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和中澤都認爲,陳建峰太狡猾了,只有將陳建峰擒住,方可讓晉東南風平浪靜。消滅八路軍的主力還不如消滅陳建峰本人,陳建峰一人就可及一旅。如果讓陳建峰成功穿過邯長線到達北部,那此次秋季攻勢就顯得沒有太多的意義。
如陳建峰所料,中島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戰(zhàn)局瞬息萬變,需要中島快速做出決斷,中島根本沒有猶豫,決定不計一切,將陳建峰剿滅,中島命令潞城、黎城、東陽關(guān)的日僞軍嚴防死守,絕不允許陳建峰穿過邯長線,但凡延誤軍情者,主官剖腹自盡,以謝天皇。同時調(diào)整部署,北路和中路的日軍北上追擊,務(wù)必將陳建峰的旅部死死咬住,將其消滅在邯長線以南,而往南突圍的八路軍則交給南路的常崗旅團和高平的日軍大隊進行清剿。
三日後,陳建峰收到情報,說中島已經(jīng)率主力尾隨胡長髮的特務(wù)營進至平順一線,而常崗旅團則以左中右三路鉗制狀態(tài)折返南部,意欲對出現(xiàn)在陵川地區(qū)的蘇南部進行圍剿,由於兵力有限,左中右三路日軍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拉大,從先前的二十餘里拉長至百里,陳建峰給蘇南發(fā)報,命令蘇南分兵,以三路牽制日軍三路,一路折返張家村,一路往高平方向,一路往陵川西面山區(qū)的古郊運動,邊打邊撤,吸引日軍追擊,拉大常崗旅團左中右三軍之間的距離。陳建峰的暫定目標是,右路往古郊方向追擊的常崗旅團的日軍聯(lián)隊,因爲此部日軍雖然還不到孤軍深入的地步,但只要三路日軍跟著他陳建峰的節(jié)奏來,此股日軍就會於不知不覺中,鑽進他陳建峰設(shè)置的圈套。
陳建峰命令全旅主力離開雲(yún)臺山,開始向右路的日軍運動。
戰(zhàn)機出現(xiàn)在一個叫段家莊的村莊。這天的雲(yún)臺山周邊暴雨如柱,夜幕降臨後,偵察兵冒雨回來報告,說右路的日軍步兵聯(lián)隊見雨勢較大,山路難走,已於段家莊宿營,而原定的宿營地應(yīng)該是東面的榆樹灣。陳建峰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戰(zhàn)機就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段家莊東高西低,前往榆樹灣,必須通過一道五公里長的山溝,溝旁山高林密,兩邊都是陡峻的斷塊山,海拔在1500米以上的高山有好幾座,很適合打伏擊,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看來今天的暴雨幫了他陳建峰的大忙。
天降暴雨,道路泥濘不堪,剛剛離開雲(yún)臺山不久的陳旅離段家莊還有五十公里。陳建峰下達出擊命令,全旅於一個時辰後連夜出發(fā),務(wù)必在天亮以前進入段家莊東面兩旁的山地設(shè)伏,於拂曉完成各種戰(zhàn)鬥準備。陳建峰再三囑咐各部,能否按時到達伏擊地點,是此役勝敗的關(guān)鍵。
全旅領(lǐng)命出發(fā),山區(qū)的山路曲折,頗不好走,電閃雷鳴,雨點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夜黑如稠,雨霧濛濛,不時有戰(zhàn)士被石頭絆倒,好在手裡都挽著綁帶,踉踉蹌蹌,並沒有摔下山澗。
天矇矇亮?xí)r,雨勢漸小,不用火把,山路也是依稀可見,速度得以加快,全旅於黎明之前準時進入段家莊山谷地帶,陳建峰將旅指揮所設(shè)在居中的高地上,在長溝一頭一尾的缺口處,陳建峰各加派了一個炮營的重機槍連,並於一頭一尾正面的山樑上架設(shè)了四挺重機槍,兩翼各架三挺輕機槍,三足鼎立,封鎖進出口。日軍只要一進入山溝,那就插翅難飛了。
陳建峰在現(xiàn)場攤開地圖,重新確定了各部的陣地,蔣民雲(yún)團打頭,康平團打尾,炮營居中打擊。各部迅速佈防。
段家莊村炊煙裊裊,常崗的步兵聯(lián)隊開始吃早餐,可直到上午十時,大雨停息之後,日軍方纔離開段家莊,開始往榆樹灣進發(fā)。
或許是因爲通往榆樹灣的山地兩旁昨天已經(jīng)搜索過,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日軍理所當然地認爲八路軍不可能神兵天降,一夜之間突然出現(xiàn)在段家莊,此時大雨初停,兩旁山地自然已無搜索的必要;又或許是因爲情報顯示,小股八路軍在古郊一帶,段家莊附近並無八路軍的隊伍,日軍的聯(lián)隊長有些漫不經(jīng)心,連搜索隊都沒派,就命令部隊直接通過段家莊東端的山谷,前往榆樹灣。
望遠鏡裡,陳建峰看著一千餘日軍有如一條長蛇在山溝蠕動,對朱有良微微一笑:“今天咱們就唱一出關(guān)門打狗。”
朱有良笑,說:“只怕師部和總部都不會想到你陳建峰會在段家莊唱上這麼一出。”
“還好總部已經(jīng)考慮到戰(zhàn)時複雜的情況,給了我們這些前線指揮員相機決定權(quán),有權(quán)根據(jù)戰(zhàn)時情況決定是打是撤,好打就打,不好打就撤,只需事後報告就行。想當年你我在廣昌想打黃維一個伏擊,當時的中革軍委這也不許那也不行,橫加干涉,最後我不得不使壞,讓胡長髮在電臺上做手腳,纔打了那一仗。要是什麼仗都得事事請示,件件批準,還有什麼靈活機動性可言,還要我們這些前線指揮員幹什麼。”陳建峰笑,說,“知道戴致力爲什麼一說打仗就擡眼望天嗎,就因爲我那校長時時刻刻在盯著,戴致力軍打與不打,戴致力說了不算,得校長說了算。”
朱有良笑,說:“建峰,要是戴致力軍現(xiàn)在由你指揮,你是不是也得時不時望天啊。”
“你說呢?”陳建峰笑著反問。
朱有良笑,說:“以我對你的瞭解,估計蔣先生拿你陳建峰同樣沒轍。”
“同樣是什麼意思?”
“*有時不也拿你沒轍麼,更不用說蔣先生了。”
陳建峰微微一笑,望遠鏡裡日軍的前翼部隊已經(jīng)大搖大擺地經(jīng)過中段的山溝溝。
戰(zhàn)鬥首先在日軍的尾翼打響,尾翼槍聲四起,陳建峰舉著望遠鏡一望,只見山那邊四五里處火光沖天,爆炸聲連連,不消說,康平已經(jīng)朝完全進入包圍圈的日軍尾翼開火了。
用不著陳建峰下令,槍聲就是命令,剎那間,硝煙四起,只見S形、長達十幾裡的山溝兩旁,成捆的集束*呼呼而下,到處都是硝煙和火光,巨大的轟鳴聲在山澗間久久迴響,巨大的衝擊波將日軍掀起一二丈高,滾落的鋼盔在山澗間到處叮噹作響。
洪濤和趙熙海在陳建峰的指揮所前各指揮一個迫擊炮連,於一左一右兩個山坡上對山溝裡的日軍實行精準的打擊,但見炮彈呼嘯而下,谷底到處都是端著槍不知該朝哪邊放槍的日軍,炮彈於谷底轟隆隆一響,每一炮都能讓十來個小鬼子去見閻王。
而輕重機槍噴著一條條火舌,在各個火力點實行交叉夾擊掃射,日軍防了前面防不住後面,一時傷亡慘重。
如此猛烈的打擊,讓常崗旅團的日軍昏頭轉(zhuǎn)向,到底是丙類師團,反應(yīng)遲鈍,直到被動挨打近半個小時,日軍的各級指揮官這才清醒過來,開始指揮各自的士兵搶佔制高點。
跟著陳建峰打了這麼多的硬仗,陳旅的各級指戰(zhàn)員都打精了,早就預(yù)料到日軍會搶攻制高點,戰(zhàn)場山勢險要,兩旁大多是削峭的山坡,日軍想要搶佔坡頂,只能從坡與坡相接的缺口處往上爬,指戰(zhàn)員都在缺口處佈置了一挺輕機槍,小鬼子哇哇直叫地衝到半山腰,輕機槍噴出火舌,前面的日軍被掃了一個正著,一個接一個地滾下山坡。
剛剛下過雨,坡地很是泥濘,尤其是陡坡,平時想上去都不容易,更不用說這種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日軍還穿著那種笨拙的長筒靴,長筒靴列隊走正步,那是咔咔響,夠勁,但在戰(zhàn)場上還真不及八路軍的草鞋布鞋實用,到處都是泥濘,穿著長筒靴擡腳都是困難,更不要說是爬坡了,自是舉步艱難,無形中增加了搶攻的難度。
前面的日軍被機槍掃中滾下山,後面的日軍走一步滑半步,正自艱難,被滾下的屍體一絆,也是一通翻滾,與死屍一同滾到了谷底,有所不同的是,死屍一身是血,躺在溝邊一動不動,沒死的日軍卻是一身是泥,喘著粗氣,眼睛亂轉(zhuǎn),仰望兩邊,到處都是八路軍的射擊織成的彈網(wǎng),以及一枚枚自上而下近似垂直打擊的*,此種陣勢許多日軍都是第一次見,心裡冰冷,眼看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更是不寒而慄,感覺到傷亡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