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在黑暗精靈們加入戰局之後，赫裡福德家族的騎兵部隊開始節節敗退。這個敗退速度，讓戴維上校與克里米亞汗都覺得頗爲心驚膽戰。

“這些黑暗精靈怎麼會這麼強？！”戴維上校幾乎是用質問的語氣在質問克里米亞汗——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如果他知道這些黑暗精靈的肉搏戰鬥力有這麼強的話，那麼他絕不會選擇這個戰術了。

再聯想一下之前，這位克里米亞汗鼓動他發動衝鋒的事情，讓他不得不懷疑，克里米亞汗是否腦後有反骨，與黑暗精靈們有著默契，想要讓他們這支軍隊全軍覆沒。

“我也不知道！”克里米亞汗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戴維上校的話語中的含義。無論如何，這個鍋他都不想要背：“我在前線，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與斯拉維人，遊牧民，突厥人與黎凡特人作戰。真正與黑暗精靈戰鬥的時候非常少。這些黑暗精靈幾乎都只是打順風仗。在最後撿便宜的時候纔出手。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些傢伙竟然有這麼強！”

“是這樣麼？”

儘管克里米亞汗的說法，多少也有點道理，但是戴維上校還是有些不滿意。

“是的，是的，完全就是這樣的，我向騰格里發誓！”克里米亞汗連忙這樣說道。

儘管心中還有所懷疑，但是戴維上校也知道，現在不是內訌的好時機。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他便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現在真正重要的，並不是追究責任，而是是否能夠扭轉戰局。

非常不幸的一點就是，戴維上校思前想後，都不覺得有什麼辦法。

扭轉戰局需要實力，需要切切實實的軍隊。然而戴維上校手裡面，已經沒有可用的軍隊了。

他的胸甲騎兵與槍騎兵部隊，正在正面戰場與敵人浴血廝殺。不少的胸甲騎兵與槍騎兵，都選擇了下馬步行作戰。組成了陣列與敵人對戰。然而就算是這樣，也決不是黑暗精靈們的對手。

眼看著己方部隊，士兵被對方的黑暗精靈們刺穿，梟首，斷肢。戴維上校目次欲裂，卻又無可奈何。

現如今，這位戴維上校手中可以使用的兵力，就只有一個炮兵營，兩三百名炮兵而已。

這些火炮，現如今因爲雙方人馬已經糾纏在了一起，所以根本就沒辦法發射。而這些炮兵的近戰肉搏能力非常差，如果要他們與這些武技精湛的黑暗精靈對戰的話，恐怕也只能在一定時間內，拖慢對方前進的腳步，無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炮兵是技術兵種，決不是隨隨便便發一支步槍，訓練幾個月就能拿出去，鐺的一槍射殺了也沒有任何問題的炮灰。隨隨便便將這些炮兵派遣上去送死。如果能夠起到什麼作用也好。怕就怕沒能起到任何作用，就讓他們隨隨便便的全軍覆沒了。那麼戰役結束之後，國內追究下來，這絕對是戴維上校的污點。

“對方擊破我軍騎兵的速度，與我軍擊破對方騎兵的速度，究竟誰更快一點呢？”戴維上校忍不住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最終得出了一個令人沮喪的結論，那就是，恐怕還是黑暗精靈們的速度更快一點。

而且，儘管處於優勢，但是那些輕騎兵在擊敗了數量佔優勢，足有上千騎的突厥與黎凡特騎兵之後，還能剩下多少力氣呢？這也是一個大問題。

再然後，戴維上校轉過去，開始注意他的手槍騎兵部隊——這批手槍騎兵，正在與黑暗精靈的弩騎兵相互廝殺——

這主要是怒騎兵們意識到了，在遠程武器的輸出方面，自己不是敵人的對手之後採取的行動——儘管騎兵弩，在冷兵器時代是相當厲害的殺器來著。但是在面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左輪手槍的時候，仍舊力有未逮。

騎兵弩的一輪齊射，上弦的時間，足夠左輪手槍騎兵打光一個彈倉了。

在一輪射擊互換之後，黑暗精靈的騎兵營損失近半，眼看著這一幕，騎兵營營長就急了，馬上命令發動衝鋒。

黑暗精靈的武器雖然落後，但他們的戰馬卻遠遠優於赫裡福德家族的戰馬。無論是速度上，耐力上，短距離的爆發力上都是這樣。也就是這樣，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個照面，雙方就進入了肉搏戰的階段。再接下來，佔據就像是正面戰場一樣，迅速逆轉了。

黑暗精靈的騎兵們的武技，與他們的步兵一樣優秀，儘管一個照面就損失了那麼多，但是還是能牢牢地佔據優勢，他們憑藉的就是他們更爲出色的戰鬥技巧。即使是在馬背上，他們仍舊能手持雙武器來進行戰鬥，當然，他們手持的雙武器並不單單是彎刀和刺刀槍，也包括經過改裝，前段帶有尖刺，可以模擬短矛或者刺劍的騎兵弩，這是一種非常有趣的武器。

如果觀察這種武器的人，並不是對面，被黑暗精靈們殺得要哭的赫裡福德家族軍隊的話。

就是這樣，儘管人數，兵力比對方更多，但是上校總覺得，手槍騎兵營會成爲第一支崩潰的部隊。不單單是因爲這個戰場的規模比較小，更是因爲這些手槍騎兵的近戰實力比較弱。

在配備了左輪手槍，這種明顯超過這個時代，堪稱是黑科技一樣的武器之後，這些手槍騎兵們非常愉快，自認爲老子天下第一，而擁有這種神器，那麼他們又覺得自己連近戰都不需要了。

手槍子彈足有十二發，沒有人能在扛過十二發子彈的射擊之後，還有能力逼近他們，再展開近戰的。

所以，手槍騎兵們在訓練射擊的時候非常積極，也非常刻苦。不少的手槍騎兵，已經成了相當優秀的神射手。

但是在進站訓練中，這些手槍騎兵就顯得有些三心二意了……而且因爲射擊訓練佔用了大量訓練時間，所以手槍騎兵們的近戰訓練時間不免壓縮了不少。裡外裡嚴重失分。被黑暗精靈騎兵抓住之後一頓啪啪啪，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真是……糟糕。”想到這裡，戴維上校暗暗苦笑。說起來，在這之前他也是一名手槍騎兵的推崇者，認爲這種騎兵的出現，將會極大的改變騎兵戰術，甚至導致其他幾個騎兵種類，譬如說槍騎兵，馬刀騎兵，胸甲騎兵的沒落乃至是將這些騎兵兵種淘汰掉。但是現在看起來，真正想要做到這一點還非常困難。

至少在面對黑暗精靈騎兵，這樣戰鬥技術與戰鬥意志都非常可怕的怪物騎兵的時候，手槍騎兵顯得力有未逮。在這種情況下，在對陣黑暗精靈騎兵的時候，赫裡福德家族的手槍騎兵理所當然的就非常吃虧了。

就是這樣。

“看起來，我們只能指望那些哥薩克人了。”

想到這裡，戴維上校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與絕大多數的赫裡福德家族的軍隊軍官與將軍們一樣，這位上校對於那些哥薩克人只有四個字的評價，烏合之衆。

他完全不理解，爲什麼威廉這樣偉大的國王，統治者，在他們看來是可以征服全世界的偉大領袖，一手締造了赫裡福德禁衛軍的軍事統帥，竟然會那麼的看重那些不夠專業的，不夠頑強的，非常不可靠的傢伙。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一點。

他認爲赫裡福德家族禁衛軍已經足夠強大了。就算是有一些不足之處，也僅僅只是數量上的不足而已。再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的建設軍隊。增加軍團的數量，軍隊的規模，培養更多的軍官。這樣一來就可以完成全部的作戰任務。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不需要再拉起一支武裝力量，譬如說是什麼哥薩克人。

所有的赫裡福德家族軍官，都不希望有任何一批人，來分薄他們的權力，他們的軍事與政治地位。就好像是第三帝國時代的國防軍，不期望那位所謂的獨裁者建立黨衛軍一樣。

更何況，這些哥薩克人還是他們嚴重非常，非常不可靠的，愚昧無知，戰鬥力低下的那些遊牧民，以及與人類邊境地區住民打了那……麼久，可以說是仇深似海的半人馬。

他們不理解威廉的高瞻遠矚，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上就算是現在，就算是現在需要這些哥薩克人來拯救自己的命運了，這位上校還是不理解。

因爲他們的眼光，他們的計算，他們所思考的事情與威廉完全不在同一層次之上。

就是這樣。

“那麼，只有看他們的了。如果他們真的能夠完成側翼迂迴的話，那麼這場戰役就仍舊有勝利的希望。”在旁邊，戴維上校心裡面這麼想著。同時，他忍不住看向了他身邊的克里米亞汗，這位看起來合作愉快的半人馬可汗。同時也是哥薩克第一旅的指揮官。

儘管雙方的合作，似乎是非常融洽，但實際上，戴維上校從沒有忘記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慘死在塔爾塔里亞汗國的鐵蹄下的。同時，他也沒有忘記他的國王，統帥，領主與統治者對他說的話，他的囑託：

“如果這位可汗有一丁點的不對勁的話，那麼絕不要猶豫，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殺死他。”戴維上校將這句話時刻牢記在心底。而在這一刻，看向克里米亞汗的同時，他的手也忍不住摸向了腰間的佩槍。

讓他驚訝的是，克里米亞汗也同樣在看向他。

這位半人馬可汗的面色平靜，如同古井無波。他平靜的對這位上校說：“放心好了。”

他安慰說：“我們會贏的。我的軍隊一定會按時趕到。這場戰役，這場戰爭，赫裡福德家族與南方的黑暗精靈，也一定會……所以，我不會背叛的。”

雖然沒有表示出足夠的忠誠，甚至對方的潛臺詞也被戴維上校讀懂，那就是，他在追隨強者，他與赫裡福德家族站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爲赫裡福德家族足夠強大。同時，他相信赫裡福德家族可以獲得這場勝利，以及，赫裡福德家族能夠滿足他的要求。

並不是忠誠。

這讓戴維上校覺得很不舒服。儘管只是個普通的自耕農的兒子，甚至後來淪落爲了流民。但在軍官團中脫穎而出，並且成爲高級軍官後，戴維上校便開始用騎士的身份與信條來約束和要求自己。對於一位騎士來說，這種利益捆綁一樣的效忠，完全是對於忠誠的褻瀆。

如果是在平時，或許戴維上校已經對克里米亞汗大聲呵斥了。

但是現在，不行。

看著這位前途無量的軍官看著自己，面色複雜而糾結的樣子，克里米亞汗心中微微冷笑。因爲在他看來，自己的忠誠與這位戴維上校的忠誠並無高下之分。除了他的“忠誠”上，鍍了一層名爲“騎士精神”的薄膜之外。

他也因爲威廉的強大，也因爲威廉值得追隨，同時，也因爲威廉給予了他地位，榮耀，名聲，財富，權力。所以纔對威廉產生了感激與忠誠。是首先有了物質的保證，才催生了精神，再由精神催生了結果。

他只不過是跳過了“精神”的這個層面，直接打到了結果而已。而就結果來說，他與這位戴維上校又有什麼不同呢？

就算是那位偉大的，可怕的，讓他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的想要打哆嗦的威廉·馮·赫裡福德國王陛下，恐怕也不會管那麼多吧。

“作爲統治者，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來說，他們或許會宣傳那種精神……但他們更加看重的，仍舊是結果啊。越是偉大的君主，就越看重結果，而不是過程。所以說，或許在這之後，我在這個帝國內的位置，會比這傢伙更高，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克里米亞汗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優越感，隨之而來的，是他的笑容。

在戴維上校有些不滿，想要質問一下，在這麼緊張的時候這傢伙爲什麼還能露出笑容的時候，他開口說話了：“來了。”

什麼來了呢。

當然，是哥薩克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