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雷旭風。
現(xiàn)在他的身份很尷尬,她真的不知該怎麼處理這段混亂的關(guān)係。
沉默了一會兒,雷旭風的嘆息聲透過話筒傳來:“小熙,我們什麼變得這麼客套?無話可說了。”自問自答,濃濃的無奈。
“怎麼會呢。旭哥哥,你最近不在雷家嗎?”挑了個比較安全的話題,生硬轉(zhuǎn)移。純?nèi)坏挠H情摻入了畸形的愛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她不清楚。
只是,做不到假裝無事,做不到迴歸最初。事情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
雷旭風又豈會不懂林熙蕾的心思:“對,我在羅馬,最近有些事情要處理。”
其實,林熙蕾很想問他,既然他到處走,那麼雷家三樓的人是誰?那個強迫她畫下恥辱油畫,對她百般凌虐的男人是他嗎?
話到嘴邊,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不必去追究,真相往往是醜陋而殘忍的。就讓她當作那個人不是雷旭風吧。他說,他很早就喜歡自己了。如果喜歡一個人還對她百般虐待,那不是太可怕了嗎?
“我今天下午就回去,你有什麼東西要帶嗎?”倆人都小心翼翼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試圖將關(guān)係拉回到最初。
然而,他們同樣明白。潑出去的水,已然發(fā)生的事,是無法改變,無法抹殺的。“不用了,我在碧莊什麼都不缺。”
“那好,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掛了。”雷旭風也不勉強,道了聲珍重,掛斷了電話。
愣愣看著掌心裡璀璨眼光的鑽石,林熙蕾懊惱不已。雷旭風那麼關(guān)心她,她卻對他這麼冷淡。若沒有他的及時相救,她恐怕已被火化,重生也找不到可以寄居的軀體。
迷茫籠罩心扉,陽光傾落一地斑斕,她卻感受不到那份美。
“沐小姐,從法國空運來的婚紗到了。”恭敬甜美的聲音將林熙蕾從飄渺的邊沿拉回現(xiàn)實,門口站的女孩叫曉優(yōu),是陳茉莉指派專門伺服她。
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林熙蕾脫口而出:“什麼婚紗?”
曉優(yōu)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畢恭畢敬地回答:“就是二少爺特別請法國著名設(shè)計師親自爲沐小姐設(shè)計的婚紗。”
林熙蕾不好再問,努力想從腦海裡搜索出有關(guān)的信息。可是,一片空白。她沒有一丁點兒關(guān)於婚紗或婚禮的記憶。
“沐小姐,現(xiàn)在要試嗎?”聽說這件婚紗全世界獨一無二,上面鑲嵌著一百零顆鑽石,五百顆珍珠,其奢華的程度堪稱經(jīng)典。
望著那巨大綁著精緻蝴蝶結(jié)的盒子,林熙蕾不由得上前,伸手輕輕一扯,蝴蝶結(jié)脫落,高級的絲絨禮盒摸上去觸感極好。
這是雷厲霆爲她定製的婚紗?
明明應(yīng)該是每個新娘都十分幸福感動的時刻,她卻無限悲涼。細細絨布竟會扎人,每摸一寸都像被刺蝟的刺扎過一樣。
有沒有婚禮,她一點不在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粗衣陋食,她也會如食珍餚。有愛的地方就是天堂,無愛的天堂既是地獄。
見林熙蕾遲遲不肯打開,露在外的目光飄忽,遊離。裡面沒有焦距,心事重重。曉優(yōu)忍不住問:“沐小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被調(diào)來伺候林熙蕾的時候,她已經(jīng)知道她懷有三個月懷孕的事。於是,分外小心翼翼。若有什麼差池,賣了她也賠不起。
“沒事。”輕搖了下頭,讀出曉優(yōu)眼裡的擔心,她不想爲難她。
揭開禮盒蓋子耀眼的鑽石如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尊貴的瑩光。一顆顆碩大圓潤的珍珠鑲嵌於婚紗四周,未拿起時已光彩奪目,單單這些鑽石與珍珠就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天價。
“哇,太漂亮了。”曉優(yōu)驚呼豔羨,張開嘴巴久久合不上。這件婚紗比起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發(fā)佈會,婚紗展上的白紗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這就是富人與窮人的最容易區(qū)分的一點,一件婚紗是她幾輩子不吃不喝都賺不到的天價。
林熙蕾也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雷厲霆會送她如此昂貴的婚紗。只是,那象徵著純真善美的白刺得她眼眶微微生疼,泛起紅圈。
如果他真的愛她,就算沒有戒指,沒有婚禮,沒有房子,什麼都沒有,她亦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然而,這件天價婚紗彷彿在譏諷她。
她費盡心思得到的只不過是一件華美的嫁紗,而不是一份真正的愛情。
不懂林熙蕾所想的曉優(yōu)收不起羨慕:“沐小姐,你穿上試試吧。”開口慫恿著,能親眼見到這樣奢華的婚紗,她也算長了見識了。
蓋上蓋子,扯動嘴角:“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曉優(yōu)頻頻回頭,心中無限遺憾。
接下來的幾天各種華貴奢侈的禮服,珠寶,成堆成堆往她房間裡送,讓她選。命曉優(yōu)拿來報紙,林熙蕾才發(fā)現(xiàn),宣城所有的報紙都在報導沐若曦和雷厲霆即將結(jié)婚的消息。
各種揣測,各種小道消息,各種八卦娛樂,她的名字幾乎出在每一張報紙上。由於採訪不到當事人,多家電視臺特地開出特別節(jié)目,對她的身份進行一番猜想和分析。
什麼豪門千金啦,落貴族後裔啦,某國的公主啦,當紅的影禮紅星,模特兒啦,甚至是灰姑娘的傳奇神話……
五花八門的消息看得林熙蕾哭笑不得,人們的想像力很豐富,卻猜不到命運離奇的安排。
雷厲霆這個宣城排名第一的鑽石級單身貴族即將於下個月結(jié)婚的消息,不知震碎了多少名門千金,社交名媛的心。
當然,不可避免的雷厲霆的前未婚妻,賀依依被搬了出來。礙於雷厲霆的權(quán)勢不敢直言,那隱晦曲折的字眼更是欲蓋彌彰,將衆(zhòng)人的目光引到“第三者”這個關(guān)鍵詞上。
總而言之,雷厲霆這次突然宣佈結(jié)婚的消息,不亞於朝宣城投下一枚原子彈的威力。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最感興趣的談資。
有專門的媒體對他們的婚禮進程進行全程跟蹤報道,時不時插播,帶來最新的進展。
看到這一切林熙蕾懵了,她萬萬沒有想到雷厲霆會將這件事弄得這麼隆重盛大。幾乎可以與奧斯卡的頒獎媲美了。
好想找他問問,爲什麼要這麼做?既然在他心目中她只是個別人硬塞給他,要求他保管的東西,他爲什麼要弄世人皆知?
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但除了默默等待,接受一次比一次更強烈的震撼,她無力改變什麼。她最初的願望很簡單,只不過是想呆在雷厲霆身邊而已。
哪怕像以前那樣當個見不得光的情人,亦比現(xiàn)在轟動全城幸福。
打了幾天的電話,好不容易找到了沐峰義:“義父,霆哥哥爲什麼要這麼做?”急急問出心中的疑惑。
處於風頭浪尖處的她,人人羨慕的背後是無盡的驚恐與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fā)生,且對她的影響無比巨大。
她向來很少有預感,卻每次都很準。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沐峰義依然溫和的聲音吐出安慰,卻是空洞而蒼白。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不,義父,你告訴我,你到底跟霆哥哥有什麼交易?”以前她對沐峰義全然信任,現(xiàn)在她不得不問。
這世上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雷厲霆,而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顯然並不情願。義父說過,讓她呆在他身邊,她盡力去化解他心中的冰棱。
沐峰義幽幽嘆息:“小熙,你相信我,這是對你最好的安排。讓雷厲霆儘快娶你,是我的條件。”
“爲什麼?”這世上只有三個人知道她的身份,而她最相信的莫過於沐峰義。她生命裡一再出現(xiàn)的天使,讓她感受無限溫情的恩人。
“小熙,有些事,以後你會懂的。”很明顯沐峰義並不打算給她答案。
林熙蕾焦急不已又不知如何是好,深怕沐峰義表面溫和,骨子裡強硬。他一旦做了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
愣愣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一張巨大的網(wǎng)籠罩著她,她看得到,卻掙不開。
沉甸甸的心如同墜了鉛,壓得快喘不過氣來。這一次醒來她的身邊多了好多人,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可是,事情也越來越複雜。
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握,萬般不由自己。
春花悄開,她在這紛煩的紅塵裡隨波逐流,被人安排的命運如此無奈。以愛爲名的傷害比惡意更加嚴重,卻沒有責怪的理由。
夜幕悄然而至,房間的角度很好,站在陽臺就可看到碧莊的雄偉巍峨和壯麗優(yōu)雅。美得高潔,只可遠觀,不只褻瀆。
漆黑的房間更襯得外面的璀璨迷離,天夜風涼,林熙蕾卻不願離開,貪戀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涼爽。比起屋裡的窒悶,她寧願被寒風包圍。
“啪”地一聲,明晃晃的燈光劃破黑暗,一室明燦中雷厲霆高大的身軀秀欣如瓊。林熙蕾愣愣看著眼前的男人,眉宇間的傲然不知在何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濃的疲憊。
愣愣與之相對,彷彿可以聽到電流躥動的巨響。心倏地劇烈跳了起來,怦怦然,彷彿欲衝破胸腔,跳出給雷厲霆看看。
“聽說你不舒服?”淡如煙渺的語氣,例行公事的詢問。
“還好,沒事了。”笑容在面紗下若隱若現(xiàn)。她一直擔憂的問題已經(jīng)不存在,雷厲霆不會揭開她的面紗。因爲此時此刻娶什麼樣的女人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只不過是一件必須去完成任務(wù)。
交易的手段,商人的投資。只是,代價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