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空一片漆黑。原本高掛在空中的月亮也被濃霧所遮蓋住了。

輾轉醒來，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前橫亙了一隻不屬於自己的手，她微微轉了頭，瞧見了手的主人。

沈之醉睡得一片安詳，完美的五官，因爲熟睡的緣故，平日裡散發(fā)出冷漠的棱角，此刻卻是柔軟無比。她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像是要將他的樣子，深深地記在心裡。

手的主人明明是熟睡的，可是卻能夠下意識地拽緊了她這邊角落的被子。葉沉沉心裡一暖，她哭笑不得，原來她的一些習慣，他都一直記得。因爲總是半夜踢被子，她從前都是經(jīng)常在冬天感冒的，後來和沈之醉在一起，她便每日都是睡在他的懷抱裡的。

她的手，很不聽話地從被窩裡伸出來，撫摸著他的臉，從眉毛，慢慢地流轉到他的鼻子，她的脣。

葉沉沉慢慢閉著眼睛，用心去描繪他的樣子。誰知牀上躺著的沈之醉早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只是沒有說話，他盯著閉著眼眸的葉沉沉看，眼睛裡流轉著不尋常的光芒。

沈之醉有些好奇，他的女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內心裡有點小期待。

“疏。”的一聲，葉沉沉睜開了眼睛。

倆人視線相對，一個好笑地望著，一個窘迫的臉紅。

好笑望著的自然是被調戲的沈之醉，而臉紅的當然是某個從來不做壞事，卻被抓住的葉沉沉。

“看夠了麼？覺得爲夫長得如何？”

“額，這個…….”

沈之醉嘴角上揚，繼續(xù)說道，“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好看？”

歪著腦袋的葉沉沉，特別不習慣這壞壞調子的沈之醉，這廝神馬時候臉皮變得這麼厚，是，就算她承認他長的很好看，也不用自己誇自己吧。中國傳統(tǒng)的謙虛品德呢，到沈之醉這裡，大概全都被狗吃掉了吧。

沈之醉翻身，本是平躺著的，一下子位置變了，俯身在葉沉沉的身上，兩人的距離縮短了不知道多少倍，葉沉沉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心下不由緊張起來。

“是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葉沉沉實在弄不懂，爲什麼沈之醉要揪著這個問題一直問，這要她怎麼回答，難道說她自己被他的臉所迷。這很害羞好不好，她是有節(jié)操的好麼，不過她也發(fā)覺了，自從和沈之醉在一塊之後，她的節(jié)操也離家出走了。

“好看…….”小聲嘀咕著。

可是沈之醉卻是全都聽見了，他眉眼笑開，低著頭，吻上了她的脣，溫柔，像是對待珍貴的寶物。

“唔……”葉沉沉掙扎，她不願意這般與他親密，說她矯情也罷，說她沒趣也罷。但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與自己的丈夫，在有別的女人身影存在的房間裡做這些親密的事情，她不要。

沈之醉也發(fā)現(xiàn)了葉沉沉的不願，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她，問道，“是不是餓了？”心想著下午開始睡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七點了，大概是餓了吧。

葉沉沉見他這麼說，正好可以找個臺階下，連忙點頭，說，“嗯，我餓了。起來吧。”

見她似乎真的餓了，沈之醉從她的身上爬下來，隨即從牀上爬起來。

葉沉沉就外套脫了，所以穿衣服也很快。

等她從衛(wèi)生間出來，才發(fā)現(xiàn)這間房間不是之前的那間，而是另外一間。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神色微變。難道他不願意她待在他住的那間房間？是不是因爲蘇婉柔曾經(jīng)也待過那個房間。

所以，無論是誰，也不能夠待在那個房間。想到此，她的心涼了幾分，但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一貫的平靜冷淡。

“走吧，飯菜還是熱的。”沈之醉站在門前，對葉沉沉說道，作勢走到她面前，想要伸手挽住她的腰身，可是卻被葉沉沉巧妙地避過去了。

葉沉沉只是微微點頭，便自己提前走出了房門，隨即下了樓去。

沈之醉一副他很不理解的表情，心想大概是真的餓壞了。

可是葉沉沉下了樓來，張萃心問她是不是餓了，正準備叫阿嬸給飯菜熱一下的時候，她卻是出聲拒絕了，“媽，我不餓，中午吃的太多了，現(xiàn)在都還是飽的。”

張萃心見她整個人精神不怎麼好，關心著問道，“沉沉，怎麼

了？看起來精神不怎麼好。”

葉沉沉搖了搖頭，“大概是我睡太多了吧。”

沈之醉正好從樓上下來，瞧見葉沉沉一個人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也沒有去餐廳吃飯，眉眼間顯示出一絲不悅，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聽話。

提步，走到客廳沙發(fā)，望著窩在沙發(fā)上的葉沉沉，說道，“怎麼了？不是餓了，坐在這裡幹嘛。”

葉沉沉無辜地望著沈之醉，她的眼神滿是無辜，在沈之醉看來，就像是肉球那樣無辜，他原本有些生氣的，心裡的不快，在瞧見她的眼神，也就消散不見了。

“我吃不下，睡太久了，腦子有點沉。”

沈之醉真是拿葉沉沉沒辦法，他發(fā)現(xiàn)自從對她寵愛的越多，她便開始多了許多技能。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身，提步往裡屋走去，葉沉沉瞅了眼，隨即繼續(xù)窩在沙發(fā)上。

她不知道沈之醉去做什麼，也不想知道。她現(xiàn)在只想找個安靜地地方待著，到現(xiàn)在爲止，她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他，如果告訴了之後，沈之醉不喜歡孩子怎麼辦，如果說，要她放棄這個孩子，她該怎麼辦。她是喜歡孩子的，從小就想著要是以後有了孩子，她一定要當個好媽媽。可是隻要想到沈之醉萬一要她放棄孩子，那到時候，她該怎麼辦，最後，屬於她的一條路又該是怎麼樣的呢。

幾分鐘後，沈之醉又重新來了客廳，只不過手上多了葉沉沉之前摘下來放在餐廳的手套。

“起來了，到時間回去了。”沈之醉出聲說道，俯下身，作勢要幫葉沉沉戴手套。

葉沉沉訝異，手上也沒有掙扎，任由他給她戴手套。

爲什麼他說要回去？難道他看出來了她的不開心，還是說，其他的原因。

張萃心匆匆從裡屋走了出來，手上拎著保溫盒，走到葉沉沉的面前。

“沉沉吖，本來想要之醉這孩子在這裡住的，可是這孩子說他認牀，習慣了公寓裡的，所以硬要晚上回去。你晚上沒有吃飯，這是我給你打包的，裡面還是熱的，你回去記得吃，不然餓肚子，腸胃會出問題的。”

溫暖，關心。葉沉沉頓時感動。點點頭，接過。

告別之後，葉沉沉和沈之醉便乘車離開了大院。

葉沉沉坐在副駕駛座上，手裡抱著保溫桶。

沈之醉認真地開著車，只是偶爾會用餘光瞧一眼一旁的葉沉沉，見她一直不說話，他也沒多說什麼。

密閉地窄小空間裡，兩人沉默不言，氣氛有點古怪。沈之醉沒來由的煩悶，一隻手空出來，拽了拽領帶，鬆開了之後，他才覺得舒暢了些。

“嗡嗡嗡…….”手機鈴聲響起來。

是沈之醉的手機，他看了眼，便帶上耳機接了起來。

“喂，找我什麼事？”

電話是白敏打來的。

“老大，今天我看見了那個女人。”電話這端的白敏，有些忐忑。

沈之醉的臉色微變，脣緊緊抿著。

一旁的葉沉沉，瞧見突變了的他，不由心悸，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又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他纔會臉色都變了。

沈之醉靜默了好一會兒，纔對著電話裡面說到，“嗯，就這樣。”

掛了電話之後，沈之醉便更是不說話了，整個人變得冷漠，散發(fā)著冷氣息。

一路，都是靜默無言。等到車子開到了小區(qū)，葉沉沉解開了安全帶，準備下車。

“沉沉，你先回家，我還有事，得回公司一趟。”

在葉沉沉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的時候，沈之醉出聲說道。

葉沉沉點了點頭，轉頭，望著沈之醉，說道，“你回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像是做了多大的決定一般，她認真地說道。

沈之醉倒是愣了愣，因爲葉沉沉的表情太過認真，隨即點頭答應，“好，我會盡快回來。記得吃晚飯。”

葉沉沉下了車，手上拎著保溫盒，她還沒來得及和沈之醉說再見，車子便已經(jīng)像箭一樣，離開了。

夜，顯得尤爲孤獨，而葉沉沉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望著早已經(jīng)沒有車影的方向，看了好久，久到她的臉都有些凍僵了，她纔回過神來，提步往公寓樓走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已經(jīng)出來了。

燈光，將她的背影拉的老長，但只是一個人的背影而已。

…………………………………….

公路上，沈之醉車開得飛快，速度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

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爲太過用力，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的眼神冰冷，沒有溫度。

耳邊，迴旋著白敏打來電話說的內容。

“老大，今天我看見那個女人了，蘇婉柔，她回來了。”

是麼，蘇婉柔，你回來了嚒，可是你不是已經(jīng)過世了嚒，整整五年，你終於還是出現(xiàn)了嚒。還是說，熊璐，又打的什麼主意。

二十分鐘後，沈之醉的車子停在了一傢俱樂部門口。

穿著黑色西裝的白敏，站在那，看著沈之醉打開車門，走到他的面前。

“老大。”白敏喊了聲，帶著敬仰。

沈之醉臉色冷淡，說道，“你確定是她？”

蘇婉柔，那個在他生命裡留下無數(shù)傷害的女人，無論如何，他都忘不了。只是他沒想到她還會再出現(xiàn)。那麼清溪鎮(zhèn)的那座孤墳，裡面葬的人又到底是誰。

白敏觀察了一番沈之醉，因爲他知道蘇婉柔這個女人，對於老大來說意味著什麼，七年前，她的出現(xiàn)，白敏他是知道的，因爲十幾年前，他便跟在沈之醉的身邊，充當暗處的助手。所以關於蘇婉柔，他是除了沈之醉以外，最爲了解的，老大和蘇婉柔的故事，他從一開始便知道，到後來的結局，他都是全過程瞭解的。

所以當他今天在大街上，開車停在紅綠燈那，瞧見一個白衣黑髮的女人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他便開車跟著她，後來，他還是確定了，那個女人，便是七年前出現(xiàn)的女人，蘇婉柔。

只是，白敏開始猶豫，該不該告訴老大，蘇婉柔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會跳舞的女人了，而是個需要拄著柺杖的女人。

“老大，我今天遇見了她，然後開車跟蹤她，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是A市一家幼兒園的老師。”

沈之醉眼睛裡有一絲變化，但只是一瞬間而已，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派人盯著她，還有注意熊璐這個女人，她已經(jīng)來了A市，說不定，最近兩天便會要和我見面。”

“是，老大。”

“走吧。陪我去喝一杯。”沈之醉突然說了句，便轉身，重新上了車。

白敏自然不會拒絕，也緊隨其後上了車，兩人駕車離開。

……………………………………

公寓樓，3302.

葉沉沉洗完澡，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電視是開著的，正在播放某個臺的綜藝節(jié)目，明明是搞笑節(jié)目，可是她卻找不到笑點，這明明是她平時最喜歡的綜藝節(jié)目吖。

擡眼看了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晚上十點了。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待了一個多小時，她在等，等沈之醉回來。他說了的，會回來，會回來聽她說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在等。

裹緊了披在身上的毛毯，葉沉沉半靠在沙發(fā)上，可是卻沒有一點睡意。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從十點，到十一點，直到最後時鐘敲響了十二點的鐘。

客廳裡還是葉沉沉一個人，說好了晚上要早點回家的人，終於還是失了約，沒有回來，而她等了一整夜。

不知道爲什麼，葉沉沉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悲哀，眼眶不自覺地紅了。原來，他也是會失約的，原來，這便是被失信的難過。

葉沉沉，你不能哭，不準哭。

安慰著自己，很久，久到她的雙腳有些麻木了，她才站起身，關了電視，準備回房間。

臨睡前，她更新了自己的專欄，寫下了今天的心情。

有些承諾，不能夠做到，還是不要輕易許下，因爲對於那個等待的人來說，那是種傷害。

躺在被窩裡，有些冰涼，平日裡因爲身邊有個溫暖的懷抱，總是很快便會手暖腳暖，可是如今只有她一個人，手腳過了很久，都依舊是冰涼的，直到她睡著了，依舊是冰涼的。

而這一夜，客廳的燈亮著，直到天亮。

而沈之醉，整整一夜都沒有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