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霍文博整整一宿未閤眼。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飯時,老爺子問:“昨晚沒睡好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爸,文博昨夜在書房工作了很久。”
羅黛雲(yún)替兒子回答。
“工作要注意勞逸結(jié)合,用不著太拼命,現(xiàn)在年輕不覺得,到了老了,像我現(xiàn)在,就後悔了,當初就是太投入。”
“知道了,爺爺。”
霍文博頷首。
一整天,他內(nèi)心都在做著苦苦的掙扎,想著母親說的話,下午三點,他從公司出去,沒有告知任何人,開車回了家。
家裡的傭人事先已經(jīng)被羅黛雲(yún)以各種理由全部安排出去,霍文博在家門口整整佇了五分鐘,才顫抖的摸出鑰匙打開了門。
他徑直走向書房,裡面空無一人,又上到二樓爺爺?shù)姆块g,看到爺爺正躺在牀上午休。
他走到牀邊,凝視著爺爺被無情歲月染白的頭髮,還有那一條條蜿蜒曲折的皺紋,回憶小的時候,爺爺對他的疼愛,教給他做人的道理,他心裡染起一絲希望,他相信,只要他懇求,爺爺一定會改變主意。
之前爺爺做出那樣的決定,也是因爲他沒有懇求而已。
咚咚——
他敲了敲牀頭櫃,霍常風驚醒,撇見孫子站在牀邊,詫異的問:“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他支撐著坐起身,霍文博抿了抿脣,開口:“爺爺,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你說。”
霍常風見孫子一臉的凝重,以爲是什麼重要的事。
“你能不能收回人事調(diào)整命令,我想繼續(xù)任職總裁。”
不可思議的瞪大眼,霍老爺子怎麼也想不到,孫子會說出這番話:“是不是你媽又說了什麼?之前我都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自家兄弟,誰做總裁都一樣。”
“自家兄弟,誰做總裁都一樣,爲什麼不讓我繼續(xù)做?於公於私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於公我是老大,於私我是霍家唯一的血脈,我已經(jīng)很努力的去理解爺爺,可我還是理解不了。”
“文博,你說這番話真讓爺爺失望,你媽不把老二當霍家人,連你也不嗎?我讓老二做總裁,不是偏心誰,而是從公司長遠發(fā)展考慮。”
“老二不是我們家的人,這是事實,爺爺你疼愛他我從來沒有任何意見,可這不代表我連提都不能提,你再疼愛他,他終究身上流的也不我們霍家的血,還有爺爺你爲了公司的長遠發(fā)
展考慮,那我呢?你就沒有爲我考慮過嗎?我做了三年的總裁,你突然間把我撤下來,外界的人怎麼看我?公司的員工怎麼看我?他們會對我的能力持懷疑態(tài)度,會認爲我能力不如人才會讓位,讓位不可怕,可你讓我的顏面往哪放?”
“那你做總裁的時候,老二有過同樣的顧忌嗎?如果他也像你這樣想,他會對我們霍家人都有隔閡,認爲我們是因爲他是領(lǐng)養(yǎng)的原因才讓他能力出衆(zhòng)卻屈於副位。”
“他做副總有什麼委屈?他心裡清楚他不是霍家的孩子,爺爺你能這樣對他,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難道他還奢求騎在我這個正牌的頭上嗎?”
“夠了!”
霍常風已然不悅,只因爲孫子說話越來越不中聽:“我就知道你受你媽影響,肯定會心理扭曲,果然不假,現(xiàn)在口口聲聲把你弟弟當外人,這件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不用再說。”
“爺爺?shù)囊馑迹菆猿忠牙隙稣菃幔考词鼓愕挠H孫子現(xiàn)在求你也不改變心意?”
“我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從大局考慮,如果你不能理解,那我也沒辦法。”
“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訴爺爺,我不會把位子讓給他的,我已經(jīng)是成年人,在這個家裡有發(fā)言權(quán),爺爺你若一意孤行,我就公開霍千川非霍家血脈的事實。”
“你……”
霍老爺子勃然大怒:“混帳!”
就在這時,羅黛雲(yún)推門走了進來,一臉寒霜道:“我兒子不混帳,是公公你混了,你難道看不出來你養(yǎng)的是一條狼嗎?霍千川他早晚會吃了我們?nèi)遥 ?
“滾,都給我滾出去!”
“爸你今天不收回成命,我和文博是不會走的,孩子他爸走的早,這些年我們孤兒寡母在這個家算是一點地位沒有,我那麼年輕死了丈夫,也沒有改嫁,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現(xiàn)在倒好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都比我們母子來得重要,你若真這麼狠心,乾脆我就帶著文博去死了算了,省得你眼不見心不煩,以後公公你百年後,我看你有什麼臉面去面對霍家的列祖列宗!”
“滾,滾出去……!!”
霍老爺子已經(jīng)有些氣鬱攻心,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霍文博於心不忍:“媽,別說了。”
羅黛雲(yún)瞪他一眼:“你閉嘴,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你若不崛起,就等著被別人踩進地獄!”
“滾,給我滾……給我滾出去……”
老爺子血壓陡然急升,年
前醫(yī)生才說,今年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年,且不可受刺激,如今他看得出來,媳婦是在故意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不甘心,也不能就這樣死了,身子往外一傾,伸手去拿放在櫃面上的藥丸,誰知羅黛雲(yún)比他搶先一步,奪走了他的救命藥,她將藥高高的舉起,陰冷的說:“不要怪我們絕情,要怪就怪你自己絕義!”
手往後一拋,藥瓶被扔到了牆角處,她看著自己唯唯諾諾了三十年,此刻臉色漲紫的老人,發(fā)出肆意的大笑聲:“霍常風,你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想活命是嗎?藥就在那裡,你去拿呀……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兒子都這麼求你,你還是頑固不化,那麼現(xiàn)在我就讓你知道,頑固不化的下場是什麼,哈哈哈……”
霍老爺子從牀上滾落在地上,掙扎著往藥瓶的地方爬,霍文博終究於心不忍,眼看著爺爺就要一命嗚呼,他轉(zhuǎn)身撿起藥,剛要把它遞到爺爺手裡,身後的母親開了口:“你給他,你儘管給他,你現(xiàn)在把他救活了,你看他會不會放過我們?你想拉著媽跟你一起下地獄,沒關(guān)係,你拉吧,我權(quán)當這一生沒生過你這麼個無能的兒子!”
霍文博舉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就猶豫了,面對爺爺求生的眼神,他內(nèi)心痛苦不堪,望一眼敞開的窗,狠心的說一句:“對不起了,爺爺……”
嗖的一聲,那藥被扔了出去,霍常風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的命會栽在自己孫子的手裡。
他混濁的雙眼滲出了兩滴絕望的淚,一位在商場上馳騁幾十年的老人就這樣帶著深深的憤怒,離開了這個讓他充滿遺憾的人間。
霍常風最後絕望的眼淚,深深觸痛了霍文博的心,他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抱著爺爺開始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嘶吼著:“爲什麼?爺爺你爲什麼一定要這樣逼我,我不想你死,我不想害你,可你爲什麼執(zhí)迷不悟……爺爺……爺爺……對不起……你原諒我,你一定要原諒我……”
“好了!”
羅黛雲(yún)對於這樣的場面司空見慣,表情沒有絲毫的愧疚,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別哭了,趕緊走,免得被人撞見就麻煩了!”
她強行將兒子拉起來,然後兩人一起將霍常風的屍體放回牀上,蓋好被子,製造出他在睡夢中死去的假象,然後才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
兩人剛一下樓,跟一直照顧老爺子生活起居的傭人小紅撞見,羅黛雲(yún)不動聲色的質(zhì)問:“我讓你買的東西都買好了?”
“是的夫人,都買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