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杜如晦忽然厲聲吩咐九福姑姑道:“快按住段主子!”
九福姑姑嚇了一大跳,還是趕緊過來抱住初瑾,還不住地問道:“曹大人,又怎麼了?”
杜如晦卻是冷著臉,半天才道:“其實(shí)這蝕心者除了這個功效之外,還有一個更加霸道的地方。”
“什麼地方?”
“若是拔除不乾淨(jìng),人會漸漸變成癡呆,什麼事也不知道。所以也被稱爲(wèi)蝕心。”
傾城的心陡然變得冰冷,她舌根動了動,似乎有無限的苦澀噙在舌根下,讓她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倒是九福姑姑忍不住憤怒,咬牙切齒道:“這些人的心肝腸肺難道都爛了不成!一個個不單想要我們家主子的命,還想要我們家主子變成癡呆不成!不行,我要告訴王爺去!讓王爺把他們?nèi)甲テ饋恚∫粋€個全都五馬分屍!”
她說著便要出去,早被傾城喝止住,“回來!”
“主子——”九福姑姑看向傾城,目光盡是憤然,“若這次再不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他們打量著您真的是好欺負(fù)的,以後指不定又要尋摸什麼法子來害您呢!”
傾城見狀,卻是冷聲道:“你還看不明白嗎?就算是告訴了王爺他又能如何?難道他可以殺盡這寧王府中所有可疑的人嗎?王爺他已經(jīng)很煩了,你若是再不懂事去自討沒趣,到時候更是難堪!”
九福姑姑聽聞這話,臉色灰暗一片,“那難道咱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就這樣被韋主子給害了也不吭聲?”
傾城沉吟了一陣兒,手裡摩挲著那清涼膏的盒子,過了半天才說:“知道我有了孩子,王爺瞧著可還高興?”
九福姑姑覷了傾城一眼,輕聲道:“瞧主子說的,主子有了孩子,王爺自然高興啊。”
傾城看她一眼,語氣悠忽轉(zhuǎn)冷,“跟我說實(shí)話,九福姑姑。”
九福姑姑咬了咬脣,正待說什麼呢,外面忽然有小太監(jiān)輕聲道:“回段主子,王爺打發(fā)了永順大哥來送一件東西給娘娘呢!現(xiàn)永順大哥正在外面候著呢,主子的意思是?”
傾城瞧了瞧外面如墨般深沉的夜色,不由得道:“這樣夜了,還巴巴的打發(fā)人來送東西,九福姑姑,你快出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再告訴永順大哥一聲,我身子不爽就不起來了。”
“是。”九福姑姑答應(yīng)一聲,悄然轉(zhuǎn)身出去了。
她出去之後,這內(nèi)間之中便只有傾城與杜如晦兩個人在了,傾城斜靠在錦被之上,看向杜如晦,“那隻釵,怎麼樣呢?”
杜如晦素來與寇仲關(guān)係好,所以看了傾城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你們事情的人已經(jīng)被我連夜送出王府了,所以,你大可放心。”
傾城正待說什麼,卻聽見九福姑姑在外面低呼了一聲,她急忙道:“九福姑姑,你怎麼呢?”
“沒,沒什麼。”傾城倉促回答著,終於還是託著一個象牙木雕的盤子進(jìn)來了。
“這是什麼?”傾城瞥了一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便急忙朝那盤子看去。一看之下她不由得凝滯了呼吸。
象牙雕刻而成的盤子上,只有一支紅彤彤的髮簪,而那髮簪那款式樣子無一不是傾城極其熟悉的!就是這柄髮簪曾經(jīng)狠狠地抵在她的喉嚨處,差一點(diǎn)要了她的命!
“如何,如何這簪子到了這裡來呢?”傾城擡頭看向九福姑姑,答案其實(shí)卻無比的清晰了,不是李紹明打發(fā)人送來的,還能有誰?這樣的深夜了,李紹明卻還念念不忘的巴巴的打發(fā)了永順?biāo)蛠恚y道是早已算準(zhǔn)了她剛剛醒來,一眼就能看到這支釵子嗎?
她的心頓時有些難過起來了,李紹明,你到底想要怎樣?你若心底對我有疑問,爲(wèi)何不當(dāng)面直接問我!爲(wèi)何還要這樣費(fèi)盡心機(jī)地送只釵子來,就是爲(wèi)了告訴我,你已經(jīng)知道了這根釵裡藏著的秘密了嗎?只是因爲(wèi)那上面雕刻的“傾城”兩個字,你便認(rèn)定了我跟其他男人有什麼茍且之事嗎?
一番情緒牽動了傾城的五臟六腑,她只覺得喉頭腥甜,急忙拿過帕子來掩住,卻掩不住噴薄而出的鮮血。
九福姑姑著了急,急忙上前來要給傾城拍背,還不住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傾城頹然趴在牀榻之上,看著手掌中那一方素白的錦帕盡數(shù)被鮮血染紅,只覺得渾身的力氣也漸漸消失殆盡,她趴在那裡,問著,“他還說了什麼?難道什麼都沒說嗎?”
九福姑姑躑躅了一下,才道:“王爺還叫永順大哥傳了四個字。”
傾城頓了頓,才問:“哪四個字?”
“永不相問。”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傾城忽然笑了起來,只覺得從頭開始冷到了腳底,多麼的諷刺!多麼的諷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你答應(yīng)我的永不相問原來是用在這裡!用在了這裡!你是永不相問了,可是你卻把那支釵直直的插進(jìn)了我的心裡!王爺啊,你倒還不如拿著那支釵直接插進(jìn)我的心裡,讓我死了好過些!
這樣想著,傾城卻是陡然憤怒起來,伸手一把將支紅珊瑚的簪子奪了過來,手上拼盡全力想要將這支珊瑚簪子折成兩半!可是誰知道這簪子偏偏堅硬無比,她就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不能撼動它半分!
頓時,她惡狠狠的將簪子猛然砸到了地上,命令九福姑姑:“快,快將它砸斷了!將這禍害砸斷了!我,我再也不想看到這跟簪子,再也不想!”
“是!”九福姑姑嚇了一大跳,急忙找來一把凳子,舉起凳子便狠狠地砸下去。
“慢著!”傾城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冷聲說道:“他不是要永不相問嗎?那好,從明天開始,我無論去哪裡都要簪戴著這根簪子,呵呵,他不是要永不相問嗎?那麼我就一直戴著,一直戴著,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永不相問的!”
杜如晦在一旁見著,卻是輕嘆一聲,搖搖頭,“何必呢,你跟王爺置氣,最後受傷的永遠(yuǎn)都只能是你而已,向來情深,奈何緣淺,緣分這東西,向來禁不住任何一丁點(diǎn)的考驗,不要去考驗愛情,更不要去考驗一個男人的心,那代價是你所不承受不起的。”
傾城愴然一笑,掙扎著坐起身子來,將那枝紅顏如烈火一般的髮簪隨手別在了她油光烏黑的髮髻上,問道:“鏡子呢?”
九福姑姑取來一面菱花鏡遞到傾城的手心之中,她輕輕舉起鏡子,看了看裡面這個雖然一臉病容卻依然美豔如初的女子。
她放下鏡子,擡眼看向曹寅,綻出一個清媚的微笑,淡淡問道:“杜如晦,在你看來,我的容色如何?”
杜如晦有些狼狽地別開眼去,一聲不吭。
傾城清冷一笑,淡淡道:“大人不說,我心裡也是知道的,如王爺所說大人這樣眼高於頂?shù)哪腥硕紝ξ胰绱四钅畈煌阋砸姷梦业娜萆谀銈兡腥说难壑写_實(shí)是可取的,王爺口口聲聲說愛我,又有幾分是愛我的容貌呢?可恨我之前還一直糾結(jié)於情不情分的,從今以後,呵呵,我便也都改了,他喜歡我明媚鮮妍的樣子,我便要自己明媚鮮妍,他也省心,我也省心。”
杜如晦看向傾城,目光中似乎閃動著不忍,“娘娘……”
“不早了,大人且退下吧,大貴,送杜大人離去吧。”傾城倦怠地說完,便仍然回身躺在了牀榻上,九福姑姑給她蓋好了被子,她果然便這樣睡著了。
黑甜一睡,早晨起來也不著急,傾城吩咐人準(zhǔn)備了玫瑰花瓣泡澡,她足足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澡,起身,慢條斯理地穿上最舒服的真絲衣裳,這樣好的衣裳,細(xì)滑如水的真絲裡摻雜了絲綢,穿在身上彷彿未穿一樣的舒適。
她選了一件暖暖的橘紅色的襦裙,襯著她精心裝扮的妝容,越發(fā)顯得人如同姣花軟玉一樣的靜好,黑沉如墨的長髮梳了一把如意高髻,耳垂上只帶了一隻明月璫,手腕上纏著細(xì)如髮絲的金絲絡(luò),層層疊疊地套在手腕上,越發(fā)襯得一雙皓腕如雪起來。
櫻脣上只用了上好的玫瑰花汁子淘澄而成的胭脂微微潤了潤,再起身的時候,滿屋子的丫鬟都已經(jīng)全都看傻了眼。
九福姑姑笑笑,上前來給傾城挽上一條流霞般絢麗的流蘇,誇讚道:“娘娘許久沒這樣打扮了,今日是怎麼了?竟是這樣好的心情。”
“我春風(fēng)得意,要什麼有什麼,如今又得蒙上天眷顧,再次懷孕,這樣的喜氣,我當(dāng)然要精心裝扮了。”傾城微微笑著說完這些話,又將那隻珊瑚髮簪輕輕插在頭上。
大貴此時從外面匆匆跑進(jìn)來,跪在地上道:“回主子,奴才纔剛?cè)ロf主子打探了,今日韋主子、徐主子還有密主子全都在那裡,裡面說說笑笑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呢!”
“你有心了。”傾城微微頷首,讚賞道:“若人人都像你這樣有心,我能少多少的力氣,下去領(lǐng)一百兩金子吧,我知道你上下打探也是要費(fèi)不少的錢財?shù)摹!?
大貴千恩萬謝的起身走了,傾城這才站起來:“備下步輦吧,我今日倒也想去韋主子那兒湊湊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