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見秦崇聿臉色不好地從外面進(jìn)來,餘生問。
秦崇聿衝她笑笑,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的手,“阿盛,你說我們以後還會不會分開?”
餘生抿起嘴脣,靜靜地看著他,想從他的臉上得到一些訊息,可是除了不安還是不安,“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阿盛,如果爸媽他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因爲(wèi)他們不要我嗎?”
“到底怎麼了?”
“你先回答我。”
餘生想了一會兒,如實回答,“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看是什麼事了。”
“哦。”秦崇聿低下頭,神色黯然,有些小心翼翼,“比如……我媽如果做了傷害安安的事。”
明顯感覺到手裡的那隻手顫了一下,秦崇聿的心也緊跟著緊縮,呼吸有些急促,甚至都不敢看她,手心裡泛起了一層汗液。
餘生目光鎖視著他,感覺到他的掌心有汗,是冷汗,隱約也猜到了一些事情,幾天前他那麼反常。
“安安這次受傷,跟你媽有關(guān)。”平靜的語氣,不是問,而是肯定。
秦崇聿聽不出她的情緒,所以心裡有些慌,有些亂,有些不安,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一言不發(fā),算是承認(rèn)了這件事。
周圍,很靜,他們很有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後來,是餘生拉住秦崇聿的手朝她扯了扯,她想靠著他,不僅僅是因爲(wèi)她心裡排山倒海的憤怒,還因爲(wèi)他此時的不安和微顫的身體令她心裡一陣陣的疼痛。
她愛的男人呀,怎麼可以這麼傻,她怎麼會因爲(wèi)趙蘭而不要他呢?不會,她跟他是融入彼此靈魂的人,此生是無法分開的。
秦崇聿靠著她,臉埋在她的頸窩,有淚灼燙著餘生的皮膚,燙得她想要叫出來,她一直都不明白爲(wèi)什麼趙蘭那麼不喜歡她,如果只是因爲(wèi)母親顧雅的話她能理解,可這種討厭針對她一個人還不行嗎?爲(wèi)什麼要遷怒於一個孩子?
她抱著他的頭,臉在他的發(fā)間蹭了蹭,笑著說:“傻瓜,你早該跟我說的,也不至於憋在心裡整日惶惶不安。”
秦崇聿的身體一僵,有沙啞的聲音響起,“我怕你知道了不要我……”
“你以爲(wèi)你能瞞我一輩子嗎?”她笑他傻,她那麼聰明,怎可能不知道?
他說:“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壞男人!”在他的頭頂親了親,餘生說:“紙包不住火的,你要知道這個道理。”
他在她頸窩使勁蹭了蹭,“可能包一天是一天。”
“壞蛋!以後再對我隱瞞事實不報,睡一個月的沙發(fā),不,睡書房。”
心裡有塊石頭落下,秦崇聿聽到了“嗵”的一聲,砸得他有些眩暈,“那……還有件事。”
“秦崇聿!”餘生揪住他的耳朵,“你到底對我隱瞞了多少事?”
秦崇聿踢掉鞋子,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擁在懷裡,悶悶地說:“就剩下這一件了,你要保證一會兒我跟你說了你不能不理我。”
“不保證,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事,怎麼保證?”
秦崇聿墨跡了半天,擡起頭,小心翼翼,“這件事就是……你這次受傷……也跟我媽有關(guān)。”
笑容在餘生的嘴角僵硬,她即便是再想表現(xiàn)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態(tài),可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她躺在*上,一動也不能動一個多月,全都是拜趙蘭所賜?
她忽然好想笑,冷笑,大笑三百聲!
“阿盛……”秦崇聿擔(dān)憂地看著她,一顆心落下又懸起,緊緊地繃著,稍有不慎便會*懸崖。
餘生卻突然一臉平靜地問:“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嗎?”
“……”秦崇聿一時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良久才使勁地?fù)u了搖頭,“沒有,真的沒了。”同時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她一會兒將他趕走。
“沒了就好,若是再有,你知道後果。”
“嗯。”
“中午吃什麼?”餘生問。
“呃?”如此迅速的轉(zhuǎn)換令秦崇聿有些難以適應(yīng),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
“想吃涼麪,多放點麻將和綠豆芽。”
“好。”秦崇聿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了,“餓了嗎?我這就去做飯。”
“有點餓,去做吧。”
秦崇聿在她額頭親了下,從*上起來,走到門口又扭頭看她,她也正看他,兩人對視都笑了。
然後秦崇聿離開病房,餘生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在他面前,她努力讓自己平靜,讓自己無所謂,可卸下僞裝,她只覺得心痛,心累。
如果那個人不是趙蘭多好,如果趙蘭不是他的母親多好,可,沒有如果。
趙蘭,你給我的傷痛我可以因爲(wèi)崇聿而原諒你,但你帶給我兒子的傷痛,此生都不會原諒!
崇聿,但願你能理解我作爲(wèi)一個母親的爲(wèi)難,我知道你一定也不好受,但有些事情血債必須要血償。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真正的離開你,但如果因爲(wèi)你母親,我們不得不分開的話,請你忘了我。
餘生拿起桌上的電話,給餘存打去了電話,問了餘建勇的號碼。
電話裡,她問:“安安受傷是誰害的你知道嗎?”
餘建勇說:“知道。”
她又問:“那我受傷呢?”
“我也知道。”
“是誰?”
“趙蘭。”
看看,多麼可笑,他與他都知道,可她並不知道。
餘生問:“想過要怎麼做了嗎?”
餘建勇說:“欠債還債,天經(jīng)地義。”
“母債母償,與子無關(guān),我自己會親自找趙蘭,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良久,餘建勇說:“這件事我可以不插手,但你記住,棋局已開,沒有人能從我的棋盤裡活著離開,我還是那句話,你最好趁早跟他做個了斷,長痛不如短痛。”
“如果你想要的是到最後這世界上只剩下你自己,我無話可說,總之,我跟他同生同死。”
“嘟--”耳畔是冰冷的提示音,餘生放下手機。
幾分鐘後,她卻收到一條信息:我可以讓他最後一個死,至於你最終如何選擇與我無關(guān),你只是我和你母親的一顆受精卵,僅此而已,你之於我是生是死毫無意義,我如今讓你活著是因爲(wèi)你現(xiàn)在還有一些利用價值。
餘生緊緊地抿著嘴脣,這就是她的父親,殘忍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一顆受精卵,僅此而已。
餘生很想笑,天底下哪個人不是父母的受精卵長大的?爲(wèi)什麼別人的父母都可以那麼的疼愛子女,爲(wèi)什麼他的父親卻那麼冷血無情?
爲(wèi)了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女人,爲(wèi)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他的女人,將自己的一輩子都活在仇恨之中,值得嗎?
復(fù)仇,對他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爲(wèi)什麼他都沒有看到這個世界的美好?他有一對女兒,有兩個孫子,他不覺得很幸福嗎?
顧雅,我的母親,如今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你看著會不會心痛?
--如果殺了你能夠終止這一切,我一定會親手將刀插在你的心臟上。
餘生回了信息給餘建勇,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你會如願的,我的女兒,但願那一天到來你不要心慈手軟。
--放心,我一定不會。
--最好如此,其實我很喜歡我們父女倆這樣的談話,你很像你母親,這也是我一直對你狠不下心的重要原因。
--後悔沒有在我昏迷的時候直接殺了我?
--是很後悔,所以我爲(wèi)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要不然事情的進(jìn)展也不至於如此的緩慢,不過我的女兒,你很快就能夠看到一場精彩的大戲了,期待嗎?
--你會下地獄的。
--應(yīng)該吧,到時候我們一家還能團圓。
--不,你錯了!母親在天堂,你在地獄,你跟她永遠(yuǎn)都不會團圓!我想,她此時一定恨透了你,她不愛你,卻嫁給你爲(wèi)你生下一雙女兒,她是想跟你好好的過日子,可你看,你把日子過成了什麼樣?
許久,餘建勇沒有再發(fā)來信息,餘生知道,她戳到了他的痛處,他也會痛?曾經(jīng)這話她不敢跟他說,如今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到最後也無法避免家破人亡,她不在乎跟他撕破臉皮,是她父親又怎樣?她情願沒有這樣的父親。
餘生躺下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吻了她的眼睛,她緩緩睜開眼睛,對上秦崇聿溫潤帶笑的臉。
“午飯做好了。”他說。
餘生擡起手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又親了親他的嘴脣,她嚐到了麻將的味道,他一定是偷吃了涼麪,她說:“味道還不錯。”一語雙關(guān)。
“是嗎?那你一會兒可要多吃點。”秦崇聿寓意頗深,將她抱起來,拿靠枕放在她的身後,轉(zhuǎn)身朝衛(wèi)生間走去,“吃飯前要洗洗手和臉。”
有風(fēng)佛過,眼角微涼,餘生擡手觸摸,指尖帶著溼意,難怪他吻她的眼睛,睡夢裡她竟然哭了。
她都忘了剛纔做了什麼夢,到底有沒有做夢。
擦臉的時候餘生睜著眼睛,秦崇聿皺眉,“眼睛閉上。”
“不要,要看著你。”嬌嗔的話語,她一向固執(zhí),但這固執(zhí)只對他。
秦崇聿無聲嘆息,由了她,給她眼睛的時候,很小心,他問:“剛纔做什麼夢了?”
“忘了,興許夢到了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秦崇聿不再說話,剛纔她不停的流眼淚,他怎麼擦都擦不淨(jìng),夢裡,一定是他傷了她的心,他怎麼就這麼混蛋呢,現(xiàn)實中傷她的心還不夠,夢裡還讓她傷心。
自責(zé),在心口蔓延。
吃飯的時候秦崇聿執(zhí)意要喂餘生吃,前段時間自己的手不能動,讓他喂吃飯心安理得,可現(xiàn)在,自己的雙手能動了,他還喂她,餘生竟生出了一絲難爲(wèi)情,“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
“我知道,可我就想餵你吃。”他的聲音很輕,挑了麪條送她嘴邊,“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有多調(diào)皮,吃個飯我要端著碗整個宅院跟著你跑,每每餵你吃完,我自己都餓得不行。”
餘生挑眉,“我有那麼調(diào)皮嗎?是你自己體力不好。”
“可能是吧,還是年輕了好。”
“這倒是大實話。”
看她吃這麼香,他的肚子還真有點餓了,秦崇聿挑了一些面放進(jìn)自己嘴裡,味道確實還不錯,他一向?qū)ψ约旱膹N藝評價很高,但這全歸功於她,若不是她小時候那麼挑嘴,他也不至於業(yè)餘時間學(xué)著做飯。
“崇聿……”
“嗯?”
餘生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你跟我說真心話,你長這麼大,真的都沒有對別的女人動過心嗎?其實我知道你跟我是習(xí)慣多於愛情,結(jié)婚只是多年一起生活後的順理成章,應(yīng)該不是愛情。”
秦崇聿夾了些黃瓜絲放進(jìn)她的嘴裡,凝著她,“你是這麼想的?”
“難道不是嗎?”
“不是。”秦崇聿很平靜的回答,黑眸深邃,“我愛你。”
“可你都沒對別的女人動過心嗎?”其實餘生想說,她對他一開始並不來電,她第一次怦然心動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的叔叔,秦成。
秦崇聿想了一會兒,肯定地告訴她,“除了你沒有。”
他說:“心裡住著一個你,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避開他炙熱癡纏的目光,餘生抿嘴笑了,心裡像是開出了一朵花兒,奪過筷子夾了很大的一串麪條塞進(jìn)他的嘴裡,“趕緊吃吧你,話那麼多!”
秦崇聿十分享受,慢慢咀嚼,目光炙熱而癡纏地鎖著她,半秒都不捨得移開,他的女人,向來這麼的霸道,話題是她引的,如今又責(zé)怪他話多,好吧,他不說話,就吃麪。
餘生說:“如果我跟你說我一眼心動的男人不是你,你會不會很失望?”
他看她,話語裡酸溜溜的,“肯定會,所以你還是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怕我會把他給宰了。”
她笑,湊上去親了親他,“可最後我卻愛上了你。”話語裡帶著一絲不甘。
可某人的心裡,甜蜜卻一bobo的襲來,這大概是最不動人的情話了,他的小妻子有時候就是這麼的不可愛。
今天天很好,風(fēng)也很好,吹在臉上不是特別的熱。
午飯後秦崇聿說:“要不要抱你出去走走,感受一下夏季的陽光?”
“當(dāng)然,不過你要是累了怎麼辦?”
“累了就把你扔在地上。”
“最好是有人把我撿走了。”
“我秦崇聿的老婆誰敢撿?”
在醫(yī)院門口的時候遇到趙振山,當(dāng)時餘生戴著一頂大太陽帽,而且又是在秦崇聿的肩上趴著,所以趙振山並未認(rèn)出她。
“外公。”秦崇聿叫他。
趙振山看了看他背上的人,“鬱盛?”
“趙先生好。”餘生微微笑著擡起頭,長這麼大她跟趙振山總共見過不到五次面,還都是小時候,這次距離上一次見面,相隔了至少十五年。
而趙振山這些年又一直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所以只是知道鬱盛,長大後的她,他並未見過。所以當(dāng)看到這張跟顧雅幾乎一樣的臉時,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面色驚慌。
“你跟顧雅是什麼關(guān)係?”他問。
餘生回答:“是我母親。”
趙振山此時的臉色可以用極其難看來形容,他看了眼秦崇聿,“你爸媽知道她的身世嗎?”
“知道啊,怎麼了外公,您認(rèn)識顧雅?”秦崇聿故意問,目光凝著趙振山,將他所有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
“作孽!”趙振山留下這樣兩個字,大步離開。
餘生望著他的背影,眼睛瞇起,“崇聿,你外公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看來當(dāng)年之事必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