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壽
深夜。
堂上只餘林家夫婦和賈家兄弟四人。
“就是說，姑父已經(jīng)確認鹽商們都有問題，只是一直沒抓到機會做掉他們？”賈琿手持摺扇，不斷拍打左手的手心。
“是啊，從大小鹿家手裡頭，都翻到了和各家聯(lián)絡(luò)的信件賬本，可你也知道，這個除了真真切切當(dāng)場抓到他們，否則根本無用！
他們都是備了好幾本賬本的！”說到這裡，林如海嘆氣道。
“那，他們是怎麼和忠信和甄家聯(lián)絡(luò)的？”賈珠摩擦著下巴，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這就是最奇怪的，他們只單項聯(lián)絡(luò)，大鹿家的家主交代，是他們鹽商商會的白會長單項和忠信王府一個叫石掌櫃的聯(lián)絡(luò)，和甄家聯(lián)繫也是和甄家一個叫徐掌櫃的聯(lián)繫。”
“單項聯(lián)繫？其餘的鹽商就沒有試過繞開這個白會長嗎？”賈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哼，想必，這些意圖繞開的鹽商們，要麼死於非命，要麼被抓住把柄，只能任由那個白會長和石掌櫃徐掌櫃壟斷了聯(lián)繫吧。”賈琿把扇子抵在腿上，冷笑道。
林如海點了點頭。
賈琿開始用摺扇敲腿。
“不對勁，很不對勁…”
“不對勁？琿哥兒怎麼不對勁？”賈敏問道。
賈琿並沒有回答。
“鹽商的事情絕對有問題，姑父還是暫且擱置下來。無論怎樣，先等我把江南大營辦了再說吧！”賈琿將摺扇重重的敲在腿上，鄭重的對林如海說道。
“這…好…”林如海一聽鹽商的事情要擱置下來，正想反駁幾句，可見到賈琿那鄭重的神情，還是同意了。
“不過，敲打還是要敲打一下的，那就定在過幾天他們來拜壽的時候吧。”
幾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突然感到有什麼不對勁。
“拜壽？大哥，給誰拜壽？”賈珠摸不著頭腦。
“是啊，琿哥兒，家裡老太太是七月的生辰，我和你姑父的生日也都不在五月，給誰拜壽去？”賈敏也一臉不解。
不對！生日在五月份？
“我啊，十九大壽！誰不來，誰就是藐視大司馬大將軍！”
賈琿拿著扇子一敲旁邊的桌子，站了起來。
“休息去了，告辭！”
。。。。。。
次日，有關(guān)左軍大都督，上柱國，大司馬大將軍，敦煌郡公賈琿十九歲…大壽的消息傳遍了揚州城，尤其是鹽商們都知道了。
“十九歲？大壽？哼，這個年紀(jì)稱作大壽，他就不怕折了福祿壽？”白會長一臉荒唐的看著手上賈琿過壽，邀請他參加壽宴的請柬。
最讓他難堪的就是，請柬末尾不是寫的什麼“歡迎位臨”之類的敬語，而是一句囂張至極的話——如若不來，後果自負。
“會長，說句難聽的，他賈大將軍這個年歲已經(jīng)拿到了咱們活到八九十歲，甚至下幾輩子都不一定能奮鬥到的滔天富貴和榮耀了，囂張跋扈難道不應(yīng)該嗎？
就算他現(xiàn)在暴斃了，那也是載入史冊，名留青史的大齊名將，他怕什麼折損福祿壽的？”鹽商高家的家主是個嘴比腦子快的，當(dāng)場就臊的白會長差點過去。
幾個鹽商連忙給白會長又是扇風(fēng)，又是順氣的，好一陣子才平靜了下來。
白會長無力的看著高家家主，要不是知道這廝打小就心直口快，能力也強。
最重要的是，高家的體量是和自己一個檔次的，甚至還要高一點，要不是高家家主當(dāng)時太年輕，不然哪輪得到自己當(dāng)會長？
“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還能怎麼樣？當(dāng)然是原諒他嘍…
雖說白會長挺忌憚高家的，但高家家主還是很尊敬白會長的，見到白會長狀態(tài)穩(wěn)定了下來，連忙到了杯茶水遞給白會長。
“會長，咱們真的要去嗎？這明顯就是來者不善，畢竟咱們可是忠信王爺?shù)拈T人啊！”一個鹽商家主擔(dān)心的說道。
牆頭草這種東西，向來都會變成兩邊不討好的。
“去，必須去！這和牆頭草沒有任何關(guān)係！
別看我們在江南一個個耀武揚威的，可在賈琿眼裡，捏死咱們和捏死螻蟻也沒多少差別，身份差距太大了。說實話，也就是在揚州，貴人不多，咱們纔有機會見到人家。
若是在神都，怕不是會被人家的門子趕走，連人家的大管家都見不著面，登門更是沒那資格！
所以啊，安心的去就是，王爺一定也能諒解的！”
雖說自己在做著夷三族的事情，可白會長對自己身份的定位還是清清楚楚且十分明確的。
“那、那就去？準(zhǔn)備什麼檔次的賀禮？”高家家主問道。
“準(zhǔn)備什麼檔次？去翻翻《大齊律》，去翻翻《大齊會典》，你能送什麼，伱不能送什麼，送什麼會僭制夷三族都寫在上面了，別愣著了，都快去準(zhǔn)備去吧。”白會長說完，率先離開了茶樓。
鹽商們你看我我看你，也都回去準(zhǔn)備去了。
。。。。。。
揚州城外，江北大營舊地。
賈琿選擇了這裡作爲(wèi)此番整頓江南大營的指揮所之一。
至於爲(wèi)什麼不住金陵城？
主要是金陵裡的世家們和江南大營的關(guān)係太過密切，既然如此，賈琿纔不會傻乎乎跑到別人的地盤去割人家的肉呢，真不怕人家反手來上一拳，來個下毒、走水、刺殺什麼的？
不過，遲早是要到金陵去辦公的，於是乎，賈琿就派人到紫金山南麓，前世明孝陵衛(wèi)的地方修整軍營。
說來也巧，這裡原來也駐紮了一個衛(wèi)所，名曰紫金衛(wèi)，建國初年設(shè)立，一直到設(shè)立江南大營而廢除，併入江南大營。
至於江南大營，就駐紮在前世明金陵城南的大校場那裡。
這個世界的金陵城並沒有前世那麼大，就是去掉外郭城的明金陵。
由於裁撤江北大營不過三年，在稍做清理與維護後，這座大營就能再度使用了。
當(dāng)然，也沒多收拾，就收拾了能容納四五千人左右的一個獨立營盤，住下賈琿帶來的三千五百多人綽綽有餘。
節(jié)堂內(nèi)，賈琿正在接見繡衣衛(wèi)金陵千戶所的千戶，譚季。
“卑職參見大都督！”一進門，譚季就單膝跪地，大禮參拜。
“譚千戶免禮，來，坐。”
“卑職謝大都督！”譚季站了起來，但還是身子前傾，小步快走的坐在了側(cè)面的椅子上，然後挺直了腰桿，目光並沒有看賈琿，而是腦袋微低，大致看著桌子上裝令牌的木筒。
果然是個很講禮數(shù)的人啊。
賈琿觀察著譚季。
這是一個長相端正的男子，三十歲左右的年紀(jì)，濃眉大眼，在賈琿眼中，譚季的每個動作都表明了他有著不賴的身手，就是身高矮了點，一米六出頭吧。
但這個身高配上明顯能感覺到的肌肉，讓譚季給人一種兇悍的感覺。
是個人才，可惜，是個變態(tài)。
譚季，繡衣衛(wèi)內(nèi)部稱爲(wèi)“分筋錯骨手”。
平生最愛的就是拷問的時候把犯人的筋骨活生生捏斷。當(dāng)然，其他的拷問手段他也很喜歡。
雖說手段極其暴虐，但繡衣衛(wèi)的大家都不是等閒之輩，除了剛開始引起些許煩躁外，很快就習(xí)慣了。
直到去年，上皇的最後一個繡衣衛(wèi)指揮使病逝後，上皇就把繡衣衛(wèi)給了皇帝，自己手裡只剩下東廠了。
高興的皇帝把自己的奶哥哥空降到繡衣衛(wèi)當(dāng)指揮使。
新任指揮使自然是要熟悉一下自己的部下了，於是乎帶著人蔘觀了起來。
一開始很不錯，完美的符合指揮使大人對繡衣的幻想。
然後他就想再去詔獄看看，緊接著就見到了正在審訊犯人的譚季。
三日後，一封調(diào)令就被放在了譚季的桌子上。
據(jù)知情人士所報，當(dāng)年跟隨皇帝海戰(zhàn)跳過幫的指揮使大人，在看完譚季的審訊過程後就回家了，回到家就開始吐，吐的膽汁都出來了，飯桌上見到肉就乾嘔，整整好幾夜都沒睡好，連續(xù)幾天都是掛著大眼袋來上差的。
譚季就這樣來到了金陵千戶所當(dāng)千戶了。
當(dāng)然也談不上什麼貶謫，譚季甚至還升了一級，從副千戶升爲(wèi)千戶。
不過現(xiàn)在，皇帝臨時賜予了自己金陵千戶所的指揮權(quán)等等，在自己回神都之前，整個江南的繡衣衛(wèi)系統(tǒng)就都歸賈琿使用了。
“對於鹽幫與江南大營的勾結(jié)…算了，先把江南大營的情報給我吧，鹽幫暫時監(jiān)視著就好。”
“是，卑職明白！”譚季拱手回答。
隨後，譚季從懷裡掏出一個冊子來，雙手持著冊子交給了賈琿。
“就這些？”
“回大都督，江南大營是我千戶所監(jiān)視的重點，情報繁多。
這是卑職的彙總，您若是想看具體的，卑職馬上派人送來！”
怕大都督誤會，譚季連忙解釋道。
“這樣啊，那就把和江南大族有勾結(jié)，或者原本就是大族親眷的那批人給我整理出來，我晚上要看。”
“是，卑職遵令！”說完，譚季轉(zhuǎn)頭看了跟著自己進來的小兵一下，小兵會意，連忙去叫人整理去了。
賈琿翻看著譚季的彙總。
總的來說，江南大營分爲(wèi)這幾部分。
第一部分，士卒與低級軍官。
以多數(shù)金陵與周邊人士與少數(shù)的蘇、徽、浙兵組成。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營中的本地人這一塊，不斷的有大族的子弟進入掛名鍍金，又有許多的百姓費盡辛苦將自家遊手好閒的兒子送進軍營裡當(dāng)兵拿餉，面子上好看好給他說門媳婦。
但兩撥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在兩撥人的薰陶之下，僅剩的那些本分人也被拉攏分化，腐化了。
只剩下調(diào)來這裡的蘇、徽與浙人客軍，保持著一定量的鍛鍊，但十多年的承平，也讓他們的戰(zhàn)力不可避免的下滑了。
高級將領(lǐng)們就有些很簡單了。
其餘不必多說，該清理的就是裡面的那些，自認爲(wèi)投靠甄家和忠信王后就能無法無天的，還有倚老賣老對賈琿不屑一顧的那些所謂“大齊老將”們了。
零零散散還有一些其他原因的，這裡就不再多講了。
“就是說，大齊的所謂江南大營，已經(jīng)快變成以甄家爲(wèi)首的世家們的私軍了？”
“回大都督，恐怕是的，甄家仗著奉聖老夫人，肆意在江南安插人手，觸碰各種行當(dāng)，江南大營自然是絕對無法忽略的了。就拿被收買的武將們來說吧。
被調(diào)到江南大營卻又有一位皇子來到了江南大營。
這一下子就成了忠信王爺?shù)拈T人了，但因爲(wèi)人比活多，江南大營又是駐守部隊，連個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都沒有了，就只能喝兵血了。
就在這個時候，偏偏抓著這些將軍這個把柄的甄家就出現(xiàn)了。開始宣揚忠信王爺?shù)腔惺颤N什麼的待遇，對家族延續(xù)有什麼什麼的好處，容不得拒絕。
這下子，早已沒了出路的金陵將領(lǐng)們，只得上了甄家的賊船。
許多大族也是一樣的被甄家逼上了船，想跑都跑不掉了…”
譚季開始爲(wèi)賈琿簡單的介紹著。
賈琿也不停的點頭。
但好像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一樣，賈回想起來兩個人。
“對了，譚千戶，你們所裡，有這兩個所謂‘白掌櫃‘和’石掌櫃’的信息嗎？”
賈琿用扇子戳了戳自己的臉，這些關(guān)係太亂了，看得直迷糊，所以強迫讓自己清醒一點。
“石掌櫃和白掌櫃…石掌櫃沒有，但是白掌櫃卑職好像聽過。”
“怎麼一回事？”賈琿探過身去。
“由於奉聖老夫人和忠信王爺?shù)脑颍业纫矝]有太深去查。
王爺還好，藉著當(dāng)年的身手，還是挺能打的，人員著實是進不去。
更何況奉聖老夫人那可是被上皇稱作‘我家老人’的，一直禁止我等繡衣潛入身邊，不能打擾。
正因此，我等也只是知道那人是甄家與忠信王爺?shù)闹虚g人，從未有過什麼異常，卑職的前任就把他們放到了一邊，專心致志的想著怎麼樣把千戶所裡的密探派進甄家去。”譚季不動聲色的解釋道。
賈琿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譚季知道，自己甩鍋的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了。
“無所謂，你畢竟纔來金陵半年，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很不錯了。”賈琿拿著摺扇輕輕扇著風(fēng)。
譚季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可需要卑職再去探查？”
“自然，不用怕什麼甄家，什麼忠信王的。
你的靠山，自今日起就是我賈某人了，查到什麼就告訴我什麼，行了，我還有事，你就先下去忙吧！”
說完，賈琿拿起一疊文書朝著譚季揮了揮，放在桌上就寫了起來，不再理會譚季。
譚季站起身來，深深的朝著賈琿拜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節(jié)堂。
很抱歉，晚上快十一點了纔到的家，急急忙忙的寫了這章，今天就先四千吧，明天兩章四千字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