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道道驚雷閃過，照亮了整片天空，磅礴的大雨依舊沒有任何停歇的趨勢。
虎子這個時候只要擡頭就能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葉伊和董婉。
可是。
突然，虎子的手腕處傳來一片溫?zé)岬挠|感。
他立刻低下了頭。
趙佩蹲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另一隻手抓住了虎子的手腕。
表情痛苦。
雨水打在她的臉上，顯得異常的無助。
虎子的心一疼，立刻彎腰去扶她：“怎麼了？”
趙佩搖搖頭。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間肚子好疼。”
虎子眉頭緊鎖，扶著她說道：“你先別動。”
趙佩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一頭凌亂的頭髮貼在白皙肌膚上，在大雨之下看上去顯得有幾分蒼白。
虎子蹲下了身體，腦海裡面都是趙佩的安危。
他今天就不該同意趙佩跟著他一起來的。
“來，趴在我身上，我揹你出去。”
趙佩看著他蹲下來的身體，輕聲問道：“裡面不去看了嗎？”
“你都疼成這樣了，還去看什麼，別廢話了趕緊上來。”
趙佩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
她的心裡在糾結(jié)。
作爲(wèi)一個醫(yī)者的後代，她身上肩負(fù)著的是一個醫(yī)者的責(zé)任。
如果現(xiàn)在離開，不救她們的話。
趙佩或許會內(nèi)疚一輩子。
但是真的救了她們的話，趙佩跟傅雲(yún)卿之間真的連最後一點渺茫的機會都沒有了。
趙佩仰頭看了一眼天空，烏雲(yún)密佈，大雨依舊在繼續(xù)。
也許。
這真的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機會呢？
虎子見趙佩遲遲沒有動，怕他是身體不舒服，問道：“怎麼啦？”
趙佩回過神，立刻說道：“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爺爺。”
虎子知道趙佩的身世。
更明白爺爺在她心裡的地位。
“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趙佩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輕聲的問道：“真的嗎？就算我做錯了什麼事情，你還是會站在我的身邊支持我嗎？”
畢竟是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
此刻趙佩的內(nèi)心也很煎熬。
現(xiàn)在，有兩條人命是捏在她的手心裡的。
她的一舉一動都關(guān)乎著葉伊和董婉的生死。
虎子微微勾脣。
“只要你願意讓我站在你的身邊，哪怕是全世界的人背叛你，我依舊會支持你，你懂嗎？”
趙佩眸子裡面有溫?zé)岬臏I水。
她往前一步，彎下了腰。
雙手輕輕的環(huán)繞住了虎子的脖子。
“抱緊，我要站起來了。”
“嗯。”
趙佩的心跳的很快，可是現(xiàn)在她的耳邊只聽得到雨嘩嘩落下的聲音。
走吧。
離開了這裡。
她的心就不會再這麼糾結(jié)了。
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她不過是選擇了迴避而已。
趙佩緊緊的咬住自己的脣瓣，身體因爲(wèi)緊張而有些僵硬。
虎子卻以爲(wèi)趙佩是不舒服。
腳下的步子越發(fā)的急切了。
趙佩靠在虎子寬闊的背上，回頭看了一眼。
泥土中，有一處微微的動了一下。
趙佩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立刻回頭把腦袋埋在了虎子的脖子處。
閉上了眼睛。
虎子揹著趙佩，眼睛裡面有淺淺的笑意。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親密的接觸，如果可以的話，虎子真的希望這一條路，永遠(yuǎn)都沒有盡頭。
葉伊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她的手指頭動了一下。
感覺自己渾身都已經(jīng)麻木了。
好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樣，腦袋裡面一片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試圖是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無論如何用力都沒有絲毫的作用。
渴。
嗓子裡面燒的難受。
她張了張嘴巴，一點聲音都發(fā)布出來。
雨水一顆顆砸在她的臉上，讓她本來已經(jīng)麻木了的神經(jīng)似乎有一點點甦醒的跡象。
這是哪裡？
她怎麼會在這裡？
葉伊艱難的動了動自己的脖子，透過一絲絲微弱的光芒，看到了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
水。
泥土。
還有一望無際的夜色。
她記得自己是出來找董婉的。
後來她一個人去見了蘇曼，再後來······
葉伊終於回想起來了，她們是掉到河裡了。
她的鼻子一酸，眼眶熱熱的。
上天垂憐，才讓她死裡逃生。
她還可以看著她的孩子們長大。
她還可以跟傅雲(yún)卿說愛他。
真好。
可是董婉在哪裡？
葉伊的手指頭微微的動了一下，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恢復(fù)知覺，可是還是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既然已經(jīng)活下來了，就沒有理由放棄。
葉伊死死的咬住舌尖，讓自己的痛感恢復(fù)過來。
她知道如果身體完完全全的失去了知覺的話，那麼她跟董婉兩個人都不可能離開這裡。
鮮血在口腔裡面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葉伊終於感受到了疼痛。
一旦知覺恢復(fù)。
身上就像是被無數(shù)次碾壓過一樣。
疼的撕心裂肺。
她用力的擡起自己的胳膊，胳膊上厚重的泥土被水沖掉，稀釋。
然後一點點的流了下來。
慢慢的，葉伊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變得輕鬆一點點了。
葉伊緩緩的握起拳頭，然後又鬆開，這麼來回幾次，她已經(jīng)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胳膊了。
她又一點點將自己身上的泥土掀開。
只是另外一隻手不知道是不是在漂流的過程當(dāng)中砸到了什麼重物。
現(xiàn)在依舊使不上力氣。
她一隻手撐在自己的身下，試圖讓自己坐起來。
“婉·····咳咳咳······”
葉伊的嗓子裡面像是滿裝了粗糲的沙子，讓她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只要開口就劇烈的疼。
她躺在地上，不知道咳嗽了多久。
嗓子裡面那種不適感才微微有些緩和。
“婉······婉······”
她的手往自己的身邊摸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在水中抱住了董婉就一直沒有鬆開過手。
一直到後來自己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希望她們兩個人沒有分開。
“嘔······”
旁邊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嘔吐聲音，雖然在大雨交加的雨夜，聽起來那麼的模糊，可是葉伊還是聽到了。
她幾乎是熱淚盈眶的，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一股力量讓她撐起了自己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身體。
“婉婉，我在這裡，婉婉。”
董婉比葉伊的水性要好一點，身體素質(zhì)也比她的要好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wèi)懷孕了的原因，她感覺自己的狀態(tài)很糟糕。
葉伊聽到董婉的聲音之後，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撐起自己的身體艱難的朝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爬了過去。
“婉婉······你沒事吧，能聽到我說話嗎？”
葉伊半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哽咽。
可是聽得出來，她依舊在強裝鎮(zhèn)定。
董婉睜開眼睛，看到葉伊，頓時就哭了出來。
“葉子，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葉伊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你要堅強一點，爲(wèi)了你肚子裡的小寶寶。”
“寶寶沒事情顧少旌還不知道，你一定要堅持下去。親口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好不好。”
董婉一隻手緩緩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
這一次······
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那個小生命已經(jīng)離她而去了。
葉伊忍著身上的疼俯身去拉董婉。
“起來，我們出去。”
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既然她們漂到了這裡，就一定能找到離開的路。
葉伊一直拉了幾次，都沒有辦法將董婉拉起來。
她的雙腿已經(jīng)被深深的埋在了泥土之中，而且被風(fēng)拔起的樹正好倒在董婉的腿上。
現(xiàn)在葉伊根本沒有力氣推開那棵樹。
董婉的腿恐怕······
葉伊忍著自己的淚水。
擡頭看向遠(yuǎn)處，遠(yuǎn)處有燈光掃過，甚至她都能夠聽得到找她們的廣播正在一遍遍不知疲倦的喊著。
可是明明就近在咫尺的聲音。
現(xiàn)在卻隔著生死的距離。
她知道，是傅雲(yún)卿在找她。
“來了人，我們在這裡，來人。”
葉伊不停的叫著，可是她嘶啞的聲音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在大雨磅礴的雨幕中，顯得如此的渺茫。
“婉婉······你堅持一下。”
葉伊抱著董婉的頭，儘量讓自己的身體溫暖她。
可是她自己的身體都冰的跟冬日寒冰似的。
根本就於事無補。
董婉抓住葉伊的手，笑道：“葉子，你自己出去吧。”
葉伊拼命的搖搖頭：“不可能的，要走我們一起走。”
董婉笑道：“你真是笨的可以，老孃······咳咳，老孃跳水你怎麼也跟著湊熱鬧。”
董婉是真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一點點的被時間抽走，現(xiàn)在她下半身埋在土裡根本就不能出來，葉伊卻還能夠走出去，若是在這裡守著她的話，那她們兩個人得救的機會都非常的渺茫。
她不能拖累葉伊。
“你丫的快走吧。”
外面的燈光看著很近，可是葉伊也知道，如果按照她現(xiàn)在的速度走出去，再返回。
她不敢保證一個人留在這裡的董婉，會不會堅持不下去。
“好累啊。”
董婉閉了閉眼睛：“想睡了。葉子你就讓我安靜的睡一會好不好，你快走。”
葉伊看見董婉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力，立刻擡手扇了董婉一巴掌，吼道：“你不能睡，你難道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你要看著我披上婚紗的，你要看著我做最幸福的新娘的，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老的。你不能一個人去享福，你知不知道。你給我醒醒，董婉。”
董婉聲音漸漸的微弱了下來。
“葉子，你再這麼粗魯，小心嫁不出去。”
葉伊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你要是睡了，我保證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你。董婉，你聽到?jīng)]有。”
董婉嘆了一口氣：“我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遺憾。第一個，是沒有等到你出嫁，我還要給你當(dāng)伴娘呢。第二個······如果你出去了，記得跟顧少旌說······”
“說我······還是很愛那個王八蛋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