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顧城西，我總覺得他心裡是難過的。
手機又響了，是小芳打來的。肯定是客戶催了，我不能再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城西，我先走了。”
“漂亮姐姐慢走，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開車了。”
我上車開車，總覺得最近糟心事一波一波的，本來平靜的生活，自從楚霆和張妮雅那次鬧過一次以後就沒有再平靜過。
從前想要轟轟烈烈，可是當你真正轟轟烈烈以後就發現，其實發現生活會把你的心啃噬乾淨。
路上堵車，我到了診所已經一個小時以後了，客戶就坐在前臺的椅子上，小芳正在一個勁的跟他賠罪。
等我進去以後，小芳用那種近乎於控訴的眼神瞪著我，但是我明白，她也不敢對我發火。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王先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路上堵車。”
“堵車？簡醫生，我剛開始來你這裡工作就是因爲你工作特別守時，特別有能力，所以我纔來的。可是現在你看看，你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我失望。難道簡醫生覺得我的時間就是大風颳來的，一點都不重要？還是說，簡醫生現在在心理學界有點名氣了，就開始耍大牌？”
顧客有怨氣是很正常的，可我總覺得這個王先生是故意沒事找事。以前的話，我也遲到過一次，他也是很好說話的，怎麼今天這麼刁難我？
“王先生，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您別生氣。我知道您現在比較生氣，您儘管出氣。這裡的東西隨便您打，隨便您砸。要是我因爲您破壞了東西皺一下眉頭算我輸。”
我最擅長心理攻勢，而心理學醫生一般都是傾聽病人的訴求的。
現在這位王先生雖然感覺是在故意找茬，但是我還能應付的了。
王先生瞪了我一眼，雖然還是很生氣，卻是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小芳這時候恰好已經倒水過來放在王先生面前，他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又重重摔在桌子上，依然是怒氣橫生的模樣，“簡醫生，你別以爲說這話就可以推卸您今天遲到的責任，我現在可以去告你，信不信？”
我現在完全相信這位王先生是沒事找事了。
“王先生，您先冷靜，別激動。”
王先生深呼吸了一口氣，不冷靜，反而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喘著大粗氣，一手指著我，正準備說什麼，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反而是雙眼向上看著，眼白明顯，手指又擡了擡，忽然一下子跌倒在沙發上，指著水杯，面露驚恐。
“這……這水有問題。”
這水怎麼了？
我頓時神經緊張起來，立刻瞪向一旁的小芳。
小芳明顯已經嚇傻了，這個時候面對我的質疑只能不停的搖著頭擺著手，“不是我，跟我沒關係！”
“趕快打120！”
我吩咐小芳，連忙到了王先生面前，我按壓著他的人中，按了好半天，見他呼吸還是真長的。心裡很緊張，可我清楚，這個時候我必須鎮住場子，否則，現在這裡就亂成一團了。
我哆嗦著手打了110。
“喂，警察嗎？我這裡是石子路附近的心理診所，麻煩您過來一趟，這裡發生了事件。有人突然暈倒，懷疑是人爲。”
掛斷電話，小芳忽然過來緊緊抓著我的胳膊。
“安姐，你要幹什麼？真的不是我做的，不關我的事情啊。”
我盯著小芳看了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氣，“不是你做的，就好好接受警方的調查。清者自清。”
我說完這句話，發現小芳的臉色瞬間變得灰敗。
外面，救護車的聲音已經很接近了，等救護車停下來以後，我幫忙把王先生擡上擔架。醫生摸著王先生的鼻子，然後掰開他的眼睛檢查了一番。
臉色瞬間變得緊張。
“病人現在休克過去了，要馬上送去醫院。”
這麼快就休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病人送到了車上，救護車離開。
我立刻給王先生的家屬打電話，通知他們去醫院。
我現在在原地著急了半天，顯然這是沒用的。不一會兒，警察過來了，我還盯著桌子上那杯水，小芳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抱頭哭著，顯然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我是心理醫生，但不是偵探，不能推斷出事情的大概過程，但也猜出了一些。
小芳，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的？
“小芳，到底怎麼回事？”
我走到小芳面前，撫摸著她的額頭，想要她告訴我這一切的真相。
小芳嚇得渾身哆嗦著，她盯著我，那眼神卻彷彿在看一個她痛恨了許久的仇人，夾雜著濃烈的恨意。
“你……”
她忽然伸手要來抓我，還沒碰到我，警察已經進來，飛快的鉗制著小芳的雙手。
小芳的雙手已經被拷上手銬。
然後警察先把她拉起來帶在一旁站著。
我盯著小芳，一顆心頓時五味雜陳，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警察，剛纔不是？”
“簡小姐，報案的人是你吧？這位小姐剛纔試圖行兇，我們必須扣留。”
我明白了。然後迅速冷靜下來，“這就是張先生喝的水，他喝完以後，很快就暈倒在地上，然後還指著水杯說水有問題。”
“你們這裡有監控嗎？”
另外一位女警察環顧了四周一眼，然後出聲發問。
“有！”
我點頭，又深深的看了小芳一眼，發現她這個時候依然在盯著地面，可是眼底彷彿蒙著一層灰色。
我沒再看她，去前臺調出了監控錄像。
畫面從張先生進來診所開始顯示，然後，張先生一直都呆在我的辦公室，在裡面做了十幾分鍾就出來催促，這中間，他一共出來催促了三次。而小芳的神色逐漸變得不耐煩，也不停的給我打電話。最後，張先生乾脆就坐在沙發上等，也不回去我的辦公室。
然後這期間他依然在催促小芳。
直到我回來，他這纔開始跟我發脾氣，然後就是我對他勸慰，最後，小芳給他倒水，他暈倒。
“有沒有那位小姐倒水的攝像記錄？”
“有。”
我又調取了出來。
視頻裡，小芳剛倒了水，忽然朝著我和張先生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指甲蓋朝著杯子裡嗑去，這才端著水杯朝著我們這邊走來。
我看著這一幕，心裡是非常的震撼，縱然，我猜到這件事和小芳可能有點關係，但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免不了一顆心受到了四處的碰撞。
警察的反應比我快，女警已經走到小芳面前，“女士，請把你的手伸出來。”
小芳一臉灰白的伸出手，甚至，她的嘴角還掛著一抹難以形容的笑容，陰森森的，讓我覺得異常恐怖。
女警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然後朝著小芳的指甲蓋裡擦了擦，這才小心的放在鼻子底下聞著。
“不用聞了，是氯化氫。但是這個濃度比較高。”
小芳說完這句話，我就意識到她的手銬是必須要帶了。
我深呼吸了片刻，所以，損害的就是張先生的呼吸黏膜嘍。
還好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小芳爲什麼要這麼做？
“警察，能給我和她說話的時間嗎？”
女警同情的看我一眼，公事公辦的語氣，“希望能夠快一點。”
我點頭，盯著小芳，不想放過她臉上的任何的一絲神色，“爲什麼？”
這似乎是不少言情劇裡男女主分手以後，女主或者男主經常問的，我沒想到現在竟然會是我問小芳。
“爲什麼？安姐，你問你自己吧。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說完，直直的盯著我，然後毫不猶豫的別開視線走向女警，“帶我走吧，是我做的。”
直到小芳被帶走，我始終在回想她剛纔的眼神，很不對勁。
彷彿下一個就是我似的。
“簡小姐，您得跟我們去警局做一下筆錄。”
我回神，身旁的小警察一臉浩然正氣的看著我，“這是例行公事。”
我點頭，並沒有異議。
跟著上了警車，一路上，總覺得今天遇到的事情很奇怪。
“簡小姐，您的心理素質很好。”
一旁的警察再跟我聊天。
我眼皮擡了擡，“不是，只是我是心理醫生而已。”
我不想再多說了，去醫院做了筆錄，我就去了張先生所在的醫院。
按理說，張先生在我的診所出了事，我現在是不該去看他的，容易惹事上身。而且，按照人的情緒來說，張先生的家屬，還有張先生，現在應該是非常痛恨我纔對。
但是，源於心裡的緊張和愧疚不安，我還是去了。
如果不是我遲到，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一系列事情。
我到了醫院，詢問了護士張先生的病房。走進去以後，見他在牀上虛弱的躺著，身旁坐著他的妻子和兒子，此時也是臉上有些受過驚嚇後的忐忑。
我敲了敲門，打算進去。
他們倏地扭頭看我，看到是我以後，張先生忽然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就要從牀上坐起來。一旁，他的妻子按了他一下，卻左右四處看著，然後，拿起一個花瓶朝著我扔過來。
我雖然下意識的躲了過去，可是那個花瓶砸在門上破了，一個碎片還是劃在了我的臉上。
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