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青黛起牀後便在小珠子的陪伴下去了學校。雖說青黛已然接受了這一世的記憶,但很多事還是無法處理好的。無奈之下,小珠子只得化回原形跟著青黛。
大學還是相當大的,不過在見過大觀園的華麗龐大的青黛來說,這也沒什麼。唯一讓她感到有些難受的,就是人太多。坐地鐵趕時間的時候,人多。走在路上,也是一堆的人,時不時還能看到堵車。看著那些車一輛接一輛地挪動著,連青黛這個比較喜慢的人都覺得有幾分厭煩了。到了學校裡還稍微好一點兒,這是讓她感到欣慰的地方。
來到上課的教室,青黛找了一個比較靠後的位置。
忽然,一抹嬌小的身影飛了過來,飛快地坐到了青黛的身邊。
“青黛,你可來了。”左欣洋溢著一臉的笑,溫暖如旭日。記憶裡,這個女孩總是有著這樣的笑容。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呢,這讓青黛莫名地感到有些嫉妒。自己前世爲寶玉流了一生的淚,無憂無慮的日子還真是沒過幾天。到了這兒,又遇到這樣的身份與事件,哪是能無憂無慮的!
“是啊。”青黛掛著禮貌的微笑。雖說記憶裡這女孩與自己是比較親近的,她還是不習慣與她親密一些。
左欣正欲接著講的時候,目光就被門口的一道挺拔的身影吸引了。她馬上就激動地扯著青黛的衣袖,興奮地說:“瞧,那好像是剛來的轉校生誒!”
青黛對於那什麼轉校生根本就沒有什麼興趣。但是,看在左欣一臉熱情的份上,她只能禮貌性地看一眼。誰知……看了這一眼,她就再也轉不開視線了。
面如敷粉,脣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這不是寶玉還能是誰?!
青黛一陣激動,卻又馬山陷入了疑惑。此人怎會與寶玉如此相像呢?昨日看到的那個分明就是寶玉,只不過是成熟了一些,還帶著一些奇怪的感覺……奇怪的感覺!青黛的心猛地一驚。要是那個不是真的寶玉,怎麼辦?正因爲不是真的寶玉,纔會出現這樣奇怪的感覺啊!
心頭猛地一窒,青黛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硬生生地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邊的小珠子感受到了青黛激烈的情緒波動,忙關心地開了口:“姐姐怎麼了?”
一聽到小珠子的聲音,青黛慌亂的心平靜了一些。她忙輕聲地問小珠子:“你確定那個寶玉是真的?”
“當然。”小珠子滿懷信心的聲音傳來,卻沒有使青黛的心安定下來。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生,低頭問道:“那那個轉校生是怎麼回事?竟然與寶玉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與那個寶玉相比,這個寶玉帶了一些學生氣,更像前世的他。
小珠子隱了身,偷偷地探出頭去看了一眼。乍然看到那個男生,她也狠狠地吃了一驚!
奇怪!怎麼會有兩個寶玉?!
許久未聽見小珠子的回答,青黛有些急了。心開始下沉,帶著濃濃的不安。假如那不是真的寶玉,她又將情何以堪?!想到那日與寶玉在牀上的赤誠相對,之前曾經存在過的那種喜悅早已當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驚慌與恐懼……這樣的自己,怎麼還配再與寶玉在一起?
再次看向那名男生,青黛的心情竟然異常地沉重。目光中帶有悲慼,帶著淡淡的絕望……
Sloven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異常的目光,循著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名極其美麗的女子正一臉悲慼地看著自己。那女子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有幾分病態美,格外惹人憐惜。他的心不禁一軟,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名女子回了一個暖暖的笑容。
青黛見他與自己的目光對上了,又朝著自己露出了這麼溫暖的一個微笑,小臉迅速就紅了。她羞澀地低頭,不敢再看著他。
“青黛,害羞了啊?”耳邊傳來左欣打趣的聲音,這讓青黛的小臉更紅了,熱得幾乎能燒起來。
遞了一枚略帶責備的眼神過去,青黛不再言語。
帶著一顆略顯不安的心上完了課,青黛馬上就逃也似地離開了教室。
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青黛試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太過不安的話,會讓自己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目前,也許最重要的就是先弄清楚哪一個纔是真的寶玉。雖說心裡無法偏向哪一方,現實卻讓她不得不偏向甄寶玉。
“怎麼一個人走那麼快?”左欣輕輕拍了拍青黛的肩膀,拉回了她的思緒。
“抱歉。”誠摯地道了一個歉,青黛爲自己的行爲感到懊惱。雖說自己不習慣與左欣的那種親近,原則上還是不能疏遠左欣的。畢竟,之前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
左欣寬容地一笑。她感覺到青黛有心事,所以作爲好友的她,總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助她。這是一個令人心疼的女孩,即使同爲女孩她也會產生一種將她保護在自己的小小的羽翼下的衝動。
正欲開口問青黛的心事,後面就傳來了一陣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
“青黛同學,可以等一下嗎?”
青黛一呆,繼而詫異地轉過了頭,赫然看見了Sloven那張英俊的臉。目光有些失去控制,開始留戀他的輪廓,留戀他的一眼一眉……
見青黛有些呆滯的表情,Sloven只是溫柔地笑著。
“可以交個朋友嗎?我叫Sloven。”他伸出右手。
青黛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伸出右手,冰冷的指尖接觸到他有些灼人的溫度。 溫暖開始順著指尖緩緩地傳過來,這讓青黛有些留戀他手上的溫度。Sloven的一切似乎都是暖暖的,帶著一種能將冬季的玄冰都融化的溫暖。這讓青黛又有一些迷糊了。世界彷彿在轉變,時光彷彿在倒流。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會哄自己笑,陪自己玩鬧的寶玉。那時候的寶玉,給人的感覺也是暖暖的,給她的生活帶來了陽光。
“青黛。”雖然知道Sloven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青黛還是再說了一遍。
之後的路,變得有些曖昧。Sloven就這樣自作主張地走到了青黛的旁邊,與她說著話。其實,青黛回答的話並沒多少。少女的羞澀與自身的矜持讓她不敢開口。於是,情況就成了左欣與Sloven聊得很開心了。
一路上,微風輕拂,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涼爽,也暫時吹散了青黛的煩惱。此刻的她,似乎已經無暇來顧及那些讓人煩惱的問題了。腦海裡,只有身邊這個男生。他富有磁性的聲線,他瘦削的身軀在陽光下投下的淡淡的影子,以及從他身上發出的淡淡的肥皂清香。路,變得有些長,時間彷彿不再流逝,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到校門口的時候,Sloven坐上自家來接的車,先行離開了。原本他想要送青黛一程,卻不料在最後關頭她竟然變得很固執,硬是不願意讓他送。今天家中還有一些事,這又讓Sloven犯難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先行離開。
看著Sloven家的車越駛越遠,青黛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知怎麼回事,竟還是會有些害怕面對他。即使他還是一臉的溫暖。
是害怕那種自己無法接受與承擔的結果嗎?所以寧願把自己困在自己暫時編織的小世界裡?
青黛無奈地一笑。
與左欣分開後,青黛獨自走在街路上。
依舊是擁擠的人流,帶著浮躁與喧譁。此刻青黛對於人羣的厭惡程度竟沒有早上那個時候那麼厭惡了。呆在這樣的人羣裡,她忽然感到一絲自在。這裡,似乎存在著另一種孤獨,讓她有些著迷。
忽然,一輛轎車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甄寶玉的臉出現在青黛面前。
愣了一下,青黛不知道該怎麼辦。
甄寶玉下了車,走到青黛的面前。伸手拉過青黛的小手,放在脣邊輕輕碰了一下。
“青兒,上車吧。送你回去。”語氣中透著溫柔。這種溫柔,竟讓青黛有些手足無措。
隨著甄寶玉坐進了車裡,青黛的思緒還是很混亂的。
街邊的景觀一路在變,青黛卻無心去看。一來本就不怎麼好看,二來自己也實在是無心去看。
偷偷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專注開車的甄寶玉,青黛的心再一次悸動了一下。忽然,想到甄寶玉已然是有妻室的人了,自己扮演的只是一個不入流的角色,心頓時就涼了下來。這樣的關係,即使他是真的寶玉又怎樣?身份,將永遠是一道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障礙。根本無法跨越。
回到青黛的住處,寶玉與青黛一路走進了屋子裡。
還是那麼潔淨,空氣裡帶著一種讓人放鬆的味道。
甄寶玉並沒有留多久,說是家中還有一些事兒,便匆匆離開了。
出神地看著甄寶玉離去的身影,青黛的心中狠狠地劃過一道惆悵。
他是有家室的,他不是屬於她的。
想到這兒,心中那份因爲甄寶玉開車接她的喜悅就蕩然無存了。剩下的,是惆悵與與一大堆複雜難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