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赴紐約的經貿考察團一百二十餘人,由剛剛創立於紐約的美中友好協會邀請,前往美國進行招商、文化交流等活動。

因爲中美關係剛剛解凍,此次經貿團以經濟活動爲主,儘量淡化政治,是以經貿團由政協主席杜克誠率領。

陸錚臨時搭了便車,堅持不肯任團長,說起這次經貿活動各種事項都是安排好的,也符合當下中美關係的脈搏,突然換成自己這個政府首腦做團長,方方面面安排都要發生變化,影響會很大。所以最後陸錚只是叫人在考察團成員名單里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飛機頭等艙,陸錚和杜克誠坐在鄰座,前面兩位,坐的是政協副主席、工商聯主席韓金光和清泉集團董事長龔玉門。

此次經貿考察團成員中企業家佔了大半,出國考察費用公務人員和私營企業家分開獨立覈算,烏山工商聯也承擔一部分公務費用。

烏山特區工商聯合會的體制色彩很淡,政府財政撥款更沒有多少,商會的主要收入便是來自商會會員會費、有關單位及個人的捐贈、有償服務收入等等

全國工商聯又稱中國民間商會,在烏山來說,工商聯除了承擔商會的責任,其會員發聲也越來越受到重視。

烏山工商聯內,可以經常接觸到“大老闆”,一些往常只在報紙電視上見得到的“知名企業家”,基本都是工商聯的成員。但凡有重大活動,都要邀請他們來參加,但凡有烏山本地政策出臺,都要邀請他們來座談,聽聽反映和意見。他們中的有些人,經市統戰部推薦,擔任了人大或者政協的職務,兩會期間,需要提議案、提案,建言獻策,參與國事。這個方面,在烏山,工商聯和各民主黨派都是很重要的工作內容。

現金烏山政協、工商聯充滿活力的工作局面,便不得不提陸錚、杜克誠等前後幾任重量級人物在市政協擔任主要領導職務中一脈相承的理念。

對此杜克誠便深有感觸,甚至他很感激當年陸錚在政協的潛移默化,雖然只是點起了小小的火苗,卻令他這個後來者受益匪淺,令他在退居二線後仍然可以發光發熱,而且離開了黨政領導崗位,失去了手中的權力,倒反而對整個體制的弊端看得更清楚。

有時杜克誠自嘲的想,這是很多老同志的通病吧,在臺上時迷戀手中的權力,到了臺下,纔會更希望面對的是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在臺上揮舞權力時你是受益者,但到了臺下,你又可能成爲這種不受監督權力的受害者,沒有關進籠子的權力,最終傷害的,是整個社會。

坐在陸錚身邊,兩人低聲閒聊,杜克誠感慨萬千,陸錚好像是自己接觸過的於部裡,唯一一個在臺上就熱衷於給自己的權力套上種種枷鎖的於部,雖然,在這種過程中,可能實際上他的掌控力反而越來越強,但這是有領袖情結的社會不可避免出現的,不過以烏山爲例,如果陸錚的種種想法得以實現並深化,在未來當失去了陸錚這種具有非凡魄力的改變者時,其建立起來的這種架構的存在纔會具有普遍意義。

當年外媒曾經說過,中央準備把烏山特區打造爲第二個香港,中央領導是不是這樣想的不知道,但是陸錚私下有意無意透露的信息,他在某些領域引導變革的初衷,倒可能,這是陸錚隱藏在心底的勃勃野心。

想著,杜克誠心裡不由爲這位老友捏了把冷汗。

坐在前排的龔玉門,偶爾會回頭,笑著和陸錚、杜克誠聊幾句,但他的話題都很小心。

現今以清泉系列飲品席捲內地市場半壁江山的清泉集團發展極爲迅猛,龔玉門已然是國內最知名的企業家之一,其主導建立的烏山鳳凰慈善會也具有良好的口碑,不管從哪個角度,龔玉門都很成功,但是,這位商界傳奇人物仍然保持著其低調謙虛的行事風格,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氣場。

本次考察團費用,他負擔了一部分,走的帳是他這個商會會員對工商聯的捐贈。

現在烏山相關部門對出國經費支出的審查特別嚴格,各單位便是有小金庫的也不敢輕動。沒有經費,有的單位領導,便打起了國企的主意,同國企老總一起出國考察藉機公款旅遊的大有人在。

當然,公費支出雖然控制嚴格,但該花的錢市裡也不會卡著,比如本次考察引資,對公務支出的款項市裡財政撥了專款,而且款項不小,因爲這次商貿團的任務不僅僅招商引資洽談合作項目,更是在紐約宣傳烏山形象的機會,爲烏山樹立一個良好的正面形象很重要,而想要樹立良好形象,在資本主義社會,必然要通過錢來解決。商貿團不但聘請了專業的公關公司,更會刊登大量廣告,僅僅同步在美國知名媒體刊登宣傳烏山的廣告就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在進行廣泛宣傳的同時,經貿團的公務人員原本準備訂的機票和酒店卻不怎麼上檔次,這令團裡自己承擔費用的企業人士很爲難,他們想出行舒服些,住的地方也舒服些,尤其到了萬里迢迢的國外,本就可能水土不服,就更不想自己給自己找憋屈,可是,要說和杜主席等於部分開,自己等去住星級大酒店,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

最後龔玉門出面,通過工商聯合會的撥款,承擔了經貿團中公務人員的旅費和住宿費,包機飛往紐約,且經貿團將入住紐約的五星級酒店明珠大酒店。

這都是陸錚還未決定跟經貿團同行時定下的事,陸錚同行後,當然也沒作出什麼改變。

在杜克誠低聲和陸錚聊天時,龔玉門就戴上了耳機,專心看起了視聽點播節目。

“市長,能不能透露下你的策略？李長根的事,需要我配合什麼嗎？”杜克誠不無憂心的問。

陸錚搖搖頭,“走著看吧,要說策略,就是希望能見到美國的一些政要,和他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在美國這種國家,很多事情走外交途徑便不好辦,走政府官員這條線,不如走有影響力的議員啊、社會名流啊這種線,我通過一些海外關係請人幫我安排了這種會晤,能不能見到想見的人,只能說走著看。

杜克誠微微點頭,來紐約前,陸錚便和自己商量過,經貿團的事情還是按照既定安排由自己帶隊,他來紐約,只是爲了李長根,會盡量少的參加經貿團的一系列活動,但越是這樣安排,如果到時候李長根的事情沒有進展,越是顯得這位年輕市長徒勞無功,白白爲了面子飛紐約玩了一趟。回去烏山,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