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體怪發(fā)出一聲悲慘的嚎叫,隨即就在雷加的黑色劍尖上化爲烏有。
雷加正擔心這會不會又是它狡猾的脫身伎倆時,自己身上的灰白色光芒卻消失了。
心臟剛好跳完第四十五下,緊接著猛的跳動了起來,雖然這只是正常的頻率,但強有力的脈搏仍讓雷加感到一陣不適的眩暈。
好險!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兒,收起黑色巨劍。巨劍的真實分量壓在背上讓他感到無比踏實。
美娜幽幽的轉(zhuǎn)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驚恐,“大哥哥,你、你怎麼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裡,我、我這是怎麼了……”
她被靈體怪控制的時間不長,自身的靈魂沒有被吞噬,所以還能恢復(fù)原本的意識,只不過像做了場噩夢一樣。她想站起身來,可稚嫩的身軀正不由自主的哆嗦著,根本站不起來。
“沒事。”
雷加本想快點去向許凌天交任務(wù),但一想到美娜和她的母親將來會無依無靠,就不忍心將她丟在這裡。雖然美娜父親的死完全是靈體怪造成的,但雷加心裡不想否認當時已經(jīng)動了殺意。美娜的父親是個十足的混蛋,但畢竟是她的父親。
雷加輕輕的嘆了口氣,將虛弱的美娜抱了起來,安慰的說道:“一切都過去了,你媽媽在找你,我?guī)慊厝ァ!?
“讓我自己走吧,大哥哥,爸爸說你是尊貴的客人……”
美娜一臉擔憂的說道:“要是讓爸爸看到了,他會打我的。”
“不會了,你爸爸再也不會打你了。”
雷加輕輕的說道,語氣裡混雜著一絲自責。
“真的嗎?我好開心啊……”
等走到美娜家時,美娜已經(jīng)在雷加的臂彎裡沉沉的睡了過去,嘴角還掛著甜美的微笑。
雷加敲了敲門,須臾之後,美娜母親一臉錯愕的出現(xiàn)在門口。
“美娜?!天哪,閣下,她怎麼了?”
“只是受了一點兒驚嚇,然後睡著了,別擔心。”
雷加將美娜抱到屋裡的牀上,美娜母親摸了摸女兒的臉,發(fā)現(xiàn)果然只是睡著了而已,這才放下心來。
雷加欲言又止的看了美娜母親一眼,轉(zhuǎn)身走出房間,等在院落裡。
美娜母親替女兒掖好被子,又稍稍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然後朝雷加走去。
“閣下……”
見雷加一直沒有開口,美娜母親忍不住怯怯的問道:“您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傳遞噩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雷加試圖找到一個聽起來不那麼傷人的詞語,結(jié)果卻徒勞無功。
“你丈夫死了。”
美娜母親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但她很快穩(wěn)住身形,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下來。她微微張開了嘴巴,想要詢問死因卻又怕答案會徹底擊倒她。
“你猜的沒錯,他死在妓女的家裡。”
這個答案遲早要被揭曉,雷加只希望美娜母親能儘快度過悲傷期,好好跟美娜生活下去。
美娜母親悲嘆了一聲,搖晃的雙腿再也站不穩(wěn)了,身體軟軟的向前癱倒。
雷加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美娜母親倒地前將她扶了起來。
“他一直都在欺騙我!一直都在欺騙我!”
美娜母親臉上爬滿了淚痕,精神瀕臨崩潰,她靠在雷加身上,用力捶打著雷加肩膀,彷彿那是她丈夫的肩膀。
雷加默默的承受著美娜母親的捶打,每一拳都讓他曾經(jīng)的傷口疼痛加劇,這本不該由他來承受,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定在原地,任憑美娜母親發(fā)泄。
一個普通女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覷,她可以忍受丈夫的謾罵、毒打,可以給她的男人洗一輩子衣服,鋪一輩子牀單,但最後卻被男人的欺騙和背叛引爆。但如果這樣能給予這個苦命的女人一絲安慰,些許疼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打累了之後,美娜母親緊緊的抱著雷加抽泣,傷痛欲絕的說道:“美娜可怎麼辦?美娜可怎麼辦?”
雷加擡起手,想要放到美娜母親的背上安撫,猶豫了好久,還是垂了下來。
“美娜會好起來的,你們必須堅強一些。”
聽到雷加的聲音,美娜母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行爲,連忙鬆開手,倒退了幾步。
“對不起,閣下……我、我只是心裡太難受了,一時、一時控制不住……”
“別在意這些事情,好好照顧美娜吧。失去丈夫和父親或許還要難過一陣子,但對你們來說,也未必不是種解脫。”
美娜母親收起眼淚,鄭重的點了點頭。
雷加轉(zhuǎn)身走出庭院,美娜母親追到門口,高聲喊道:“雷加閣下,謝謝你……”
雷加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朝許凌天的住所走去。
沒有了幽靈藥劑對移動速度的加成效果,多少讓雷加有些不習慣,好在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他大可以放鬆心態(tài)。
許凌天的住宅還是一副陰森森的樣子,雷加推開沉重的鐵門,穿過雜草叢生的庭院,徑直朝左側(cè)的房間走去。
“鍊金師,我回來了。”
一邊說著,雷加一邊挑開門上的黑幔,屋裡空無一人,只有搖曳著藍光的魔法蠟燭和雜亂不堪的鍊金工具。一杯咕咕冒泡的溶液似乎被遺忘在平臺上,裡面的白色藥劑隨時有溢出來的可能。
許凌天不在這裡,那一定是在別的房間。
雷加放下黑幔,轉(zhuǎn)身朝中央的房間走去,他剛要挑起黑幔進去一探究竟,黑幔卻從裡面挑開,緊接著許凌天一臉驚愕的走了出來。
“你這麼久沒回來,我還以爲你已經(jīng)……”
雷加看得出許凌天正在竭力掩飾慌張,他背後的房間一定隱藏著重要線索。
“我完成了你的任務(wù),不然就不會站在你的面前。”
雷加的嘴角邊露出一個完整的微笑,故意沒去看許凌天的身後。
“好極了。”
許凌天謹慎的還以微笑,領(lǐng)著雷加重新進入到左側(cè)的房間裡,一邊走一邊閒聊似的說道:“原諒我剛纔的驚訝表情,要知道,從來沒有人能活著回來,更何況你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一個多小時,我都已經(jīng)準備好給謝普寫訃告信了。我能好奇的問一下,殺掉靈體怪後的這段時間你在忙什麼嗎?”
“只是處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雷加淡淡的說道。
“好吧。”
許凌天來到亂糟糟的平臺前,將冒泡的溶液杯推開,然後朝雷加攤開瘦骨嶙峋的手,“把你殺靈體怪的武器給我用一下。”
雷加警覺的看了許凌天一眼,“我的劍很重,你未必能拿的起來。”
“你提醒了我。”
許凌天從棕灰色的斗篷下面摸出一瓶小巧的黑色藥劑,拔開瓶塞,淺淺的抿了一小口,然後咂了咂嘴,又迅速將藥瓶藏了起來。
“差點忘了吃藥了。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把劍交給我了。放心,我不會弄壞的。”
雷加對武器離開自己控制的事情格外敏感,但現(xiàn)在他更關(guān)注的是,許凌天喝過那神秘的藥水之後,是否真的能拿的動黑色巨劍。畢竟,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鍊金師,而且三年不吃不眠。
“來吧,下面還有任務(wù)等著你去完成呢。”許凌天催促道。
雷加這纔將黑色巨劍放到許凌天張開的手上,他本以爲劍身的重量至少會讓許凌天皺皺眉頭咬咬牙關(guān),但許凌天卻非常輕鬆的捏起了劍柄,像對待新鮮的玩具一樣,左右旋轉(zhuǎn),上下打量。
“你喝的是什麼藥?”雷加忍不住開口問道。許凌天之所以能做出如此驚人的舉動,一定跟他剛纔喝的那瓶神秘藥劑有關(guān)係。如果他也能得到那種藥劑,對提升自己的實力會有很大的幫助。
“是我自己給自己配置的特殊藥劑,我能不吃不睡活到現(xiàn)在,完全是它的功勞。”
許凌天很隨意的將黑色巨劍放置到平臺上,然後轉(zhuǎn)身在藥架子上尋找東西。“我知道你大概在想什麼,你在想,既然這種藥劑這麼強大,何不拿出去賣大錢呢?或者在想,如果能給你一瓶,該多好呀?”
被說中心思,雷加並不覺得有什麼丟人。他坦然的承認道:“確實如此。”
許凌天干幹一笑,用似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說道:“你只看到了這種藥劑的效果,卻沒看到它帶來的副作用。”
雷加正要發(fā)問,許凌天卻兀然轉(zhuǎn)過頭來,灰色的眼瞳直視著他,“小子,你想不想聽聽一位從業(yè)三十多年宗師級鍊金師的職業(yè)忠告?”
話題轉(zhuǎn)變的速度讓雷加有些驚訝,但他還是沉穩(wěn)的點了點頭,等待許凌天把話說完。
“是藥三分毒——”
許凌天終於在藥架子上找到了一小袋兒銀色粉末,長長的舒了口氣,接著朝雷加說道:“人的身體是件偉大的作品,天生就擁有自我修復(fù)能力,千萬不要因爲一點兒小病小傷就亂吃藥,更不要爲了提升自己的能力,就盲目的服用頂級藥劑。四王大陸的歷史上,從來就沒有一位傳奇是喝藥喝出來的。越是厲害的藥劑,產(chǎn)生的反作用就越大,你雖然暫時看不到,但你的身體遲早會付出代價。”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藥劑只是補充,絕不是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