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覷見她的神情，白紹宸也知道她定然已經猜到了其中一二，不免輕輕地發出一聲笑來，對答案並不詫異，只站起了身，擡腕看了看錶，隨即將剛纔交談的內容一筆帶過，“好了，事情既然都也已經挑明，那就走吧。南渝公館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提前到場總比遲到要好，免得又有意外情況發生。”
他一派輕描淡寫，葉姿卻是咬牙，還沉浸在剛纔的答案中無法忘懷，“雖然我討厭她，但她還不至於糊塗到這個程度吧！”
白紹宸嘆息著搖搖頭，“有些你所執念的東西，在別人眼中其實並沒有那樣重要，你說她是糊塗，其實她精明得很，連我的位置都敢覬覦了。”說罷，白紹宸又是一笑，“你不是也爲了查出自己母親真正的死因而把公司裡未來裡的一半股權押給了我麼？雖然就算你不授意，我也遲早會奪過來，但是你到底還是同意了不是麼？說起來，她也不過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劍走偏鋒。”
“那根本就不一樣！我母親的死有可能是因爲當年……”剛說到一半，葉姿就接收到了面前男人含著笑的視線，一時間也覺得自己有些強詞奪理，抑住了喉嚨裡的聲音，沉默了良久，纔不自然地抿了抿脣，悶悶地道了一句，“……我明白的。”
明知道他說得是正確的，然而葉姿一時間卻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只有些煩悶地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口氣，似乎是在調整著情緒，待重新睜開眼時，已然是一片清明，“放心，既然白老爺子給了我這條暗示，我就一定不會辜負他老人家的期望。你剛纔給我的建議，我都會認真考慮的，我也相信白老爺子在商場上浮沉了這麼多年，不會因爲幾場洽談就改變主意。”
頓了頓，她微微擡首，笑容燦爛得差些比過了從頭上枝葉裡漏出來的點點陽光。驀然，一陣微風搖曳著樹影，拂面吹過，她整個人在他的視線中，好像也在灼灼地發著亮。
眼前的一切暫時變得模糊起來，只聽得她的聲音依舊生動而清晰，字字雖輕，但都帶著力量，“放心，我從小就是不喜歡吃虧的人。屬於我的那份，我一定牢牢地把握在手上，不論是她跟誰合作，也別想就這樣拿走。同樣，你的位置，也絕對沒有人可以動。”
白老爺子待她再好，也終究還是一個與她沒有一星半點血緣關係的標準生意人，最終還是會偏向利益多的那一方。她如今已經有了先天的優勢，至於後期的工作，她更要加倍努力，才能在白老爺子面前展現出自己的真實價值。
白紹宸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皺巴巴的小臉，燦金色的陽光在她清亮的眸底跳躍著，給她未施脂粉的青白麪容都妝點出了幾分奇異的神彩來。
忘記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言論，對於這樣一個剛上手企業工作不久的小姑娘來說，顯然太不具有說服力。這樣極不可一世的語氣，倒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說白了，便是狂妄自大。
然而，卻並不討厭。那纖薄的身軀此時此刻挺得直直的，出乎意料的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力量。
“我相信你。”
“咦？”葉姿循著這
一聲驚訝地擡眼望去，只見得他高大而頎長的背影正沿途折返而去，一時間不免有些懷疑剛纔那句話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覺。
尚來不及思考，她馬上意識到再跟不上他的腳步，自己又要一個人落單于此，還不一定又會碰上什麼事情，忙在原地跳腳了一會，轉而向他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方向撒腿奔去，搶在他關上車門的前一步主動厚臉皮地坐在了他的身側。
他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知道葉姿上車，連眼角都不曾動一下，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追上來。
車子在市區中平穩地行進著，葉姿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工作，也未覺得時間有多難熬。約莫過了四十多分鐘左右，她終於扭了扭有些痠疼的脖子，直起了腰板，在車內伸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懶腰，又自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風光。
久而久之，她這才發覺出些許不對勁兒起來。白紹宸之前不是對她說是去舉行壽宴的南渝公館，然而司機駛向的怎麼全然不是那個方向？
是自己記錯了方向，還是白紹宸這廝打算將自己拋屍荒野？想起這個性情不定的男人，便覺得萬事皆有可能。葉姿自己一邊腦補著，只感覺脊背一涼，一邊拂落了一把腦門子上的冷汗，自知叫不動旁邊假寐的白紹宸，便乾脆跳了他這一步，直接朝前頭的司機不恥下問，“哎，這要去哪兒？”
可惜，不知道是否是受到了白紹宸的特殊授意，前面那位司機只是兀自面無表情地繼續開著車，始終未曾理會她的提問。
果然白紹宸的氣場強大，現在連司機居然都被他的討厭鬼屬性傳染了。葉姿在心中吐槽著，一邊不忿地朝著後視鏡做了一個猙獰的鬼臉，隨即才安安分分地倒在了車座上，全然是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態。
雖然不知道白紹宸在這種關頭到底想要帶她去幹什麼，但是她也相信，白紹宸還不至於那樣無聊。
一直坐在車上閉目養神的白紹宸聽到剛纔還聒噪吵鬧的她突然安靜了下來，心中微動，懶懶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用眼角瞟了一眼她明明生氣卻偏要裝作無所謂的臉龐，忽覺得很是有趣。
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那色澤涼薄的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輕輕地攀上了笑意的弧度。雖然淡得幾乎看不清，卻讓整個人看過去溫柔親近了許多，不再如從前那般，以冷酷的外表和鐵血的手段將自己封閉起來，好像誰也窺探不得。
嘆了一口氣，他剛欲收回眼去，卻見身邊時不時望著窗外風景的葉姿驟然氣勢洶洶地轉回頭來，“白紹宸你還裝睡！我從車窗倒影裡看見你了！”
縱是在車前座開車的司機，此時此刻不禁也被葉姿這突然而來的一聲弄得差點失笑出聲，又見著後座的白紹宸被這一聲吼引得終於完全睜開了眼睛，這才勉強將剩下半聲笑憋在了心中，恢復一臉嚴肅地繼續打轉著方向盤，一邊卻還在關注著後座的動態，暗自佩服葉姿，居然敢在一向喜靜的白紹宸面前這樣大聲喧譁。他原先以爲白紹宸冷淡、不愛與人相處，現在才知道，他的疏離僅僅是針對旁人的，面對這位葉小姐，可一點兒都沒
有含糊。
正在心中思量著，眼前已經是目的地，司機連忙打轉方向盤，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車位之上。
“到了嗎？”葉姿從窗內望出去，只見是一家高級成衣店的VIP通道門口，只疑惑地隨著他下了車來，一邊小步跟著，一邊疑惑地問道，“這……你帶我到這裡幹什麼？”
他終於微微側過身子來，有些嫌棄地重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不會是真想穿著這身去老爺子的壽宴吧？”
葉姿這纔想起身上那半些也沒有形象氣質可言的休閒裝，有些尷尬地朝他乾笑，“呃……”
所幸白紹宸沒有再繼續取笑她，只是徑直向事先就預定好的試衣間走去，語氣，“去試試看。”
“啊，其實我自己家裡有準備禮服的，是在之前訂做的，還沒有穿出去過，如果要拿的話只要回去一趟就可以了。現在就算在這裡臨時挑，改尺寸也有點來不及的，費時費力，還不如……”葉姿口中的嘟囔還沒講完，便看到了呈現在眼前的嶄新禮服，不免一愣。
“還滿意嗎？”他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鋪展開來，像是暗夜裡的藤蘿，在不知不覺間，便已經縛上了她的心。
她擰了擰眉，沒有馬上回答，又好像發覺了什麼，忙疾走幾步，繞到了那個膏體模特的後頭，拿起了掛在禮服後頸的尺碼牌。
上頭印著的赫然便是自己的尺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甚至比她自己印象中的還要清晰。
葉姿拿著手中的尺碼牌，有些失語，“你……”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籌備的事情了？難不成他早就考慮到了一點？
相處的時間越長，她便越發現這個男人的奇異之處，雖然平日裡獨來獨往的，面上看著好像不在乎任何事情，卻是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細心，總在不經意間對她施予援手。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他對自己好像再沒有如從前見面時暴露出來的厭惡和退避，明明還沒有正式地履行合約，兩人卻越發親密了起來。
這是一個壞兆頭，然而她卻無法拒絕。
“之前給你訂做過一次，便順便留了記錄。”白紹宸極容易看穿她的內心活動，語調平緩地解釋了一句，見著幾個購衣顧問已經在一旁列隊等待，這才朝她揚了揚下巴，“去換上吧，造型師已經在裡頭等了。”
她便不再多言，乖順地隨著旁邊等候已久的一列顧問往化妝間裡走去，腳步頓在門口處，她定了定心，回身望了他一眼，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謝謝！”不單單是謝他爲自己準備禮服，更是謝謝他足夠重視自己，這份重視，卻也正是她如今最爲渴求的。
白紹宸的身影微微一滯，顯然是聽到了她的道謝，卻沒有絲毫迴應。英俊的眉眼在店內的水晶燈光照耀下流轉過清冷的光澤，線條一如往常般冷硬，只隨處尋了一處沙發，拿起了一邊的報紙。
葉姿口中的話剛出口，便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怎麼會忘記了，那個男人做事向來我行我素，果斷凌厲，從一開始做決定時就未曾被旁人的想法左右過，現在又何需旁人的謝意當做回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