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夜,許相夢睡著總覺得不安,跟楊景佑同一屋檐下這麼多日夜她都沒什麼想法,然而今日聽了楊老夫人一番話,她的雜亂思緒就撕扯不斷了,心裡滋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可笑想法。
“許相夢你別胡思亂想了!”許相夢默默在心裡鄙視起自己來。
“可是這個楊景佑喜歡我,我怎麼可能放心跟他睡在同一個房間裡?”許相夢心裡火急。
“不對,他喜歡的是‘毛小雨’,又不是許相夢。”許相夢又冷靜地勸說自己。
“也是,不過‘毛小雨’和許相夢不都是我嘛!”許相夢像是知道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一般。
“可是他不知道‘毛小雨’是你嘛!”
“老天爺!”
許相夢一頓自我矛盾掙扎過,悄悄從被窩裡爬出來,輕手輕腳走到牀邊,暗中看清了楊景佑的臉,用手掌在他閉著的眼前揮揮。
“睡了吧?”許相夢默唸道。
許相夢確認(rèn)楊景佑睡了,轉(zhuǎn)身想回去睡自己的,身後楊景佑驀地一個翻身,嚇得她身心一顫。
一愣,懷揣著滿心的恐慌,許相夢緩緩回頭,慶幸楊景佑只是轉(zhuǎn)了個朝向睡而已。
“嚇?biāo)览献恿耍@睡覺一點(diǎn)不省心。”
許相夢舒了一口氣,說楊景佑睡覺不省心,是因爲(wèi)她沒看過自己睡覺的動靜。
許相夢小心翼翼回去躺下,她都不清楚自己去看一眼楊景佑睡了沒有是爲(wèi)了什麼,難道是怕他沒睡會對自己做什麼事兒?
“許相夢你真是想多了!”
許相夢不知爲(wèi)何,她心中對於楊景佑的爲(wèi)人,一直是信任多於懷疑,否則也不會在雙耳失聰?shù)睦щy關(guān)頭找他幫忙,而剛剛那些稍稍過分的想法,還是因爲(wèi)被楊老夫人和她自己的遐想所牽引至錯。
許相夢算是說服了自己的恐懼心,可是內(nèi)心深處的那顆“毛小雨”之心並未清除徹底,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將被子裹得自己一絲不露。
又一日清晨,天空陰雲(yún)密佈得分不清時(shí)辰,許相夢昨兒一夜都被楊老夫人的話和她自己的胡思亂想困擾睡不著,眼睛還沒瞇上多久,就到了早晨,早早醒了。
“唉,許相夢你真是……”
許相夢又準(zhǔn)備開始自我埋怨,突然想到這會兒不是在縣衙一個人的房間,趕緊住嘴從牀鋪上坐起,一看楊景佑又不在房裡。
“又不見了,這個楊景佑。”
許相夢吃完楊景佑留給她的早餐便無聊起來,一想這些日子也沒什麼家僕丫鬟的來打擾,又有了昨日的經(jīng)驗(yàn),她便大著膽走出房間。
園中荷花池上荷花正綻放,許相夢蕩著蕩著走上池上橋,看見了池上粉白花**人,便不由自主往橋下跑去。
“開得還不錯,摘一朵玩玩。”
許相夢跨出石欄,沿著池邊築成的石牆往下幾步,一手抓著石柱,整個人傾倒池面上,伸手去抓最近的那朵荷花。
“就差一點(diǎn)了。”許相夢臉都憋紅了,指尖觸到荷花花瓣。
許相夢奮力一把抓住了花莖折斷,正得意開心之時(shí),從另一頭走上橋的楊景佑看見了許相夢側(cè)傾池面上的情景,忍不住喊道:“大人!”
楊景佑這突然一喊,不僅嚇得許相夢手上的花掉落,一著急,不經(jīng)腦,許相夢更鬆了拉著石柱的手。
隨即發(fā)生的事,毫無疑問便是許相夢狠狠躺進(jìn)了荷花池,水花四濺。更可怕的事緊接著發(fā)生,許相夢好不容易踩著池底爛泥正要站起,楊景佑卻突然從橋上跳下來,狠狠地砸在了許相夢身上。
許相夢被楊景佑壓到又沉回下去,毫無防備地嗆了一大口淤泥水。許相夢費(fèi)了好大勁兒站起來,怎麼害自己嗆水的罪魁禍?zhǔn)讞罹坝舆€沒影兒了?
許相夢又埋頭水下,污水中隱約能只見楊景佑手腳凌亂掙扎。許相夢也是心裡奔潰了,楊景佑自己不會水還跳下來,就算不會水,這麼淺的池水站起來也就得了。
許相夢一心不知做何感想,一把拽了楊景佑出了水面。
“啊,救命,救命!”楊景佑還沒敢睜開眼來,一通瞎呼救。
“楊二少爺!”許相夢一臉鄙夷喚道。
“啊,大人你沒事!”
“有事的是你。”
許相夢拖著一身溼水淤泥往池邊走,楊景佑踩在泥上總是走不穩(wěn),一跌一跤。許相夢都爬出來了,回頭看見楊景佑還擱池水裡站著。
“楊二少爺,你很喜歡在池子裡待著呀!”許相夢一臉嫌棄地調(diào)侃道。
楊景佑開始爬,不高的池牆,他愣是適應(yīng)了好久才爬上一步,接著一步又一步。
“來我拉你。”許相夢朝楊景佑伸手,終於將他拉了上來。
拉個楊景佑居然這麼費(fèi)勁,許相夢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喘了一口氣。
“我說二少爺,你不會水還跳下來,要是這水深,要是老子也不會水,那你可就丟了性命了!”許相夢一臉嚴(yán)肅說道。
“我都沒多想,就看大人掉進(jìn)去了……”
“什麼叫做就看我掉進(jìn)去了,我是被你嚇著才掉進(jìn)去的好吧?”許相夢扣著字眼埋怨楊景佑,又忍不住自誇道:“我是水性好,掉進(jìn)去也不怕,所以不怪二少爺你,但是你實(shí)在太沖動了。”
“對不起。”楊景佑低聲微語,一臉的委屈。
“行了,都說我不怪……”
許相夢正出口自己的大人有大量,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驀地一頓一想,她的耳朵好像能聽清楚了,而且,即使是楊景佑那一句聲音極小的“對不起”她都聽得一清二楚,毫不費(fèi)力。
“我耳朵好像好了!”
“大人真的好了?”楊景佑問道。
這一句話,許相夢清清楚楚地聽見,絲毫沒有雜音,聲音也不小,一如耳朵沒壞之前。
“真的好了!”許相夢一激動起來給了楊景佑一拳。
許相夢和楊景佑二人皆是一身泥水,許相夢滿心興奮自己可愛的耳朵恢復(fù)了聽力,跟著楊景佑來到了浴堂。
“哇塞,楊二少爺連洗澡都是在這麼大池子裡,好羨慕呀!”許相夢情不自禁感嘆道,又問:“不過我們來這裡要幹嘛?”
“沐浴更衣呀,大人看我們這一身……”
“我們,一起洗呀?”許相夢嘴角一咧臉愕然。
“有什麼不妥嗎?反正浴池很大。”楊景佑說得一臉無意。
“這個,我不大喜歡跟別人共浴,沒那個習(xí)慣呀!”許相夢實(shí)在哭笑不得,說道:“不如楊二少爺你先洗,我等你洗完我再洗,我去外面等你。”
許相夢說罷便走出了浴堂,關(guān)上門那一刻纔敢深深呼了一口氣。
“老天爺,真是瘋了,我還不如去找一缸水泡泡算了。”
反正也是一身髒,許相夢也不怕再髒些,乾脆就地坐了下。只要等到楊景佑洗完,她就能享受大浴池的美妙感覺。
“有錢人家的生活就是不一樣呀!”許相夢不禁感慨,想來自己這十幾年洗澡,哪次不是找個小河流,小池塘解決的。
許相夢想著想著就開始做白日夢了,當(dāng)真是什麼鬼主意都敢想:不如去跟楊二少爺賭博,出千讓他把所有家產(chǎn)都輸給我,到時(shí)候我就是高涯縣第一富,別說一個浴池,老子把整個高涯縣填平,再挖一個大坑,建一個從所未有過的大浴池。
許相夢越想越得意,不禁崇拜起自己的聰明才智。
“許相夢你怎麼這麼聰明,不過呢,楊二少爺對你挺好的,還是放過他吧,而且你也不是貪財(cái)之人,對吧?”許相夢跟個聖人似的自言自語起來。
幻想完了那個不可能的可能,許相夢又有了另一個心思,如果她承認(rèn)她就是“毛小雨”,楊景佑又喜歡她,到時(shí)候有楊老夫人做主,她成了楊家少奶奶,等到楊老爺百年歸老,家產(chǎn)自然順繼到楊景佑手裡,不也就是到了自己手上?
“這個想法好像不錯呀,楊景佑雖然懦弱無能了一點(diǎn),但好在心地善良,而且長得也不賴,我要是跟他在一起,那將來的一切不就全掌握在我的一雙手上了嘛!”許相夢說著還掛起了一臉心思叵測的惡人模樣,道:“對呀,當(dāng)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少夫人,哈哈哈哈……”
許相夢幻想的生活確實(shí)不錯,但只僅限於想想,無論如何,她心裡全然沒有這個意願。
“這不正是流離失所時(shí),你一直渴望過的生活嗎?有什麼不好的?”許相夢自問的語氣裡滿帶苦澀。
許相夢坐痛了屁股站起,她之前幻想的美好少夫人生活裡落了一個人,而那個人現(xiàn)在就正朝她這邊走過來。
“是老子眼花,楊景佳!”
許相夢根本不及思慮,衝進(jìn)浴堂慌慌張張卻依舊無處可藏。
“大人怎麼了?”
許相夢乍地聽見楊景佑說話,這纔想起他在洗澡。許相夢兩隻眼睛驚恐萬狀,盯著浴池裡楊景佑,根本沒意識什麼男女之別。
“你姐來了,你姐不是走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她往這邊來了,不會是來找我的吧!”許相夢驚慌得手舞足蹈。
“我去攔著我姐。”
楊景佑說著從浴池最側(cè)邊的階梯走上來,站起時(shí)露出的身體從只有肩頭一直露到前胸,肚腹……
“別動!”許相夢驀地喝倒。
楊景佑腳步乍地一頓,許相夢身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