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郊外。
李道玄握著青衣娘娘的手，那柔軟的觸感好似最上乘的軟玉，纖細而晶瑩的手指，宛如最精美的藝術品，讓人不忍鬆開。
兩人已經離開了長安城，此處山清水秀，也沒什麼人，十分幽靜。
青衣娘娘輕嘆一聲道：“你的傷勢，已經恢復了吧。”
李道玄尷尬笑笑，從剛剛到現在，娘娘一直都在爲他輸送仙力，滋潤著他乾涸的身體，修補著他因爲過度使用神通而留下的暗傷。
現在的他，體內法力充盈，精氣飽滿，神采飛揚，別說傷勢了，甚至連修爲都隱隱有精進的苗頭。
可不是誰都能獲得仙力的治療，對大部分人來說，這都是難得一遇的仙緣。
儘管被娘娘給點破了，但李道玄還是厚著臉皮沒有鬆開，故作虛弱道：“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些胸悶，是不是天罡大神通還有一些隱形的副作用？”
青衣娘娘搖頭笑笑，她如何看不出李道玄的謊言，只是她已經打定主意，等這次回去後，便徹底斬斷那本就不該出現的情念，不再與李道玄相見。
八百年前，在她還是及笄少女之時，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如意郎君，甚至還親自畫了一幅翩翩公子圖。
青衣搖搖頭，剛剛她的心神沉浸在李道玄所作的詩文中，再加上小雀兒對她並無惡意，所以一時竟然沒有發現它到了長安。
雀仙子一頭栽在地上，但它不僅沒有起來，反而立刻用兩隻翅膀蓋住臉，聲音滿是驚慌。
兒女之情只是小道，對於活了上千年的她來說，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啪嘰！
她已經震開了李道玄的手，輕聲嘆道：“小雀兒，李道玄受傷了，我只是在爲他療傷。”
“另外你記得，此次我假扮成你的侍女，只是爲了觀察大唐皇帝，許你牽手，也只是爲了給你療傷，並無其他心思，等紫玉到了你身邊，你切不可胡言亂語，惹她傷心，否則讓我知道了，必將你——”
只可惜，他出現的實在是太晚了……
最好還能會一些武功，可以保護自己。
完了完了，這麼刺激的秘密，它又不能找其他人去說，這不是要折磨死本鳥嗎？
李道玄咳嗽一聲，剛想調侃幾句，娘娘的身上突然綻放出璀璨光華，將她的面容遮擋，屬於鬼仙的輕靈之氣和神仙的聖潔光輝交織，清冷而又威嚴，讓人覺得十分遙遠。
“娘娘，小雀兒想死——”
青衣娘娘伸出手指，以紫薇斗數進行測算。
因爲過於震撼，它的翅膀甚至都忘記揮舞了，直直地從空中墜落，額頭的羽毛豎起，彷彿呆毛。
如果說之前的那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只是李道玄的靈光一閃，那麼這句詩念出來，她就可以確定，李道玄的詩才，恐怕不比修道的資質差。
片刻後，她目光一寒，道：“原來是九品蓮花成熟在即，黑山老妖不知從哪得知了這個消息，想趁我離開伺機盜走。”
青衣娘娘默默收回目光，道：“沒什麼，只是要提醒你，以後不入陽神境，不可再過度催使移星換斗的大神通，與人鬥法，切不可爭強好勝，驕傲自滿，須知天下神通萬千，總有剋制你的方法。”
小雀兒試探性地撒嬌道：“娘娘，小雀兒想你啦~”
現在看來，李道玄倒是和那畫中的人，有了幾分相像。
雀仙子點頭如搗蒜，道：“娘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小雀兒什麼都沒看到！”
因爲時間太過久遠，她已經想不起當時畫中的人是如何模樣，只依稀記得，他應該是俊美的，儒雅的，腹有詩書的，淡泊名利的。
李道玄心中一驚，得，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怕娘娘以爲他在吹牛，李道玄環顧四周，看到天邊映照晚霞，周圍有一樹桃花飄零，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就在這時，輕快的鳥鳴聲響起，空氣中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嘰嘰喳喳好似玉珠墜地。
就好像天上的雲，雲上的月。
李道玄見她一直盯著自己，不禁好奇道。
李道玄握緊她的手，笑掉：“青霓你怎麼了，只是暫時分別而已，又不是以後都不見了，往後我會多去青冥界看你的，或者你來人間也行，咱們變化模樣，遊覽山河，對了，你不是喜歡詩書嗎？到時候我寫一些詩讀給你聽。”
聲音戛然而止，空中那隻飛舞的靈雀瞪大眼睛，注視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綠豆大小的眼珠差點瞪成了夜明珠，充滿了震驚。
小雀兒只得老實道：“娘娘，你這一走就是許多天，遲遲不回來，婆婆說，您要是再不回來，這青冥界，可就要出問題了。”
在離別之際，便稍微任性一些吧。
“青霓，怎麼了？”
這句詩一說出來他就有些後悔了，因爲這首李賀的《將進酒·琉璃鍾》他就只記得這麼一句，要是娘娘讓他完整說一遍，他怕是就要露餡了。
“打入九幽，受陰風吹磨，冥火燒灼是吧！”
“娘娘，小雀兒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看見，您可千萬別殺鳥滅口呀！”
“你作詩爲何只有一句，前後詩文呢？”
她的性子十分清冷，一向少言寡語，很少會說這麼多話。
“娘娘娘娘，小雀兒終於找到你啦！”
這種驚天大秘密，是它這種小鳥兒能知道的嗎？
“你不在青冥界待著，來長安作甚？”
至於現在……
他若不爲道士，怕是也有狀元之才。
青衣娘娘目光清冷，靜靜望著它。
青衣娘娘品讀著這句詩，眸光微微一動，望著李道玄的目光露出異彩。
她望著李道玄的側臉，目光好似天邊即便逝去的晚霞，有著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唯美。
到現在它都暈乎乎的，自己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娘娘她……竟然和李道玄牽著手？
它只是想死了娘娘，可並不是想死。
“還有伱雖然擔任了蟄龍魁首，但仍要以修行爲重，須知王朝更迭，本就是天數，非人力能相扛，若是逆天而行，就算你入了陽神境，甚至是修成了仙道，也可能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李道玄一怔，不知道娘娘怎麼突然開始叮囑了。
李道玄一聽，焦急道：“娘娘，玉姐現在有沒有事？”
青衣娘娘淡淡道：“無妨，我在離開前開啓了護界大陣，黑山老妖闖不進去。”
李道玄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他心中殺意頓生。
這個仇，他已經記下了。
上次宰了虛肚鬼王，如今陰曹地府，只剩下最後一塊地界未被娘娘收復，等他踏入陽神境了，高低得去枉死城，砸幾下番天印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