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風瑤退出樂試後,蘇風琬與邱風玥僵持了一會,便憑藉更爲深厚的內力將其擊退。此時,她只要再打敗肖墨,便可將護教之位收入囊中。然而在就她向肖墨發力時,卻發現肖墨的簫聲緊緊纏繞於蕭琴的琴聲之中,雖不知二人所奏何曲,但竟如此親密無間,蘇風琬幾次強行插入,都反被琴聲彈出。
駱秋涼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她試圖用悽苦之笛將二人分開,卻也反受琴聲所擾。
這正是肖墨的策略,她所運起的仙樂心法全都用來配合蕭琴的琴音,對其他人毫無攻擊,甚至毫無抵禦。而一旦有人想要侵擾於她,琴聲就是她最好的護盾。她所做的只有一件事——將琴簫合爲一體。
肖墨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她可以與任何人合奏任何曲子,當然在契合度上會有所差別。這些年,她與琴派的獨幽合奏過無數次,有名曲,也有二人的編曲,更有即興演奏的小調。獨幽百般刁難,肖墨迎難而上,沒有一次不能滿足她。
她自認爲與獨幽的合奏堪稱完美,直到遇見了蕭琴。
蕭琴的技法與獨幽不相上下,但她不似獨幽那般偏執古怪,雖然起初會有些抗拒,但一旦簫聲順了她的意,便欣然接受、迎合,將合奏推向高潮。
肖墨很享受這種合奏,雖然少了些挑戰的意味,卻讓她心曠神怡,激起心中百般憐愛。
知音難求。
蕭琴自幼所盼想的琴簫合奏,竟真的在仙樂教實現了。儘管在這場樂試中,她與其他所有人都是敵對關係,但她卻在不自覺中也配合著肖墨的簫聲,並用《琴瑟和鳴》中強大的仙樂心法回擊著任何一曲想要干擾二人的音樂。
奮力與肖墨相拼的蘇風琬自然就成了琴聲之下的祭品,在琴簫之曲轉悲處,她被一股強大的魔樂之力震得心脈受損,口吐鮮血。
即便是內力高出衆人很多的駱秋涼也因此元氣大損。她勉力支撐,在金長老宣佈樂試結果後立即停了下來,去查看蘇風琬的傷勢。
而此時,對一切外界聲音置若罔聞的蕭琴正將《琴瑟和鳴》推向高潮,一直暗中和樂的肖墨卻悄悄地將簫聲撤了出來。
席地而坐,運功消息,享受著琴聲中的最後一絲決絕之情,肖墨的嘴角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
黃長老命火徵門的弟子將蘇風琬帶回嫋嫋峰療傷。儘管她傷得不輕,但因傷在本門內功心法之下,治療並非難事,再加上有療傷良藥血魂丹,不出五日便可痊癒。不過她無法再參加接下來的比試了。
蕭琴心中愧疚,卻不知今日的護教爭選將如何收場。
同時在劍試、樂試中勝出的駱秋涼和蕭琴自然毫無爭議地拿下了兩個護教之位,而在劍試中“敗給”蕭琴、卻在樂試中勝出的肖墨,成爲了沒有對手的第三人。
幾位長老一番商議後,金長老上前宣佈道:“今日劍試、樂試均已結束,接下來本應是劍試的第三位勝者蘇風琬對樂試的勝者肖墨,但因風琬受傷無法進行,於是我同幾位長老商議,決定取消最後一場比試,直接任命肖墨爲第三位護教。”
這是連肖墨本人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紛紛議論聲中,自然有一批肖墨的擁護者支持長老會的決定,但琵琶一派的姑娘和敗下陣來的顧妙卻心中不服。
尤其是琵琶一派,她們本以爲冷冰凝死後,護教之位非她的幾個弟子莫屬,卻沒想到餘長老竟會在全教範圍內進行護教爭選。這也就罷了,然而兩場比試下來,在人數上佔優勢的她們卻落得一場空。
身爲大師姐的葉風瑤按耐不住心中怨氣,出面說道:“金長老,既然我派風琬無法繼續參戰,那爲何不向後順延一位,讓劍試的第四名代爲參戰呢?肖墨在劍試中輸給了蕭琴,如今卻不戰而勝,怎麼說都無法服衆吧。”
雖說葉風瑤在最後一場劍試中敗給了蘇風琬,但若有一人能替蘇風琬出戰,她認爲非她莫屬。
顧妙也上前道:“不錯,肖首領不戰而勝,的確難以服衆。不過想要選一個人來代替風琬出戰,那如何選擇,恐怕也要再商量。”
顧妙雖不想就這樣將護教之位拱手讓給肖墨,但也不想讓琵琶派的人佔了便宜。只要還有機會,她便要爭取一下。畢竟她和肖墨都敗在蕭琴手下,二人相較如何,還是未知之數。
複議之聲四起。
原本在一旁靜聽的肖墨也站了出來,朗聲道:“金長老,我在劍試中的確輸了,此番若不戰而勝,我自己也難以出任護教一職。所以無論跟誰比、比什麼,我都願意出戰。哪怕是等幾日風琬復原再比,我也沒問題。”
一直沉默的餘長老此時起身道:“你能等,我們仙樂教卻等不了,今日一定要選出三大護教。我已與遊少主商量好了,幾日後將宴請城中各方勢力,由新一任護教代表我教參宴,宣佈我教與追魂莊聯手禦敵,並號召天下羣豪響應。所以就算你們剩下這些人全都再比一場,也要將最後一個護教之位確定下來。”
作爲旁觀者的蕭琴聽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有些不耐煩,便拉著駱秋涼的袖子低聲道:“秋姐姐,你說最後一個護教之位誰能爭得呢?”
駱秋涼尋思片刻,低聲道:“既然風琬不能參戰已成定局,倒不如就隨了幾位長老的意,支持肖墨。等一下我會出面替肖墨說話,你記得附和我。”
“你支持肖墨?”蕭琴有些驚訝。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論武功威望,她絕對在風琬之上,若不是她入教晚了些,說不定我也會喜歡她。依照目前的形勢,肖墨做護教是衆望所歸,我們不如助推一把,讓她承我們的情。”
蕭琴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對不住蘇風琬,但她也覺得肖墨做護教或許是個更好的選擇。
然而,還沒等駱秋涼出面說話,卻見遊驚魂忽然起身,走到觀戰席前環顧臺下一週,說道:“承蒙餘長老看得起,請我來此觀戰,那我也說說我的看法。”
衆人忽然安靜了下來,顯然是對追魂莊少莊主的話極爲期待、看重。
但蕭琴卻有些擔心,不知這個陰晴不定的遊少主又想搞些什麼名堂。
“剛剛兩場比試我都看了,肖姑娘……”遊驚魂忽然覺得有些不妥,輕咳一聲,改口道:“這位肖墨姑娘樂技出衆,而劍法也不在獲勝的蕭琴之下,明顯比旁人高出很多。就算蘇姑娘再與她比過,我想結果也是肖墨獲勝……”
雖然遊驚魂的說法有些武斷,但大部分人都覺得正如他所說。就連琵琶派的幾個姑娘也不得不承認,論劍法,她們之中無人能敵肖墨。
不過遊驚魂竟會公然支持肖墨,這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畢竟他們之間從未打過交道。
駱秋涼輕笑一聲,在蕭琴耳邊低聲道:“這個遊少主是不是吃錯藥了,把原本爲你準備的話,替肖墨說了。”
蕭琴臉上一紅,心中也很奇怪。她什麼都沒說,卻偷偷看了一眼南宮乙。剛剛駱秋涼的句話一定被他聽了去,卻不知他有沒有不高興。
但南宮乙卻沒有在意駱秋涼說了什麼,他的目光在遊驚魂和肖墨身上游移不定,似乎在找尋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忽然間,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從觀戰席前飄落至擂臺上。
遊驚魂這飛身一躍可謂身姿挺拔、儀態風流,惹得好多姑娘低聲驚呼。就連蕭琴也不禁在心中暗暗讚歎:“好俊的功夫!”
遊驚魂一臉冷峻地將摺扇一合,目光鎖定了臺下的肖墨,說道:“肖姑娘,願不願意上來跟我切磋兩招?”
肖墨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一挑,回道:“卻不知師出何名?”
遊驚魂道:“你剛剛也聽到了,我那番話對你頗有讚許,只怕有人認爲我是胡說八道,所以我想親自試試你。”
肖墨古怪一笑,“卻不知遊少主想比什麼呢?”
遊驚魂將摺扇往腰間一別,傲然道:“除了簫和劍,我都隨意,你只要上臺跟我過兩招就好。”
遊驚魂的提議讓大家莫名其妙,就連幾位長老都面面相覷,不知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肖墨遲疑了片刻,將手中的簫和劍都交給了身旁的獨幽,又將原本披散在胸前的長髮高高束起,腳下運起輕功,一個漂亮的旋身,輕輕落在了遊驚魂的身旁。
男人冷酷俊美,女人瀟灑英氣。二人模糊了性別的美,看得姑娘們如癡如醉。
“你不覺得他們很像嗎?”
南宮乙的聲音在蕭琴的耳邊響起。
“很像?……他們看起來倒是很相配。”蕭琴小聲嘟囔道。
駱秋涼低聲啐道:“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遊驚魂上臺與肖墨切磋,絕不會如他所說那麼簡單。他能看得上肖墨,可定有別的原因,等一下仔細看他們過招。”
臺上的二人對視了片刻,似乎都在從對方的臉上找尋著些什麼。
定神後,遊驚魂向後退了半步,拱手道:“請吧。”
肖墨卻道:“你先請。”
遊驚魂倒也沒有客氣,手上運起八成的內力,一掌“呼風喚雨”向肖墨的胸口拍去。
雖說是切磋,但他動的是真功夫。
這二人竟比起拳腳來,引起了蕭琴等人極大的興趣。
遊驚魂功夫得自追魂夫人真傳,說起來也算是蕭琴、南宮乙的同門,他會使風厲掌不足爲奇。不過仙樂教的弟子一般不會外家拳掌,所以此時肖墨使出的功夫,說不定就是她帶師學藝所帶的那一“師”。
果然,在遊驚魂強勁的風厲掌攻勢下,起初還有所隱藏的肖墨被逼得使出了真功夫。但她所使的既不是掌法,也不是拳法。二人雙手、雙臂相交之時,肖墨全靠手指發力,抓扣掐拿,迅速凌厲,竟是極爲陰鷙厲害的爪功。
這門功夫,南宮乙至死也不會忘記。
他想到了一個姓氏,一個令他無比痛恨的姓氏。
蕭琴也看出肖墨爪功中熟悉的路數,她側臉看向南宮乙,只見他面無表情,卻將拳頭捏得吱吱作響。
蕭琴伸過手輕輕握住南宮乙緊握的拳頭。
臺上二人凌厲的拳掌看得衆人目不暇接。
肖墨似乎察覺出了遊驚魂的用意,她不想拖延時間,手上動作加快,幾招擒拿從遊驚魂的雙臂遊至他的側腰。她已經看出來遊驚魂的軟肋。
果然,遊驚魂一個旋身避開側腰的穴道,手上收掌,腳下生風,退了開來。
肖墨並沒有窮追。
二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收手。
幾招勝負未分的拳腳比試,看得臺下衆人不明所以。
但遊驚魂心中明瞭,而肖墨卻心有疑慮。
“好俊的身手。”遊驚魂淡淡一言,便飛身退回觀戰席。
“彼此彼此。”
肖墨輕聲說道,正要離開,卻見駱秋涼拉著蕭琴一齊上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