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讓她受苦
別怪喬伊?xí)蝗贿@麼懷疑,怪就怪她的父親冷不丁關(guān)心起了一個跟他們都毫不相干的人,她倒是沒覺得是她父親動了色心,對那個葉瀾有了什麼非分之想,能夠在面臨如此艱難的境況下還想著另一個人,那這麼人必然是重中之重。
豈料文森不悅了,低聲喝道,“你在瞎想什麼呢?”
“可是……”一見父親這般神情,喬伊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心中的疑問更重了,“既然跟我們沒有關(guān)係,那麼爲(wèi)什麼要這麼做?”
文森沉默了。
良久後,他才沉重開口,“雖說她不是我的女兒,但一直以來,我都將她當(dāng)做是自己的女兒,當(dāng)然,當(dāng)她有她的生活,有人會將她照顧好後我就沒必要插手去管,直到她的父母全都入獄,她孤零零一個的時候,這個時候,我不能扔下她一個人不管?!?
喬伊越聽越糊塗,“可事實上,我真的以前從來不知道葉瀾。對我來說,她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似的,我只知道她是葉家的人?!?
文森點點頭,看起來很是憔悴,“葉瀾的確跟你我沒關(guān)係,但葉瀾的母親阮雪琴,就是跟我有很大的關(guān)係了?!?
喬伊愣住,“那個……坐牢的女人?”
文森面色凝重。
喬伊急了,“到底怎麼回事?”
原本文森也沒打算再瞞著喬伊,現(xiàn)在他的處境十分不利,這個時候一旦沒有完成心中所想,那麼將會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他像是個茍延殘喘的老人,面色寂寥無力,而實際上,他只是在緬懷一段過去,緬懷那段從不被他主動提及的歲月。
“這一生我愛過兩個女人?!蔽纳f,看向喬伊的眼神如死魚般的灰白,“一個是你母親,另一個,就是葉瀾的母親阮雪琴。”
喬伊倏然瞪大了雙眼,這件事對她來說簡直太震驚了,在她的印象中,她從未聽過父親提到過阮雪琴,這應(yīng)該是他第一次提及,卻說出了這麼個令人嗔目結(jié)舌的結(jié)論。
“我不懂……”
文森脣角泛起一絲苦笑,然後,緩緩地將那段深埋在心底的感情娓娓道來。
那一年阮雪琴還很年輕。
其實她很美,不同於妹妹阮雪曼的妖嬈風(fēng)情,她更像是一株百合,幽冷地散發(fā)著令人著迷的清香。文森是在一次宴席上認識的阮雪琴,他比阮雪琴大很多,知道她就是跟自己家族有著密切往來的阮家女兒後,心裡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們兩個似乎很有緣。
文森算是她的半個校友,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她的學(xué)長,那麼在以後的相處中,他便處處以長她幾歲的兄長身份自處。
那時候的阮雪琴很愛笑,整天拉著他的胳膊問,“我能幫你做什麼嗎?就像,我父親跟你的合作一樣,我可以幫你的,真的?!?
文森知道作爲(wèi)長女阮雪琴,知道了一些阮雪曼不知道的家族秘密,但處於安全考慮,他還是不想讓阮雪琴接觸那麼多的事,而他的想法自然也得到了阮雪琴父親的贊同。
那個時候,文森會經(jīng)常因爲(wèi)生意上和要見一些人來到中國,阮雪琴總會跟著他一同前往。他們?nèi)ミ^很多地方,國外的國內(nèi)的,海邊的山川的,貧窮的富貴的……但惟獨在千燈鎮(zhèn)時,當(dāng)阮雪琴爲(wèi)了他差點喪命時,他才知道,有些事阮雪琴已經(jīng)責(zé)無旁貸了。
他從事著危險的工作,而她不但接受了他的危險,還不要命地跟著他走南闖北。很快地,文森愛上了比自己小很多歲的阮雪琴,而阮雪琴也時常在他懷裡巧笑說,我要做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世上總會有這麼一種情感,來時轟轟烈烈,愛得深刻,卻只是因爲(wèi)失去。
阮雪琴的父親得知他們兩人相愛後很是震驚,只有他才知道阮雪琴如果這輩子跟著文森在一起要過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他不出面,暗示讓阮雪琴的母親出面替女兒張羅相親的對象。很快地,他們找到了目標(biāo)。
急需要阮家勢力融資的葉家,兩兄弟一表人才,是最上乘的人選,而所謂上乘,不但是在家世名望上匹配,更重要的是家世清白,只是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生意之家。
因爲(wèi)阮雪曼的緣故,阮家二老強逼著阮雪琴嫁給葉家二少爺葉鶴城,阮雪琴當(dāng)然反抗,並聲稱自己有了文森的孩子,阮家一氣之下找了家庭醫(yī)生打算給她做檢查,她卻趁機逃走了。
她來到了和文森的二人世界,在那所很隱蔽的世界裡,她給文森留了言,跟他說,她會一直等他,奈何,她等來的不是文森,而是自己的父親。
當(dāng)時她被人抓回阮家,她的父親遣走了所有人,包括她的母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並且拿上阮家的未來前途來逼她。
阮雪琴很清楚自己的父親私底下是從事什麼行業(yè)的,也知道當(dāng)時的文森跟父親向來有業(yè)務(wù)的往來,文森也好,父親也罷,其實兩個人都是走在刀尖上的人。
她妥協(xié)了。
因爲(wèi),如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全都要過著刀刃舔血的生活,那麼她能做到的就是淨(jìng)化阮家的血液,保住阮家的名聲。
她嫁給了葉鶴城,那一天,婚禮大張旗鼓。
而當(dāng)文森得知這件事後已經(jīng)晚了,他趕到了婚禮現(xiàn)場,卻沒有現(xiàn)身。就在阮雪琴完婚當(dāng)天,他大病了一場。
“足足有兩個多月?!蔽纳袊@,“兩個月後,我娶了你母親?!?
喬伊啞口無言,有關(guān)父親的這段經(jīng)歷實在太令她難以想象了,難道真的要說上天賜予的緣分?遠在國外的父親和在國內(nèi)的阮雪琴,他們兩人竟然能夠相識甚至相戀,而更讓喬伊不解的是,爲(wèi)什麼阮雪琴爲(wèi)了父親差點喪命?父親不是一直運營著bright嗎?雖說商場如戰(zhàn)場,但真的就一定是以性命相博嗎?
“這麼說,我母親只是一個替身?”她心裡不舒服。
文森如實回答,“剛開始我的確是賭氣娶了你母親,但你母親在明知道我心裡還有其他女人的情況下依舊真心待我,時間一長,我除了對你母親存在敬意外,還有一份日久彌新的感情。”
“但……也不及阮雪琴對嗎?”喬伊皺緊了眉頭。
文森拍了拍她的手背,“對不起,但我只想把一些事情告訴你,讓你明白我的感受。”
喬伊抽回手,整個人靠在了沙發(fā)上。
文森知道她不高興了,嘆了口氣。
“阮家和bright背後到底運營著什麼生意?”喬伊一針見血地問。
文森看著她,低低地說,“沒什麼,一切都過去了?!?
喬伊見他有意迴避,心裡多少遲疑,不說的原因,要麼就是見不得光的,要麼就正如他所講的,一切都成了過去式,再說已經(jīng)毫無意義。
“阮雪琴都結(jié)婚了,你還惦記著她?”
“我沒想打擾她的生活,但是,她心裡愛的也始終是我?!蔽纳鄣淄纯啵叭绻?dāng)時我能早點趕回來,如果當(dāng)時我知道她的情況……”
“那麼,就沒有我的存在了?!眴桃了崃锪锏卣f。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兒,你是我的驕傲?!?
“可現(xiàn)在,你愛屋及烏了?!?
“我是覺得內(nèi)疚,後來當(dāng)我知道了所有事後,就覺得對不起阮雪琴,當(dāng)初她是那麼需要我的幫助,可是我不在她身邊,她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那個男人如果對她好的話,也許她還能快樂些,那個男人不但對她不好,還在外面沾花惹草,那個男人毀了她一生!”
“那你應(yīng)該痛恨那個孩子纔對,她不是你和阮雪琴的孩子,而是阮雪琴和那個男人的孩子?!?
文森閉上了雙眼,良久後才睜開,“阮雪琴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落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要我答應(yīng)保她女兒平安,但別再讓她女兒從事珠寶行業(yè)了,其實我是知道,她是不想讓她女兒知道她太多的事,想讓她的女兒過一些簡單的生活,你拿著錢帶著她離開,這也算是我履行對阮雪琴的承諾了?!?
喬伊盯著他,“那是一筆見不得光的錢對嗎?如果不是,爲(wèi)什麼要分十個賬戶進行隱蔽存款?”
“你不要管那麼多,記住,拿著錢就趕緊走,一分鐘都不要多停留?!蔽纳瓘娬{(diào)。
面色嚴肅而認真,“還有,不準(zhǔn)丟下葉瀾,她是個苦命的孩子,不能再讓她受苦了?!?
喬伊的心口悶悶的,倒不是她怕葉瀾會分走多少財產(chǎn),錢對於她喬伊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麼大事了,她只是難以接受原來在他父親心裡還藏著另一個女人,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父母的感情很好,直到她母親離世的那天,父親還一直守在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