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抗拒這種味道。
奮力想要掙開,腦袋卻被他的大掌緊緊扣著,根本動彈不得。
她伸手撐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完顏烈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沒有放開她,反而一用力,直接將她摁進了他的懷裡:“疼嗎?你還會知道疼?”
君紅杏陷在前一世無比熟悉無比依戀的懷抱裡,有一瞬間的沉迷和不知所措。
可是很快的,她便想起了高掛在城門牆上的十幾顆頭顱,想起了枉死的三千將士,想起了他血腥的手段和殘忍的脾性!
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憤然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後退兩步,兇巴巴的吼道:“別碰我!”
完顏烈深邃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對旁邊的君映月道:“你們,都下去!”
君映月此時披頭散髮儀態(tài)全無,早就想要從這院子裡面退出去了。
聞言急忙懦聲稱是。
她帶著幾個丫鬟家奴就要離開。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完顏烈一眼。
完顏烈的目光鎖在君紅杏的身上,壓根兒就沒有感覺到她的回眸一望。
她只得收回目光,沮喪失落的回自家院落去了。
君紅杏又將那盞菊花枸杞蜂蜜茶端起來喝了一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之後,對阿離和輕衣說道:“你們也下去吧!去告訴秦姨娘和全叔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是!”兩個丫鬟答應(yīng)著,又略帶敵意的看了完顏烈一眼,從院子裡面走了出去。
很快,清淨(jìng)的院子裡面,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君紅杏轉(zhuǎn)身看向完顏烈,正色說道:“完顏烈,我承認,因爲(wèi)一些事情,我一直很恨你,很希望這天地之間永遠都不要有你完顏烈的存在!”
他眸光似蘊著冰。又似燃著火:“可上次被困在蒼山鎮(zhèn),我明明聽見你喊出我的名字,你讓我別死!”
“我……”她一時有些語塞,想了想,坦承道:“沒錯,經(jīng)歷過蒼山鎮(zhèn)的兇險之後,我發(fā)現(xiàn)我其實並沒有預(yù)想的那般恨你……”
他噗一聲輕笑:“你喜歡我!你愛我,只是你不敢承認!”
她怔了一下,也笑了起來。
只不過,她的笑容裡,多的是譏嘲與淡諷:“完顏公子你非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君紅杏現(xiàn)在就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就算江河逆流日月倒轉(zhuǎn),我君紅杏也永遠不會喜歡你更不會愛上你!”
他雙眸一瞇,似要發(fā)怒。
可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突然就震了一下。
他快步過來,再次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抗拒的身體一把拽了過來:“別動!”
語氣嚴(yán)肅凝重,倒是嚇得她真的不敢亂動。
他身上散飲酒的氣息混合著他粗狂的體息,是一種十分危險的味道。
半晌後,她弱弱說道:“完顏烈,我告訴你,用強是沒有用的,只有懦夫纔會依靠征服女人的身體來征服女人的心……”
他沒有迴應(yīng)她。卻又將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來,捧住了她的臉頰。
他細細端詳她的臉,銳利的目光最後定定落在她的眉心之間:“君紅杏,你中毒了?”
她猛然想起被母也色拍進口中的那枚丹藥。
緊接著,她又想起了被日光燒蝕成灰的母也色。
她身體不受控制的再次打了一個寒顫:“沒有……”
“是什麼毒?”
“我都說了沒有!”她擡手將他用力推開,後退兩步惱聲道:“我的事情你別管!如果你還敢對我動手動腳的話,我絕不原諒你!”
說完,她擡手捋了捋被他粗魯動作弄亂了的頭髮,大步往寢屋走去。
院子裡面,完顏烈的神色還有些恍惚。
他明明看見她的肌膚下隱藏著若有似無不易察覺的淡黑色氣息,那氣息雖然很淡,可是他看得出,她一定是有毒在身!
是什麼毒呢?
他心下猜測了好一會兒,越想越是不安,她這十多天在外面都經(jīng)歷了什麼?
他將君紅杏剛纔喝剩下的半盅菊花枸杞蜂蜜茶一口灌進口中,正要進屋找她問個明白,這時候,院子外面?zhèn)鱽砼砟艿穆曇簦骸巴觐伖樱 ?
他收回心神,沉聲應(yīng)道:“什麼事?”
彭能走進來,低聲回道:“完顏公子,一個時辰前,長安南宮錦帶著君府家主君紅杏小姐進了平陽城!”
完顏烈雖然覺得彭能的這個消息來得有點兒晚,不過,卻還是神色微動,脫口道:“她和南宮錦一起回來的?”
“正是!”
“好了,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完顏烈早就知道在君紅杏失蹤的這段時間裡,南宮錦也不見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南宮錦消失這十多天,是爲(wèi)了尋君紅杏。
他以爲(wèi)南宮錦猶如坊間傳言的那般,已經(jīng)離開平陽城潛回長安去了。
上次在梟城主的盛宴上,他看到南宮錦以一隻狐美人兒輕輕鬆鬆讓君紅杏全身而退,就已經(jīng)看出南宮錦對君紅杏情意絕不在他之下!
這一次,他忙著大開殺戒攻城掠地之時,而南宮錦卻帶著君紅杏平安歸來了!
完顏烈想到這裡,心裡莫名就有些煩躁和挫敗。
正想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君紅杏一臉怒氣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將手中一隻崩斷了鐵樺木彈弓對他揚了揚,怒道:“完顏烈,你弄壞了我的彈弓!”
完顏烈道:“你那哪算什麼彈弓?最多隻能算是個小孩子的玩具!”
君紅杏氣得跺腳:“這是阿默用最堅硬的鐵樺木一點一點削成的,你知道他爲(wèi)了給我做這個彈弓。費了多長時間嗎?”
她看著手裡被崩斷了的彈弓,再看完顏烈,愈發(fā)覺得此人面目可憎!
正待還要怒叱幾句,春蘭和冬梅走了進來:“紅杏小姐,秦姨娘在前院準(zhǔn)備好了飯菜爲(wèi)你接風(fēng)洗塵,還請你隨奴婢們這就過去!”
君紅杏狠狠瞪了完顏烈一眼,悶聲悶氣答道:“好!我這就過去!”
說完,喚了阿離和輕衣,往前院走去。
完顏烈邪邪一笑,也不緊不慢的跟了上來。
這段時間。他吃住都在君府,心情鬱悶的時候就叫君映月打扮成紅杏的樣子,彈他那一夜聽到過的塞外小調(diào)。
君映月的琴技也算得上是高超,可是不管她如何賣力,也始終彈不出那一夜他所聽見的味道……
前院的正廳裡面。秦姨娘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酒菜。
君府幾位宗伯族親聽說君紅杏回來了,也都從各自的府邸趕了過來。
君紅杏與完顏烈一前一後進入正廳,衆(zhòng)人似乎早就習(xí)慣了完顏烈的存在,看見他也不覺得詫異,打過招呼後,就都圍著君紅杏問長問短起來。
君紅杏應(yīng)付了一會兒,看見全叔正站在旁邊的角落裡,高興得不停用手抹眼角。
她心下感觸,走過去說道:“全叔,快別這樣。我不是好胳膊好腿兒的回來了嗎?”
全叔看了她一眼,一張口聲音就哽咽了:“小姐,老奴這段時間一直再想,如果等到月末你還不能回來的話,老奴就一個人出去找你去……”
君紅杏拉過他的手撫拍安慰道:“快別難過了。我不是說過嗎,我命大著呢!就算踏進了閻王殿,閻王爺也會親自將我送回來!”
全叔道:“小姐,以後你別這樣嚇我們了……”
她點了點頭:“嗯!經(jīng)歷過這次的兇險,以後我自會小心謹(jǐn)慎。不會再給別人設(shè)計陷害的機會!”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一事,轉(zhuǎn)身對秦姨娘道:“秦姨娘,君浩南這段時間怎麼樣?”
秦姨娘看了完顏烈一眼,語氣有些爲(wèi)難的說道:“浩南公子前段時間從外面找了幾個世族公子回來過夜。喝醉了散飲酒之後,居然闖進了尤姨娘母女四人的院落,要對她們做那禽獸之事,幸虧完顏公子出手,才讓她們免受玷污……”
君紅杏聽得火起。怒道:“君浩南簡直就是咱們君府的大毒瘤,不將他剔除出去,咱們君府只怕永遠都不得安生!”
秦姨娘道:“是呀是呀!他一直惦記著長笑小姐呢,哎……”
君紅杏蹙眉問:“他現(xiàn)在在哪裡,把他給我叫我來!”
秦姨娘道:“那一夜他被完顏公子制服之後,就一直被關(guān)在禁室裡面!”
君紅杏又聽秦姨娘說了一些君浩南在君府的惡行,心下更是惱恨。
她在家主位置上坐下來,冷聲道:“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再去看他!”
“是!”
衆(zhòng)人答應(yīng)著,各自入座。
飯菜精緻爽口。甚合她的口味兒。
君紅杏吃了幾口,突然想起一事,側(cè)眸看向坐在身邊的完顏烈道:“你經(jīng)常喝散飲酒?”
完顏烈挑脣一笑:“你怎麼知道?”
她回答說:“我剛纔在你身上聞到了散飲酒的味道!爲(wèi)什麼君浩南梟城主等人喝了散飲酒都會做出放浪之事,而你卻好像沒事兒人一樣?”
完顏烈笑道:“因爲(wèi)我不是一般人!”
頓了頓,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些:“南宮錦也不是一般人!”
那一夜在梟城主府邸的百美園。他和南宮錦都喝下了大量散飲酒。
梟城主華將軍君嘯霖裴萬千等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拉著身邊的美人兒行那魚水之事,有的人還知道進廂房,有的人則是在院中草地上就滾做了一處。
滿園靡靡之色,唯獨他與南宮錦兩人還算清醒!
其實他們也喝下了不少散飲酒,只不過,他們的自制力和定力都遠非常人能及。
兩人得知君紅杏已經(jīng)入睡之後,就在她外面的花廳下了一整夜的棋。
南宮錦外表清俊儒雅頗有謫仙之風(fēng),可是棋道卻詭譎難辨,虛虛實實好幾次將他拖入兇險之境,害得他一整夜都是提心吊膽冷汗淋漓。
完顏烈平生狂傲不羈。從沒有真心欽佩和仰慕過一個人。
可是自那一夜對弈之後,他對南宮錦倒是有了七分欣賞,三分敬畏。
午飯後。
君紅杏在旁邊的小廳裡面,和幾位宗伯族親處理了一些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家族問題!
忙活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這才揉著有些酸脹的肩膀從小廳裡面走了出來。
外面日光灼灼如焰。將完顏烈偉岸的身影拖曳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聽見身後的響動,他轉(zhuǎn)身看了過來:“忙完了?”
她略微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怎麼還沒走?”
完顏烈站起身道:“梟城主來了!”
她臉色微變:“梟城主?他找我?”
完顏烈點了點頭:“他在前面涼亭已經(jīng)等了你差不多一個時辰!”
她問道:“你爲(wèi)什麼不叫我?”
他冷冷一笑:“爲(wèi)什麼要叫你?我巴不得讓他再多等一等呢!”
君紅杏接過阿離遞上的茶水,喝了兩口後,輕聲問道:“完顏烈,你,你真的要他的腦袋嗎?”
完顏烈眸光銳利的看向她:“當(dāng)然!”
她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弱聲說道:“可不可以放過他?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事情鬧大了,朝廷只怕會……”
“朝廷?”
完顏烈突然朗聲大笑起來:“漢室朝廷算個什麼東西?上腐下朽的帝氏皇族已經(jīng)快要完蛋了你難道還以看不出來嗎?”
君紅杏被他笑得心煩,正色又道:“你就放過他吧,他也是聽從了我的建議,纔會在蒼山鎮(zhèn)設(shè)計陷害你……”
完顏烈驀然止住笑聲:“你爲(wèi)他求情?”
她抿脣沉吟片刻,低聲說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想造太多殺孽,背太多命債!”
“行!”他大手突然又扣上了她的腦袋,悶聲道:“只要你願意摘下你的這顆腦袋,我便放過梟城主,也放過這滿城的平陽百姓!”
說完手上一用力,強迫她仰頭看著他,冷聲逼問道:“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