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完一遍，李道玄就將《五雷養元功》的口訣銘記於心。
這門功法確實厲害，但也有一個最大的缺陷，那就是尚在完善階段，說是修至九層，可比擬雷公電母、風伯水師，但實際上第九層的法門，連張九霄自己都不知道。
換言之，這是一門還未創成的功法，最高只能修到第八層，有點像張無忌的《乾坤大挪移》。
張九霄的真身，便是第八層的境界，不過已經讓他戰力大增，覺醒了雷遁神通，肉身之力更是堪比陽神境的大妖，操縱雷霆也是得心應手，如掌上觀紋。
李道玄對這門功法十分心動。
他剛記下功法，一道低沉的吼聲響起，充滿了憤怒和恨意。
鬼嬰周身陰氣繚繞，朝著張天德撲去，雙目血紅，不顧一切要殺了這個仇人。
十月懷胎，一朝喪盡。
對於張天德這個害死他母親的兇手，鬼嬰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生吞活剝。
李道玄微微皺眉，取出攝魂鈴，輕輕一搖。
“我幫伱報了仇，作爲回報，你也幫我做一件事，等事情結束後，你可以選擇留在我身邊，也能離開或是輪迴轉世，我在青冥界有些關係，能夠讓你下一世好過一些。”
“我沒有將別人變成傀儡的習慣，從此以後，這攝魂鈴便是你的了，是毀是留，你自己做主。”
鬼嬰已經等了太久，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那些折磨李道玄並沒有經歷過，又有什麼資格讓其繼續等待？
若是以攝魂鈴強行逼迫鬼嬰放棄報仇，那他和張天德之流，又有什麼區別？
一念及此，他心中念頭通達，只覺得豁然開朗，心胸舒暢。
鬼嬰在得到李道玄的允許後，神情一震，他瘋狂地向前撲上去。
叮鈴！
望著鬼嬰流出的血淚，李道玄輕輕一嘆。
如果不是李道玄，他到現在還會被張九霄父子操控，備受折磨，別說報仇了，甚至還要任憑仇人羞辱虐待。
“你孃親的在天之靈，終於可以安息了。”
鬼嬰站在原地，眼中流出血淚，望著李道玄的目光充滿了哀求之色。
同時他還有些委屈，恩人讓他幫忙，他肯定會幫，爲何還要再用這東西來操縱他？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李道玄將攝魂鈴遞給了他。
鬼嬰身上的怨氣不知爲何又散去了一些，他的模樣不再那般可怖，收起了獠牙，肚子上的臍帶也消失不見，青黑色的膚色似乎也淡了一些。
鬼嬰望著手中的鈴鐺，烏黑的瞳孔微微盪漾。
“幫我一個忙好嗎？”
李道玄解開了張天德所中的幻術。
一刻時後，這片荒郊野外多了一具幾乎爛成肉塊的屍體，地面上滿是血漬。
李道玄，是第一個對他沒有歧視，平等對待的人，明明掌握了攝魂鈴，卻又還給了他。
真是一個……奇怪的道士。
張天德徹徹底底地死去了，甚至連靈魂也被鬼嬰撕成了碎片，一口口吃幹抹淨，徹底魂飛魄散，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他並不認爲這是卑鄙無恥，對付壞人，就要學會比對方更壞。
鬼嬰擡頭望著他，眼中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從誕生之初，他便生活在仇恨之中，上河村的百姓，對他也是恐懼和厭惡，除了那位親生父親，其餘人看他都像是在看怪物。
他素來恩怨分明，對敵人無所不用其極，對朋友卻是磊落坦蕩，從來不用卑鄙手段。
鬼嬰大仇得報，他小小的身軀呆呆地站在那裡，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不知在想什麼，身上的怨氣似乎淡了許多。
李道玄冷眼旁觀。
李道玄坦蕩而真誠，和鬼嬰商量道。
李道玄走過去，摸摸他的腦袋，上面的頭髮很軟，彷彿嬰兒的毛髮。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涌上心頭，那種被人信任、尊重的感覺，是身爲鬼物的他，從未經歷過的。
不過也沒啥，能找到這麼厲害的靠山，那也是一種本事。
像張天德這種人，真的是連妖魔都不如。
……
張天德剛剛醒轉過來，就看到鬼嬰朝他撲來，露出尖銳的獠牙，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即便是那位親生父親，眼神中也有些複雜。
鬼嬰望著攝魂鈴，身子微微一顫，對於這件法寶，他有著一種刻骨銘心般的恐懼。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以前張天德更是常常對他鞭打羞辱，一邊辱罵他的母親，一邊喊他孽障、畜生。
李道玄雖然覺得留著張天德會更有用，但若是易地而處，他是鬼嬰的話，面對如此血海深仇，恐怕一刻也不能等。
有時候玩興起來了，還會以攝魂鈴強行讓他四肢爬行，套上項圈，如犬獸一般……
李道玄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攝魂鈴。
只是望著鬼嬰流出的血淚，感受著他那沖天的怨氣，李道玄默然良久，片刻後，他讓開了道路，嘆道：“去報仇吧。”
張九霄雖然厲害，但他有信心能夠對付，實在不行，就去找娘娘嘛，就是麪皮上有些不太好看，給人一種萬事靠娘娘的感覺。
他一開始大罵、恐嚇，後來變成求饒，最後絕望之下，又破口大罵，只是很快他就罵不出來了，因爲鬼嬰拔出了他的舌頭。
坐視鬼物殺人，這一幕若是被其他道士看到了，怕是會以爲他已經入魔，但實際上，李道玄坦坦蕩蕩，無愧於心。
月夜下，響起張天德聲嘶力竭的慘叫。
他太想要報仇了，如果不是張天德，他本可以來到這個世界上，享受父母的關愛，幸福地長大，但現在卻變成了這幅恐怖的模樣。
他本不想立刻斬殺張天德，因爲張九霄太強了，留著張天德，或許在對付張九霄時，能夠有奇效。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之前若非鬼嬰冒死阻攔，張九霄怕是已經帶著張天德逃走了，算起來，鬼嬰已經幫了他的大忙，他願意和其交個朋友。
他對著李道玄點點頭。
李道玄向他伸出手，笑道：“走吧，人鬼殊途，最後再去看一眼你父親吧。”
鬼嬰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將小手放進了李道玄的大手中，一人一鬼，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