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太子照舊上朝,處理朝政。
只是今日和往日不同,他身邊跟隨的那個清秀宦官,赫然就是之前墜落湖中死去的乘月,如今是他東宮的大總管。
秋無痕笑瞇瞇地站在羣臣最前面,太子陰翳的目光看了秋無痕一眼,如今賜婚給秋無痕的旨意,封秋無痕爲(wèi)王的旨意,朝野盡知。用不了幾日,這個消息便會傳遍天照國。
秋無痕,是天照國第一個被封爲(wèi)王的皇子,不明其中原因的人,還會以爲(wèi),秋無痕深受太子寵信倚重。
“啓稟太子爺,太子爺,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忽然,傳來驚慌的聲音,有人跪在側(cè)門惶恐地回稟:“太子爺,求您立即去看看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病重,怕是不行了!”
羣臣相顧駭然,大驚失色,沒有聽說皇后娘娘鳳體不安,如何便不行了?
“太子爺,皇后娘娘如何了?”
國舅關(guān)心則亂,急忙上前問了一句,焦慮不安盯著太子。
太子用滿含深意的目光看了國舅一眼,臉上忽然露出焦急不安的神色:“連個話也回不好,母后如今怎麼樣?爲(wèi)何驟然鳳體不安?”
“啓稟太子爺,昨夜娘娘便鳳體不適,奴本想去回稟太子爺,娘娘唯恐耽誤了太子爺安歇上朝,不準(zhǔn)任何人去驚動太子爺。如今,皇后娘娘病情加重,眼見便危險,奴冒死前來回稟,請?zhí)訝斶^去看看。”
太子下了座位:“可曾召了御醫(yī)嗎?”
他腳步一個不穩(wěn),險些跌倒在地,被旁邊的一個臣子急忙撲過去扶住。太子看了一眼,扶住他的人正是國舅的兒子,他的表哥江峰。
“太子爺,請您不要憂慮,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必然無事!”
“啓稟太子爺,娘娘鳳體不適時,便去召了御醫(yī)進來爲(wèi)娘娘診治,但是御醫(yī)也束手無策,請?zhí)訝攦嵖烊ヌ酵锬铩!?
“太子爺,微臣隨同太子一起去探望皇后娘娘。”
國舅向前走了幾步,到了太子身後說了一句,皇后娘娘在內(nèi),他在外,權(quán)傾朝野。皇后娘娘一旦有什麼意外,對他的家族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如此也好,舅舅便同我一起去探望母后吧。”
太子說了一句,疾步退朝向後面走了過去,羣臣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退朝回去,還是該在這裡等待消息。
“都退朝回去吧。”
太子的聲音,從側(cè)門之外傳了出來,羣臣急忙跪倒磕頭,恭送太子離去,退朝離去。
國舅腳步匆匆,跟隨太子步入後宮。
忽然,兩個人從國舅身後閃電般出手,兩道寒光宛如毒蛇一般,刺入國舅的軟肋之下。
國舅身體抽搐著向地面倒了下去,他想開口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一道寒光割斷了他的喉管和咽喉的動脈,鮮血泉涌一般流出,染紅了地面。
國舅伸手指向太子,手指顫抖著頹然垂落,眼中光芒消逝。
一擊斃命,國舅連聲音也不曾發(fā)出,便絕氣身亡。
兩個人迅速用一牀被子,將國舅的屍體包裹起來,放入一個箱子之中,地面上的血,也被飛快地清理乾淨(jìng),只有空氣中飄
蕩的淡淡血腥氣息,證明這裡剛剛發(fā)生過一樁命案。
權(quán)傾朝野的國舅爺,就這樣悽慘地死在後宮的一個角落中,甚至沒有幾個人看到他的死。
太子負(fù)手迎風(fēng)站立,衣袂飄飄,似沒有看到這一幕,神色不動陰冷的臉上沒有喜怒的表情,淡淡地擡頭凝望一碧如洗的藍(lán)天。
良久,周圍恢復(fù)了原來的平靜,地面上連一滴血跡也不曾留下,國舅爺?shù)膶企w,也不知道被送到什麼地方,彷彿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過。
“如此,父皇可是能滿意嗎?”
太子忽然側(cè)頭,向身後的月傾顏看了一眼,輕聲耳語般問了一句。
月傾顏聳聳肩:“我也是身不由己。”
太子轉(zhuǎn)身向東宮走了幾步,又停頓下腳步,目光向皇上的寢宮望了過去,他是該回去東宮?還是該去父皇的寢宮?
“太子,您該去處理皇后娘娘的身後事。”
月傾顏在太子身後提醒了一句,遇到這種事情,恐怕人妖太子的心也不能不亂,有些無措。
“是啊,多謝你提醒,本太子是該去處理母后的身後事。”
江峰轉(zhuǎn)身迅速從金鑾殿走了出去,腳步匆忙卻不失沉穩(wěn),他只希望能平安從這裡走出去。
不敢回頭去看太子和父親的方向,更不敢停留,緊緊握緊袖口內(nèi),手中的絲帕,太子絕不會無故把這個東西暗中交給他。太子眼中閃過的深切悲哀和無奈,懇求和期盼,他能看懂。
只是一瞬間,他扶著太子站穩(wěn)時,太子便恢復(fù)了原來的陰沉。
太子要說什麼?
爲(wèi)什麼沒有用傳音入密說給他聽?
江峰忽然想起,今日侍候太子上朝的人,不是大總管青璧,而是一個年輕的太監(jiān),似乎就是之前,鬧的東宮乃至整個皇宮不安的東宮內(nèi)侍總管,乘月。
青璧去了什麼地方?
因爲(wèi)監(jiān)守自盜,偷盜東宮寶物的乘月,不是被龍魚吞食了嗎?
爲(wèi)何今日跟隨太子上朝的人,不是青璧,而是一個死人?
太子故意跌倒,摔向他,就是要把這塊絲帕送到他的手中,絲帕上寫了什麼?
“太子爺有旨,羣臣皆要搜身後,才能離開這裡。皇宮中發(fā)現(xiàn)奸細(xì),謀害皇后娘娘和皇子,偷走皇宮寶物,爲(wèi)免有所疏漏,皆要搜身證明清白後,纔可離開。”
“這,這……”
羣臣都停下腳步,有些不滿,議論紛紛。
他們乃是朝中重臣,從來不曾被如此搜身,只是太子旨意說宮中有奸細(xì)謀害皇后和皇子,偷盜了宮中寶物,他們也不能違背。
江峰腳步一頓,手握的更緊,心狂跳起來。
“太子爺交給了你什麼?如果你放心,交給我出宮後還給你。”
月無涯忽然走到江峰的身邊,在他耳邊耳語說了一句,脣邊帶著淡笑。
江峰緊緊握住手中的絲帕,太子做的何等隱秘,想不到還是沒有逃過月無涯的眼睛。
“太師……”
“不相信也無妨,被搜出去的時候,辜負(fù)太子爺重託,卻莫要說我不幫太子爺和你。”
月無涯淡然輕笑,一派的雲(yún)淡風(fēng)輕。
“好,卑職相信太師,此物就交給太師您了,求太師一定要將此物帶出去,還給卑職。諸事,藉助太師之處極多,太子爺素來對太師恭敬信任,請?zhí)珟熜菀钾?fù)太子爺洪恩。”
江峰無奈,將手中的絲帕暗暗交到月無涯的手中。
月無涯挺身而出,第一個走向門口:“既然是太子爺?shù)闹家猓阌晌议_始吧,請。”
兩個內(nèi)侍跪倒在地,恭敬地磕頭:“太師爺,小人們得罪了,此乃是太子爺?shù)闹家猓∪藗円膊桓疫`背,請?zhí)珟煚斔∽铮胺浮!?
“君命不可違,搜吧。”
兩個人起來,弓著身子草草在月無涯身上搜了一遍,便急忙讓開道路,跪地請罪,請月無涯離開。
月無涯微笑邁步走出宮門,江峰的心驀然一鬆,太子交給他的絲帕,終究是被太師月無涯帶了出去。
別人沒有月無涯那樣的好運,當(dāng)朝太師第一個主動讓內(nèi)侍搜身,他們誰也不敢再說什麼。內(nèi)侍再搜查他們時,險些連他們的內(nèi)褲都脫光,嚴(yán)密已極,不放過鞋襪等所有地方。
江峰走出去不遠(yuǎn),便看到月無涯的馬車不疾不徐緩緩地行駛,他急忙跟了過去。
“太師,卑職給太師請安。”
“進來說話吧。”
月無涯讓江峰進入馬車,江峰四顧無人注意,急忙躍身上了月無涯的馬車,鑽了進去。
“多謝太師。”
他單膝跪地拜謝,擡頭看著月無涯手中殷紅帶血的絲帕。
“要變天了!”
月無涯雲(yún)淡風(fēng)輕地說了一句,將手中的絲帕遞給江峰:“休要多問,恐怕你的父親如今已經(jīng)斃命在宮中,速速去吧。”
“什麼?太師,卑職請?zhí)珟熧n教。”
江峰將血帕接在手中,看了一眼不由得臉色大變。
擡頭看去,眼前的太師俊逸的臉上仍然是平靜淡定之極,沒有半點驚訝惶恐,似這驚天的消息,和他沒有半點關(guān)聯(lián)一般。
“太師……”
江峰眼中含淚,盯著手中的血帕,這是皇后娘娘臨死之時,親手用血寫在絲帕上的話。
皇上裝病,後宮大變,害死本宮,江家……
血帕上的字沒有寫完,顯然是皇后娘娘已經(jīng)沒有機會寫完,便死了。
“家父會怎麼樣?”
“皇后娘娘都去了,國舅豈能逃過?”
“太師,卑職懇求太師賜教,指點迷津,求太師爺了。”
江峰雙膝跪地,在馬車中向月無涯連連磕頭哀求,淚落。
天照國再怎麼樣變天,唯一能在朝中安如泰山巋然不動的人,便是月無涯。
皇上裝病也好,太子即位也好,月無涯的地位身份不會有半點改變或者被貶謫牽連。
皇后娘娘一死,皇上裝病的目的十分清楚,便是要讓江家覆滅,清除外戚收回權(quán)力。太子在金鑾殿上連一句暗示的話都不敢說出來,也沒有提醒要國舅別跟隨他去後宮,顯然也被皇上控制在手中。
“去吧,遲則生變。”
月無涯微微揮手,江峰跪在馬車中抱住月無涯的雙腿:“太師爺,求您開恩賜教一二,卑職給你磕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