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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淑慧沒做完月子，就從嚴家跑回去照顧慘遭截肢的蔣志鵬，哪裡顧得上還在襁褓中的女兒。於是乎，她的女兒就留在了嚴家，由嚴母和梅玉照顧。

“是的，你的女兒！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接她回去？”嚴茂良雖然嘴上嫌棄，但事實上，這段時間因爲照顧小貝，母親的精神好了很多，他也慢慢接受這個侄女了。

小貝是他們給她起的小名，嚴淑慧離開嚴家時，並沒有給女兒起名字，這期間更是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嚴茂良剛開始因爲小貝身上流著蔣志鵬的血，心裡還有些膈應，但是在照顧她的過程中，慢慢喜歡上她了。嬰兒的天真與活潑，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小緣，他小的時候也是那麼可愛。

嚴淑慧呆若木雞，她這段時間真的已經忘記了女兒的存在，她一直圍著蔣志鵬，想要安慰他。

“我，我……”她想要解釋，想要詢問女兒的情況，可是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

嚴茂良不愧是她的弟弟，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他擡起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以防自己實在忍不住，給她一個巴掌。不是好女兒就算了，還不是一個好媽媽，在旁人看來，倒是一個好妻子，只可惜，她的丈夫卻不需要，真是個賤胚子！

“好了，我最後一次問你，你還是不離婚？”畢竟是他姐姐，血緣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掉的。

嚴淑慧沒有說話，離婚？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即使是被蔣志鵬這樣對待，她也沒想過要離婚。當初她一意孤行，爲此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離婚，那她原來受的罪豈不是白費了，曾經那些不看好她婚姻的人豈不是把她當笑話看。不，她不會離婚的，就算死，也不會離婚。

嚴茂良等不到她的回答，她的答案已經寫在臉上了。她還是那麼倔強，那麼愛面子。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繼續維持這樣可笑的婚姻，纔是真正的可憐。

“小貝你打算怎麼辦？”這段時間，嚴茂良對小貝頗爲憐惜，這是一個父母都不在乎的孩子。

“我會去接她回來的。”原來她的女兒叫小貝呀。

嚴茂良一窒，她和蔣志鵬現在的狀態，適合撫養孩子嗎？重男輕女的蔣家父母在有孫子的情況下，會怎麼對待孫女，這想都能想得出來。爲什麼嚴淑慧就不能爲孩子考慮呢？

常子堯偷偷拍了拍嚴茂良的手，讓他平復一下情緒。

“接她回去，跟你一起受罪嗎？”常子堯說話不留餘地，那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肯定會長歪的。

常子堯一句話，再度把嚴淑慧點燃了：“受罪？還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爲什麼要去查志鵬？爲什麼要告訴我他出軌？爲什麼要讓他出意外？是你們，是你們造成了我現在的局面！”

她惡狠狠地盯著常子堯和嚴茂良，就像是負傷的狼，對誰都想要咬上幾口。

嚴茂良想要站起來，說些什麼，卻被常子堯拉住了。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對你今天說的話，做的事，我看在叔叔阿姨和茂良的份上，就不多計較。你現在給我聽好了，你丈夫的事情，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常子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是□□裸的蔑視。

嚴淑慧最恨的就是他這樣的眼神，以前他從來沒有那麼明顯地表露出來，但她知道，他不喜歡她，甚至有些瞧不上她。她雙手顫抖，她一直是驕傲的，從小就是被大人誇獎的對象，他憑什麼瞧不上她，他這個沒父沒母的孤兒，有什麼資格！

“無論你是什麼想法，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你或許應該給你丈夫找個心理治療師了，他這是明顯的創傷後遺癥。”常子堯說這話的時候，冷靜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沒有任何感情起伏。

“你才心理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哦，我忘記了，你已經沒有家人了。整天一副死人臉，冰冷得像冰塊，你纔是需要被治療的人。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你有喜歡的人嗎？有人喜歡你嗎？就算你再怎麼相親都沒有用，沒有人會喜歡你的！”嚴淑慧朝常子堯撲過去，想要給他幾個嘴巴子，卻被嚴茂良攔了下來。

“夠了！你跟我走！”嚴茂良一把把她扛起來，跟她已經講不通道理了，不能再讓她在這裡了。

嚴茂良臨走前，對常子堯說了聲：“抱歉。”

嚴茂良和嚴淑慧走後，只剩下一屋子的狼藉。

沈利貞站在遠處，看著陰影中的常子堯，心裡莫名有些佩服。這傢伙殺人不帶血。嚴淑慧雖然咒罵不停，但是，常子堯關於找心理治療師的建議，一定在她心裡生根了。這個時候的她，需要一個藉口來說服自己，讓這段婚姻繼續下去。

“你，你還好嗎？”常子堯保持這個動作已經很久了，沈利貞看不過去，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

常子堯擡起頭，拿出手機，給家政公司打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門響了，進來兩個負責打掃的阿姨。她們手腳很麻利，不會兒，房子就恢復了整齊，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

“對不起。”沈利貞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說。這是新換的地毯，剛纔那一塊已經扔了。正對面的電視牆上，沒了電視，也在剛纔的“事故”中意外身亡了。如果不是因爲她給蔣敏回信，那麼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嚴淑慧也不會受刺激，來這裡大鬧。

“不關你的事。”常子堯知道沈利貞說的是她給蔣敏回信，被嚴淑慧無意間看到的事情。

“你剛纔爲什麼不阻止她？”讓她在這裡亂砸？相處這段時間，她可不覺得他是那麼好相處的人。

“因爲她是茂良的姐姐。”如果她不是茂良的姐姐，這樣一個愚蠢的女人，他連看一眼都會覺得多餘。但正因爲她是茂良的姐姐，看在茂良的面子上，她砸的那些東西不算什麼。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算事情。純當一場鬧劇罷了。

沈利貞看著他不說話，這個男人真的非常矛盾。對於他上心的人，他都很重視，對於不上心的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在乎。剛纔他對嚴淑慧說的那些話，聽著是爲她著想，可是往深裡講，卻是給了她希望，讓她永遠離不開蔣志鵬。明明嚴淑慧的心已經有些動搖了，可是礙於面子，且因爲不服輸的性格，可能會強撐一段時間，但只要離婚這個想法已經在她心中萌芽，那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太長。但是常子堯說什麼重創後的心理創傷，什麼心理治療，這給了嚴淑慧希望。讓她認爲蔣志鵬的性情突變是因爲車禍，只要堅持治療，總有一天能恢復以前對她的好。懷著這樣的念想，她不會輕易離婚。即使最後她忍不住，離婚了，但是這個時間也會被無限拉長，而且她遭受的折磨會更恐怖。

沈利貞就算沒有身體了，也隱隱感覺到牙酸，這男人真是睚眥必報！不知爲何，她有些同情剛纔那個在常子堯家裡大逞威風的嚴淑慧了。

環視了家中一圈，常子堯換上衣服，帶上鑰匙，就要出門。

沈利貞忙問：“你要去哪？”

“帶你出去壓壓驚。”常子堯帶上門，來到車庫後，才說。

壓壓驚？沈利貞嘴角抽搐，她纔沒有被驚到好不好，自己想出去壓壓驚，就說唄，犯得著以她爲藉口嗎？實話實說，她又不會笑話他！

常子堯帶沈利貞來到的地方竟然是上涯市最具盛名的小吃街。這條街，白天來的時候，冷冷清清，靜得像鬼街。只有晚上太陽下山後，華燈初上，纔開始熱鬧起來。特別是晚上十一點左右，整條街道燈火輝煌，亮得跟白晝一樣，人接踵不斷，擠滿街道。道路邊都是賣小吃的，走在這裡的有西裝筆挺的上班族，有青春洋溢的學生黨，還有歡樂場裡中場休息的俊男美女，更有觀光遊玩的旅行團。

就算看不到沈利貞的樣子，常子堯也能感受到她那詫異的眼光。

“好好看路！”一個不注意，撞到別人怎麼辦？即使她不在意，但是那被鬼撞上的倒黴蛋可就不那麼幸運了，誰知道撞鬼會不會給那人帶來什麼黴運呀。

沈利貞收回視線，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裡。這條小吃街她常來，沒辦法，作爲一個窮老師，她可沒什麼機會進高檔餐廳。她想起以前跟朋友下班後，遊走在街上，品嚐各種小吃，吃完之後，就到江邊散步談天。她曾經的夢想就是不用工作，開個小吃店，日進斗金，每天睡到自然醒。現在想起當初的胡思亂想，還真是懷念呀，那樣的青春。

“你常來這裡嗎？”沈利貞一想到冷麪的常子堯和曾經的她一樣，在人擠人的小吃街上，手裡拿著剛出爐的火燒，眼裡看著店家還在烤的雞蛋仔，嘴巴還嚼著燒烤，就覺得好笑。這人的氣質跟這條街真的很不搭，即使這條街再怎麼“海納百川”，他也是格格不入。

“嗯，會來這走走。”這裡的生活氛圍非常濃，以前小時候，爺爺經常帶他來這邊散步。每次散完步回去，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服總是混雜著各種小吃的味道，每次都總是被奶奶數落個不停，但第二天，他們爺孫依舊還是不改。當然，在奶奶的淫威下，他們只散步，不吃東西。那時候，他常在心裡想著，等他長大了一定要來這盡情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