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葬禮（二）

林肯車頭懸掛白色靈花，車身左右是蔣家披麻戴孝的下人，所請的管絃樂隊在指揮手的帶領(lǐng)下奏響《哀樂》。

哭泣聲撕人心肺。

林肯緩緩駛出蔣家，右轉(zhuǎn)，道路中央是由黑裝保鏢圍出的人造防攔，每一位保鏢手中都有一根電棒、一支對講器。

道路另一側(cè)，是傳媒大衆(zhòng)魚貫連成線的商務(wù)車隊，每一輛車窗口，都有伸出窗外的長焦鏡頭。

林肯後是清一色黑色豪車，與前車相距一米緊緊跟隨。

這邊，凱茵也跟著隊伍將車往前開。

電視臺的車夾在隊伍中間，位置不算太好，林肯在他們兩點鐘方向。

小張在調(diào)焦距。

卻也忍不住調(diào)侃：“有錢就是任性，死個人都這麼大排場。”

凱茵的掌心有些熱，彷彿那些白色的灰屑還在她手上。

衆(zhòng)車跟隨林肯亦步亦趨，終於在九十九分鐘後抵達松鶴墓園。

時間也有講究，九十九，意味久久同生。

傳媒大衆(zhòng)依舊聚集在黑裝保鏢列隊圍出的道路另一邊。

凱茵停好車，極快的翻出包裡的單反相機，隨後將採訪證掛在胸前。

蔣家從多家傳媒選擇了傳播範(fàn)圍最廣的電視臺和城市晚報兩家媒體做現(xiàn)場採攝，但是不允許訪問。

小張已經(jīng)站在車外，幫凱茵打開了駕駛位車門。

對於一個柔弱女子，仍然有些擔(dān)心：“不要做不該做的，那些保鏢很野蠻。”

“我知道?！?

凱茵準(zhǔn)備過馬路，好幾個黑裝保鏢用電棒警告她，她立刻揚起胸前採訪證，證件上有蔣繁碧的印戳。

黑裝保鏢放行。

另一名也有相同採攝資格的城市晚報記者已經(jīng)在蔣家下人隊列末尾等候，見凱茵來，大有異國遇老鄉(xiāng)的情懷，立刻與她笑著打招呼。

“你好?！眲P茵點頭。

前排一名蔣家下人嚴肅的回頭瞪著她們：“不可以笑，被保鏢看到會惹禍上身?！?

“……”兩人緘默。

現(xiàn)在，蔣家親眷依次從各輛豪車中下來，皆黑色禮服，胸前別新鮮白玫，男子露額，女子盤頭，小孩也不例外。

這是降冠之禮。

一位看似是蔣家管家之人從隊列中出來，將有些歪曲的隊伍推成線形，凱茵往裡靠，避開了被那個女人兇神惡煞的推搡。

就在這個時候，《哀樂》停，短暫悄寂，流動在此間的空氣像女子手中隨風(fēng)搖曳的絹紗。

停在墓園入口處的林肯，此刻打開了兩扇車門。

距離凱茵很遠很遠，霧靄茫茫，一片聖白中依稀出現(xiàn)一抹頎長的黑色。

他懷抱蔣老太太遺相身姿挺拔的屹立於墓園入口，身旁，有一人爲(wèi)他撐傘。

凱茵一擡頭，一滴雨落在她臉頰處，原來，天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