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懷德說完,御書房內落針可聞。
如果說此前安天軍給崇禎或王承恩的印象,那就是天上人間國有很多奇技淫巧,而且這些東西都很厲害。
那麼現在付懷德一席話,讓崇禎皇帝瞬間明白:此前,是小看了這些來自天上人間的人了?或者,在確定安天軍對大明無政權野心後,崇禎與王承恩覺得安天軍是人傻錢多;那麼現在,兩人的印象則完全不同。
這天上人間國,說話做事完全是一環扣一環,而且每一環有理有據,貌似他們自己,似乎也在這個環節之中,且必須要遵守一定的規則。
再有,這些安天軍人員,都擁有極大的自信。雖然安天軍可能很厲害,但朱司令也不過統領百人,在大明而言,這不過一百戶官罷了。可這個百戶官,其自信竟然能感染自己,其自信竟然讓自己也覺得他們能夠成功!
“朱司令、付參謀長,如果你們要出手幫助大明,會滅儒麼?”沉默了一會兒的崇禎,終於發現一個重大問題。
“不,我們並不準備滅儒。事實上,天上人間國已經注意到了,儒,並未無用,其一,它可以治理人心與道德;其二,儒被朱程禮學家帶偏了,只要回到漢唐時代的儒便可。譬如孔子說君子六藝五德,可現在的讀書人又能做到幾樣?
而科學,則可增強國力與民生。這個內容太豐富,此處不詳解。
儒學與科學,二者,應該並重,而不應輕彼重此。當然,儒學中那些阻礙時代發展的部分,不重視人性的部分,理當清除。不過,這件事得慢慢來。總之在安天軍與大明整體合作的前提下,這些事由皇帝您決定即可。”朱碧華接過話頭說道。
其實,朱碧華也是在賭。
他在賭一旦現代理念進入大明之後,現代生活方式以及人與人之間簡潔實用的關係一旦傳入之後,再加上現代時空強大的物質力量傳入之後,哪怕就是大明最頑固的那一批人,也未必能阻擋歷史的潮流。
譬如後世的一些所謂道德說教者,其實是不堪一擊的。只要一句話,就能將對手駁得啞口無言。
這句話就是:有本事,別吃飯!
換一種語境,那就是,有本事,別用這個;有本事,別享受;有本事,把你的工資全部送人!有本事,別拿那麼高的薪水!
種花家有句俗語:站著說話不腰疼。
只是更多的時候,人們不能這樣去譏諷對方,因爲祭出道德大殺器的人都是尊者,做人麼,總是免不了爲尊者諱。
“既然這樣,朱司令,朕想和王大伴一起,去你們的天上人間國看看,不知是否可以?”這個崇禎皇帝,竟然用起起了商量的語氣。
“可以是可以,但皇上您離開後,這皇宮之事……”朱碧華問道。
“這事兒簡單,王大伴隨我走後,由方正化暫代其職;另外由太子朱滋烺爲朕接待大臣即可。再說,我們此去不過一天時間,想來也不要緊的。”朱由檢道。
“既然皇上如此說,我們自然沒有意見。”朱碧華說道。
後來,朱碧華自己都沒想到,當大明皇帝朱由檢說要跟隨自己回現代社會時,朱碧華竟然沒有一點兒驚喜。
很久很久之後,朱碧華纔想通。這其實是人之常情,因爲對一個東西計劃太深太細太多,當目標達成後,其實不是欣喜,而最多是如釋重負,甚至大多數是很平靜。
其實周遇吉、楊千河以及崇禎、王承恩等人到現代時空,朱碧華在安排上還是很有問題的。
因爲朱碧華擔心種花家產生不好的想法,所以前提是對大明人進入現代社會進行了保密。可這保密的結果,便是這些大明的客人,無法去坐飛機和高鐵。因爲他們沒身份證啊!
也因爲如此,朱碧華不得不實話實說,講明瞭自己等人在天上人間國的窘況。
“朱司令,朕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您答應!”在聽了朱碧華的介紹之後,崇禎突然說道。
“啥事,皇上?”
“你先答應,朕才說。”
“好吧,我答應。”朱碧華無奈。
“朕要與你結拜爲兄弟。根據年歲,朕大約虛長幾歲,朕可爲你的兄長,你爲朕之賢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上,這個……”
“剛纔,你已經答應。”
“好吧,我答應。不過,我建議這個暫時保密,等到大明內憂外患全部解除之時,纔對外公佈如何?”
“行,等大明中興那一天,朕一定向天下推舉賢弟之功勳!”崇禎認真地說道。
但因爲崇禎這種節外生枝,又讓朱碧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崇禎等人要去現代時空,身份也不是不能解決,在種花家以外的國家,只要你給錢,作爲“投資移民”,想要獲得一個合法身份並不困難。
於是,朱碧華便把這種情況講了。
崇禎想了想,還是做出了雄心壯志的決定:“其他國家的身份證明,還是算了吧;不過南洋某國的身份朕可以要一個,畢竟那些地方,終將成爲大明之國土。”
也是因爲這樣,崇禎就暫時得等一等再去現代時空。
朱碧華集團卻不能再等了,他們決定在京師先把事情做起來。
崇禎瞭解朱碧華他們的想法後,二話不說,就將京師近郊一處最大的皇莊交給了朱碧華打理。
歷史,就是在偶然間開闢道路。
原本朱碧華集團並未想到這個方法,或沒認真思考過這個方法。但崇禎送到自己等人面前的機會,如果不加以利用,那才真的有愧於這個時空商人載具。
這個皇莊,就是皇上的農莊,佔地不謂不大,有五千餘畝土地。當然僅以土地而言,其價值並不大。哪怕種糧食,也種不出多少來。
但是,有了這塊皇莊,就讓朱碧華等人想到一種可能,這其實也是穿越小說裡的招式,這說明現代人還是比古代人更有辦法。
他們將這塊土地掛上了一塊牌子:大明皇家商行!
不用說,這個名字哪怕放在後世也極爲引人注目的,譬如大英帝國皇家那啥那啥。
這個大明皇家商行,基本的做法是:所有現代或近代工業產品,皆由大明皇家商行作爲總代理或總銷售。如果有商家,包括有士紳看上有關行業並想分銷合作時,那麼朱碧華就可以將根據情況將這個產業授權給他們作爲某個地區的分代理。
當然,這“根據情況”,在穿梭衆看來,那就是他們的政治態度了。
唯有支持崇禎之新政,才能享受相關商業發展以及此後產業發展的紅利,才能享受大明這艘戰艦所帶來的巨大利益!
當然,在生產型企業出現之前,來錢最快的則是商業。
朱碧華藉助爲崇禎等人辦理緬甸華人身份證,只用了不到十天時間,就做好了相關產業的開業工作。
大明崇禎十七年三月五日,北京的大小官宦商家都接到一張黃色的綢緞印製的請貼:“XXX先生:請於明日(三月六日)午時正,於東郊柳田壩皇莊參加大明皇家商行開業儀式。”
“啥,大明皇家商行,什麼鬼?”接到請帖的人都如墜雲霧。
“大人,聽城內有人說,最近幾天柳田壩皇莊變化很大,說有一些天上人間國來的貨物將要在那裡銷售?”街坊傳遞的消息,還是慢慢傳到了有心人士的耳中,只不過因爲事涉皇莊,大家聽後也只能記在心裡,而沒有亂傳。
但現在皇莊的請帖都送到家裡了,作爲下人的他們,自然有義務將聽到的消息告訴給東家。
“有些啥貨物啊?”家裡主事之人隨意地問道。
“據說有一種來自西洋的自來表,戴在手腕上,可以自動行走,每天12個時辰可分爲24個小時,每個小時60分,每分60秒,據說精準異常。”
“自來表?不是自來鍾?”
“大人,我聽別人用手勢比較過,就手臂這麼大一點,怎麼可能是自來鍾?”
“哦,那好吧。你把請帖放在這兒就行了。”大多數大人物,都略有動心。因爲不同的下人給他們講了不同的稀奇古怪的物品。
三月六日,整個北京城發出去三千張請帖,最後竟然來了五千名客商。讓朱碧華等人差點沒準備夠場地。
好在稍爲緊湊點兒,保安看得緊一點兒,也不會出事。
這次大明皇家商行的開業儀式,其實是個批發與零售的商業活動,後世有個非常熟悉的名字:展銷會。
爲此朱碧華也算是做了一些精心準備。
首要的大類:玻璃製品。
這個是必須的。
計有大小鏡面、玻璃杯盤、眼鏡墨鏡、各型魚缸等幾十個種類,特別是一些美侖美奐的玻璃杯子,一看就是奢侈得不得了的用品,唯有大富大貴之人才配享用。
玻璃製品,從高端豪華幾千兩白銀一件,到低檔普通小圓鏡五錢銀子一件,可謂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只要是商家,一定會被這些奇型怪狀的商品所吸引。
其次則是食品飲料類。
食品,小食品,在後世可以說是爛大街了。每一上過學的人,只要去過學校旁邊的小賣部,就一定會被那些數不勝數的小食品所迷醉。
那些五毛錢、一塊錢一袋的小食品,其品質如何不說,但其挖空心思的手段,實在太扯人眼球了。
在現代社會,銀河企業集團與數十家小食品生產廠家簽有供貨合同,要求廠家保證產品質量以及使用可降解塑料包裝,對此銀河企業集團都有嚴格的要求。
而這些企業,與其生產市場上那些爛大街的產品,還不如專事給銀河企業集團貼牌生產產品。因爲是“外貿”產品,銀河企業集團的標準高,但給出的價格也非常不錯。
總之與銀河企業集團合作的商家,都賺了個盆滿鉢溢。
這些小食品,在銷往抗戰時空時,本就已經是繁體字印製包裝了,所以將之再分一批到明末來,這真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
現代社會的飲料,也是一大產業。此處的飲料,其主打產品就是高度蒸餾酒。
大明已經有了高度酒,只是沒有後世的技術好罷了,酒的度數也不是特別高,再加上工藝不行,酒還有些怪味。
此外,由於古代糧食一直不過關,所以這糧食釀酒的價格,也居高不下。普通人想要喝到酒,怕也是逢年過節纔有可能。哪像現代時空,酒也屬於爛大街的產品了。其價格低到讓你懷疑人生。
但在現代時空,稍爲好點的糧食原度酒,呆要憑著良心兌制,不要採用工業酒精,都能保持較好的質量與口感。
爲此,現代銀河企業集團從原酒生產到產品包裝,全套重新做了一套專門推向大明的產品。
大明至尊:大明皇室專用酒,每一斤定價100兩銀子;
富貴白金:大明高端人士專享,每一斤定價30兩銀子;
富貴黃金:大明成功人士專享,每一斤定價10兩銀子;
白玉銀輝:大明讀書人士交友好酒,每一斤3兩銀子。
除了酒,還有飲料啊。現代社會的飲料,品種多得不多的。特別是一些鮮榨果汁,拿到大明來,絕對會成爲富貴人家的必備良品。
再次則是各類飾品化妝品。
現代工業技術的手錶,只是飾品之一。價格當然不會太便宜。
除此之外,還有現代人工養殖的各型珍珠,各類機器製作的啥佛珠、木珠等,在現代的成本大約一元軟妹幣一串,賣到大明再怎麼說也要賣個一兩二兩銀子吧?
如何在大明銷售飾品,其實哪怕從沒做過生意的人也會知道怎樣銷售。只要去逛一逛那些女人用品店,那些學校附近賣學生的精品店等,可以很輕鬆地搞到上千種產品目錄。
在這個問題上,銀河企業集團其實已經積累了相當的經驗,因爲他們在抗戰時空,同樣在銷售這些飾品。
同時也有一些古代婦女的手工用品,譬如針頭線腦什麼的,也可以列爲飾品雜件之列。
化妝品,從來是女人的最愛,這個再貴都有貴的道理。
第四類即是各類電子電器用品,譬如用小號電池的播音機,大小不一型號不一的手電筒,安裝於高樓之上的探照燈等。總之這類電子電器用品,你買了一次之後,就會不斷購買電池,而且其價格絕對不便宜。
具體說起來,是在現代價格基礎上(以白銀價爲基礎)增加10倍甚至100倍以上。
第五類則是鋼鐵製品。
具體地說是一些長刀、砍刀、長劍、匕首等,現代鋼鐵技術產品,絕對鋒利堅韌到找不到對手,當然,價格也是高得讓普通人絕望。
或許有人會說,你還敢在大明賣這些武器,難道不怕他們亂來麼?
穿梭衆還怕他們亂來麼?在某種意義上,穿梭者真還希望他們亂來,以便用現代突擊步槍教會他們怎樣做一個良民。
不用多說,朱碧華從現代時空精心挑選的貨物,得到了大明有錢人士的喜愛,他們在親自下場試驗之後,都紛紛掏出錢來,或買些貨物自用,或準備運到遠處銷售。當然,現場收到的也不僅僅是現金,大多數還是以訂金或合同的方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