才沏好的茶輕輕推給她。
上官瑢將杯子捧在手裡,淺淺一笑:“好啊?!?
聞言,上官愛笑的清澈無比:“如果是女兒,那就比較麻煩了,因爲(wèi)大姐是知道的呀,女人生孩子多危險呀,萬一血崩了,以後都不能生育,那我姐夫爲(wèi)了繼承香火就只能再娶別的女人了?!?
上官瑢手心一緊,只覺得喉嚨乾澀無比,卻怎麼也不想去喝杯子裡的水:“怎……怎麼會那樣巧……”
“誰說不是呢,可是世事難料,紅袖當(dāng)初不是也很巧麼。”
心中一驚,上官瑢有些驚恐的看著她。
“要是兒子就簡單多了?!鄙瞎賽蹍s不以爲(wèi)意的繼續(xù)說道,“可以夭折,也可以直接……胎死腹中?!?
最後四個字說的那麼冰涼,上官瑢瞬間捂著自己的肚子,起身道:“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
“大姐,沒有我的狠毒,能有你的今日麼。”上官愛微微垂著眸子喝了杯子裡的水,“可惜了,大姐不知道珍惜,以爲(wèi)嫁過去就沒事了,真是叫我傷心呢。”
“你……你這個瘋子!”上官瑢倉促的轉(zhuǎn)身就想要奪門而出,卻有人從背後扼住了她的咽喉,手背也被禁錮在了身後。
聽見男子宛如地獄般森寒的聲音說道:“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直接掐死就好,反正也沒用了?!?
慕……慕容衝!
上官瑢挺著大肚子被他鉗制這,一步不能動,心中的恐懼也瞬間蔓延,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上官愛緩緩起身,向她走來:“大姐,因爲(wèi)你,我們差點葬身南山,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收點利息呢?”
“不……不要,不關(guān)我的事,真的不關(guān)我的事……”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上官愛從阿璃手中接過一把匕首,指尖輕輕的拂過寒刃,一言不發(fā)的就抵在了她高挺的肚子上。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上官瑢大驚,雙腿一軟,要不是慕容衝從身後扼住她,她已經(jīng)攤在地上了。
上官愛卻依舊淺淺的笑著:“我想聽什麼大姐知道?!?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不去提醒你,可是他是我相公,我孩子的父親,我怎麼能……怎麼能……”
“你至少可以提醒我不受傷害?!鄙瞎賽凼种械呢笆子纸艘环?。
“我不知道你會受牽連,他們……他們一直要對付的是雁王殿下!”
“哦?”慕容衝斜睨著一笑,“那倒是本王不對嘍?!?
“不是……不是……”上官瑢無法制止身體的顫抖,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著害怕,“是我錯,求你們放過我這一次,就一次,給我個機會彌補。”
上官愛看她,匕首已經(jīng)抵在了她敏感的肚皮上,那麼的清晰:“我只相信實際的?!?
“不要!”上官瑢驚呼一聲,“我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求你……求你放過我。”
“慕容霄跟周煜很近呢……”
一瞬間,上官瑢就知道了她的意思,連連點頭:“年後……年後相公會入仕,暫且……暫且會安排在督察院?!?
上官愛沉默不語,只是專注的看著手裡的尖刃,上官瑢知道還不夠。
“我隱約聽到……聽到一份名冊?!?
名冊?
“一份人員調(diào)動的名冊。”
“誰的?!鄙瞎賽劢K於開口。
上官瑢聞言,心中一鬆,連忙說道:“是慶王的,慶王要相公幫他擬出的?!?
上官愛擡眸看著淚眼模糊的女子,忽然淺淺一笑:“我要那份名冊,但是不能讓姐夫察覺?!?
“好,我去弄,我一定弄給你!”一口答應(yīng)。
上官愛終於收了手中的匕首:“這纔是親愛的大姐?!?
慕容衝不屑的挑脣,送開了手,上官瑢瞬間身子一軟,滑坐在了地上,渾身瑟瑟發(fā)抖,都想不起來去擦眼淚。
上官愛見狀,緩緩俯身,掏出帕子溫柔的給她拭去淚水,纖細(xì)的指尖輕輕的挑起她的下巴,抿脣一笑,映著燭光,溫暖動人。
“大姐,一年其實很短的,你乖一點,我保證留著姐夫,讓你們一家團聚。不然……”掌心輕輕的撫上她的肚子,上官瑢渾身一震,“只能可惜了我這好不容易纔來到世上的侄子了,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上官瑢含著淚狠狠地點頭,她知道,她就是因爲(wèi)知道纔會如此害怕。
上官愛起身攏了攏耳畔的碎髮:“夜深了,需不需要我派人送大姐回去?”
“不……”女子咬脣,連連搖頭,“我自己可以,不勞煩妹妹?!?
“那我便先告辭了。”上官愛轉(zhuǎn)身打開大門,慕容衝跟在她的身側(cè),聽見她低聲說:“三天。”然後便雙雙消失走進(jìn)了夜色中。
上官瑢確定她真的走了,才鬆了口氣,徹底癱坐在了地上。良久,簌簌落淚:“孩子,無論如何,娘都會保護(hù)你?!?
三天,還有三天,她一定要拿到那份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