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鵠神情複雜的看著周成，周成也神情複雜的看著鴻鵠。

有一種人，無論是朋友、敵人或者是陌生人都會忍不住的佩服，所謂的忠肝義膽，碧血丹心。他們所作所爲，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別人，或者說是一種信念。

爲一種信念而活，並且將這種信念貫徹在整個人生中的人，往往都是偉大的，讓人欽佩的。

毫無疑問，鴻鵠就是這樣一種人。在長宜山時，周成曾聽顧兮玦說過鴻鵠很多事情。

他並非天生就這般強大，他也並非天生的統帥。曾幾何時的他不過一個默默無聞的天鵝族妖族而已，若非有當年的紫鳳王，他也許就如同一個普通的妖族泯然衆人。

紫鳳王發現了他，提拔了他，讓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妖族，慢慢的變得被世人熟知。

知遇之恩，對無情之人輕如鴻『毛』，對有情之人，重如太山

而從那開始後，他就不再是爲自己活著，而是爲了他的師傅紫鳳王在奮鬥。

他沒有高貴的血脈，即便是在天鵝族也是旁系出身，他沒有強大的體質，與先天道體更是扯不上關係。

可在那股貫徹了他生命的信念下，他開始變強，變得讓人瞠目結舌的強。

他打敗了一個個本可以打敗他的對手，越來越出『色』，甚至連鳳凰族的修士都開始心甘情願在他麾下聽命。

他不斷的變強，也不斷的變換對手，直到如今。便是同境界的真龍族看到他也心悸不已。真個天界，除了睚眥。便是嘲風和霸下也不敢貿然與他動手。

他以爲他可以憑藉個人之力，完成當年紫鳳王沒有完成的夢想。他以爲他可以以一顆忠肝義膽換來鳳凰族的全力支持。

可惜。凰後的病情讓一切都改變，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始鳳和顧兮玦都背叛了他，讓他所做過的一切都化爲煙雲，毫無意義。

便是周成自己也曾感嘆，很多事情，不管你做的再好，總歸親疏有別。無論鴻鵠做什麼，在始鳳和顧兮玦的心中。凰後比一切都重要。

周成本因爲奪花之事對鴻鵠有些害怕，只是當真正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發現他心中居然出現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淡然。

兩人對視了片刻，周成終於開口問道：“鴻鵠，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他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鴻鵠單槍匹馬殺到這樣，眼神中全是死志，再加上他知道的一些信息，已經隱隱猜出了一些。

若是平日。鴻鵠定要問周成爲何出現在此，但此刻卻是沒有任何興趣，聽到周成所問，只是淡淡的說道：“不甘！”

兩個字道盡了心中所有的酸楚。自己不甘，將士不甘，死去的兄弟們都是不甘。

那荒原上呼嘯而過的風聲。是兄弟們的吶喊，曾經激勵著他不斷向前。如今卻是讓他彷彿時刻聽到無數人在責問，問他爲什麼。

爲什麼？他無法回答。

一將無能。累及三軍，曾以爲是軍中最壞的情況，到今日他才發現，一君無能更加可怕，可以讓所有人的努力、犧牲化爲泡影，也讓曾經一切承諾變得如同氣泡一般無足輕重。

感受到鴻鵠心中的不甘，周成也心情沉重，開口說道：“其實，可以用其他方法解決的。”

他不懂帶兵，帶也知道這情況不一定要變成這樣。回到洪荒大陸休養生息，以待他日捲土重來，或者另想其他辦法繼續抗爭，哪怕是叛出鳳凰嶺自立門戶都比這樣來尋死強。

鴻鵠搖頭：“累了！”

他並非天賦奇才，也並非貴胄血脈，歸根結底，他不過一個普通的妖族而已。

同爲天界元帥，與睚眥不同的是，他不僅要與敵人鬥，還要與自己人鬥。要想辦法從真龍領手中奪取領地的同時，還要爲顧兮玦出謀劃策，讓她在鳳凰嶺地位越來越穩固。

嘔心瀝血，殫精竭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短短時日，事情卻是變成了這樣。顧兮玦成親，天界領土被迫放棄，讓他心神大『亂』，幾乎一夜白頭。

周成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只是心累了，自然不願意再去想。

這種莽撞的行爲，也許是最蠢的辦法，又或者是最沒有價值的辦法，但卻是最直接而簡單的辦法。

當勾心鬥角太多了後，猛然發現原來快意恩仇纔是最好的選擇。

心累了，累的不想再去多想。

心死了，死了也無需再想。

在鴻鵠與周成簡短對話的時候，睚眥已經組織人馬對兩人完成了包圍。

此時的鴻鵠固然可怕，但已經是強弩之末，難以持久。

他終究只是個亞聖，不是仙王，無法以個人之力，主宰這樣的戰場。

那浩瀚如波的黑『色』煙霧，已經消失了接近九成。這些彷彿鳳凰嶺戰死將士靈魂凝聚的能量，也在漸漸散去。

“鴻鵠，投降吧！你已經盡力了！”睚眥大聲喊道。他知道這提議很愚蠢，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就好像不想失去這個老對手一般。

“鴻鵠尚可一戰！”

簡單的一句話，說明了他的選擇，那用力一跺的長戟，正是他不屈的脊樑，就好似這不周山一般，永不彎折。

即便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竹可折，節不毀，命可隕，氣仍在。

投降，絕不會是紫鳳軍將士能做的事情，更何況他乃一軍統帥。

“鴻鵠，我會永遠記住你的！”睚眥輕聲說道，接著一聲大喊：“所有人，敬禮！”

這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無需過多言語，所有真龍領的將士都行以元帥禮。

這一刻，周成心中彷彿被堵了一塊什麼東西一般，讓他血『液』都無法流轉。

他沒當過軍人，無法理解，爲什麼會有人面對千軍萬馬也渾然不懼，更不明白，鴻鵠爲什麼會置更好的選擇不顧，而來此送死。

“殺！”睚眥大聲令下，他要用戰士的死法來結束這個老對手的一生。

“該死的！”周成血『液』衝頂，腦門一熱，用土之道紋將不周山分開一道裂縫，再直接將孫九陽扔了進去。

道衍劍出手，一記五氣龍兵對著殺過來的嘲風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