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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重回江淮!(12000)

陸柏昇立在那,陽光落在他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一點光亮,冷凝得有些嚇人,那雙冷沉深邃的雙眸裡,被莫大的震驚籠罩著。

他的脣角在發(fā)顫,就連垂在身側(cè)的手指,都在一根一根地顫抖著,那沉重的模樣,像是打擊過度。

這樣的距離,陸柏昇足以看清楚對面那個女人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五年的時間,他已經(jīng)將她的樣子深深地刻在了腦海裡,她的展笑歡顏,她的秀眉緊鎖,她的泫然若泣,每一個表情,都像是一根細(xì)絲,緊緊地纏著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

她和五年前相比,更加地纖瘦了,雖然,輪廓沒有什麼變化,可她身上多了一份沉鬱,那份陰鬱就像被霧霾籠罩的天空。

而她那雙本是水靈的大眼睛,此刻,裡面一片空白。

陸柏昇的手指倏然攥緊,這五年,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麼?

見沒有聲音,雨念又試探性地開口,“請問,可以告訴我怎麼去中心醫(yī)院嗎?不好意思,我是個盲人,看不見。”

盲人,兩個字,就像是兩把尖銳的鋼刀,重重地插進(jìn)了陸柏昇的心臟。

他疼得臉色都白了,瞳仁裡滿目都是痛苦的情緒。

提步過去,在她身邊站定,深情的眸光凝著她那張光潔的小臉,一沉再沉,深吸一口氣,才道,“我?guī)氵^去。”

說罷,大手便主動地拉起了她垂落在身側(cè)那隻溫涼的小手。

緊緊地攥著,像是在害怕自己這次一旦鬆手,便會將她再次丟失。

雨念怔在原地,連呼吸都僵住了,更忘了,要將自己的手抽離開。

這聲音……

怎麼會這樣熟悉……

腦海裡瞬間浮起很多零散的片段,模糊的,破碎的,有哭聲,也有尖叫聲,還有很多很多議論聲,那些聲音就像是成千上萬只蜜蜂在耳邊嗡嗡地亂飛。

雨念覺得難受極了,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像是有一把錘子在太陽穴那使勁地錘著。

她心裡十分清楚,現(xiàn)在腦海裡這些情節(jié),是她這五年來從未想起過的。

她開始變得惶恐,變得驚慌,變得更加害怕起來……

“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過去。”雨念回神,下意識地拒絕,要和身邊這個男人拉開距離。

不管他是不是陸柏昇,她都不想和他靠近半分。

可是,她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那人,卻是霸道得根本不容她反抗絲毫。

掌心的力度,大得幾乎要將她的手融進(jìn)他的手掌裡。

這種無力而又被壓制得死死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先生,請放開我,你拉痛我了。”雨念擰著細(xì)眉,面上浮起了一絲溫怒,語氣也變得有些不悅起來。

陸柏昇意識到自己失控了,此刻,他能看清晰地看到雨念臉上的抗拒和戒備。

不想再重蹈五年前的覆轍,手指一根根地鬆開,最終,還是放開了她的手。

手掌脫離,雨念卻還是能感受到他的體溫,那熱度還灼灼地熨貼在她的肌膚之上,沿著血管一直燙到她的心上。

心尖哪兒,此刻,顫動得有些厲害。

“抱歉!剛纔是我太魯莽了,我正要去哪裡,一起走吧。”陸柏昇換上輕鬆一點的語氣,試圖打消些她心裡的防備。

雨念想說,不必了。

此刻包包裡的手機,卻是適時地響了起來。

知道她電話的只有身邊幾個親近的人,她以爲(wèi)是韓昱打來的。

便接了起來。

“佟小姐,我是喬治,今天你需要來醫(yī)院複查,還記得嗎?”是她的主治醫(yī)生打來的電話。

“記得,我已經(jīng)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

“好的,那我去門口接你,你丈夫剛來過電話,讓我照顧好你。”喬醫(yī)生在那邊笑著說。

雨念輕聲道了句謝,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聲音不小,而喬治那句,‘你丈夫’三個字,清晰地落入了站在一旁的陸柏昇的耳朵裡。

他渾身僵了下,看著雨唸的目光越發(fā)地深邃和暗沉,眸底翻涌起劇烈的情緒。

丈夫?

她又結(jié)婚了嗎?

這個猜測涌入腦海,讓他的呼吸都頓了下。

心裡,劃過一陣難忍的澀痛,眼裡,更是一片沉痛。

這五年,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麼?爲(wèi)什麼要到醫(yī)院來複診,眼睛爲(wèi)什麼會突然看不見?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緊緊地繞在陸柏昇的心上,讓他的眉頭蹙得更深更緊,呼吸也越來越重。

雨念不想耽誤喬醫(yī)生的時間,他下午還要去意大利參加學(xué)術(shù)研究,而此刻,唯一能幫她的也只有身邊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了。

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陌生而又客氣地說了句,“麻煩你了!”

陸柏昇抿了抿脣,沒有再回話,只是貼在她身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於拓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皆是什麼話都沒說。

一路,幾人都無話。

陸柏昇頻頻偏頭去看她,好幾次都想開口問她一些話,可是看著她那平靜如水的面色,那些話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

在心裡苦澀地一笑,問自己,此時,他還有什麼立場去關(guān)心她呢?

前夫?呵……

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當(dāng)年和他離婚時,她說的那句,“這一輩子都別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當(dāng)時,她眼裡的痛恨和絕望是那麼地深刻。

就像是一個噩夢纏著他,每每午夜夢迴,只要想到她那一記眼神,胸口就鑽了心地疼。

更何況,現(xiàn)在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若是,她的眼睛能看得見,只怕他根本連接近她的機會都沒有。

第一次,陸柏昇有了逃避的念頭。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一輩子她的眼睛都看不見,至少,他們還能像這樣並肩而行,哪怕是沉默。

他也願意,這樣靜候在她身邊,當(dāng)她的眼睛。

雨念能感受到身邊那道灼熱的視線。

她努力平復(fù)著自己漸漸紊亂的心跳,她拼命地告訴自己,身邊這個人不是陸柏昇,他只是個陌生的過路人而已。

就這樣,各自懷揣著心思,走到了醫(yī)院。

喬治隔很遠(yuǎn)就看到了雨念,他朝她小跑過來。

“佟小姐。”他親切地喚她。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雨念身體緊繃的那根神經(jīng)稍微鬆懈了點,笑著應(yīng)了句,“喬醫(yī)生。”

這幾年的相處下來,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從他那爽朗的聲音裡,雨念能聽得出,他的年紀(jì)並不大。

喬治和韓昱是很好的朋友,都是南城人,但他很小就隨著家人移民意大利了。他本是在意大利工作的,可爲(wèi)了方便給她做檢查,他便申請回南城的這家醫(yī)院兼職,在意大利,他的職位依然替他保留著,他在國內(nèi)待的時間並不多,經(jīng)常是兩邊跑。

“這兩位是?”喬治沒見過陸柏昇,平時雨念來複診都是韓昱陪著的。

韓昱對雨唸的緊張程度,喬治自然是明白的。

此刻見到陌生人,不免多留了一個心眼,上下打量了陸柏昇好幾眼。

“他們是送我過來的好心人。”雨念開口解釋,又朝陸柏昇說了聲,“謝謝你!”

不等他給出迴應(yīng),又對喬治說,“喬醫(yī)生,你下午還要飛意大利,我們趕緊進(jìn)去吧。”

“好。”喬治上前去牽她的手,離開的時候,朝陸柏昇禮貌地頷了頷首。

陸柏昇站在原地,目送著,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司機不知何時已經(jīng)將車開了過來。

於拓上前,輕聲說了句,“boss,我們走吧,分公司還在等著你回去主持會議。”

陸柏昇嗯了一聲,又深深地看了眼人來人往的醫(yī)院門口,才轉(zhuǎn)身坐進(jìn)車裡。

車平穩(wěn)地往分公司開。

陸柏昇坐在後座,無心再看新聞,凝著窗外,對於拓說,“把她這五年來的生活都調(diào)查一遍,我要詳細(xì)資料。”

“好!”

………………………

喬治的辦公室。

雨念坐在桌前,可樂趴在她的腳邊,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喬治給她倒了杯熱水。

“最近感覺怎麼樣?”喬治在對面坐下來。

雨念捧著熱水,搖了搖頭,“挺好的。”

“頭部沒有感覺到有哪裡不適嗎?”喬治將剛纔拍的片子拿出來,一邊看一邊仔細(xì)的問。

四年前,雨念在意大利接受了開顱手術(shù),當(dāng)時手術(shù)的風(fēng)險係數(shù)相當(dāng)高,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如果失敗,很有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醒來,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手術(shù)。

手術(shù)很成功,但她還是在病*上昏迷了近半年,醒來後,眼睛依然看不見,但好在顱內(nèi)的淤血已經(jīng)成功摘除了。

“沒有!”雨念選擇把剛纔那些不適,隱瞞了起來。

“真的嗎?”這麼多年的相處,喬治多少還是瞭解雨唸的。

剛纔見她,就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不對勁,十分慘白,這是這幾年來從未有過的,喬治不免擔(dān)心,“佟小姐,如果有哪裡不適,你不要瞞著我,這樣對你的病情分析沒有任何好處。”

雨念雖看不見醫(yī)生臉上的神情,但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一定透明得像是一張白紙。

抿了抿脣,沉凝了片刻,才道,“我腦子裡現(xiàn)在很亂,有很多很多零散的片段,和許多嘈雜的聲音在迴盪著,那些片段都很模糊,根本拼湊不起來。”

聽了她這話,喬治心裡咯噔了一聲,看著她的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我覺得它們很熟悉,但也很陌生,我的記憶裡從來沒有過那些聲音。喬醫(yī)生,我這是怎麼了?”雨念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會突然這樣。

自從手術(shù)過後,這樣心慌的感覺是第一次。

而且來得這麼突然和強烈!

喬治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放下手裡的片子,看向雨念,“佟小姐,你誠實的告訴我,你現(xiàn)在心裡在懷疑什麼?”

被他陡然這樣一問,雨念怔了下。

長睫顫慄了一瞬,她心裡也很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

喬治鼓勵她,“沒關(guān)係,你說出來,我?guī)湍惴治龇治觯@樣才能判斷,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雨念咬了咬脣,半響後,才毫無保留地把心中的話說出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

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太過荒謬。

她並沒有失憶,對於以前的事,她都記得,包括和陸柏昇離婚。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她能記得他們是爲(wèi)了什麼而離婚,卻記不清最後是怎麼離的婚。

包括朵朵,她記得是什麼時候懷的她,但對於她的出生,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只知道,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的孩子。

然後,韓昱就把朵朵帶到了她的身邊,告訴她,朵朵已經(jīng)快兩歲了。

“喬醫(yī)生,是我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嗎?”雨念滿眼疑惑地看向他。

喬治頓了片刻,纔開口,“佟小姐,根據(jù)腦部ct的結(jié)果來看,你恢復(fù)得十分好,但是由於你自身身體的原因,導(dǎo)致失明,是不是同時影響了你的記憶,目前我還不能下定論,這次去意大利做學(xué)術(shù)研究,就是針對你的情況進(jìn)行探討,我之前和你說過,我把你的情況做成了課題研究案例,呈遞上去,已經(jīng)通過了,相信經(jīng)過權(quán)威專家們的集體探討,很快會有適合你的治療方案出來,也許,復(fù)明也是有可能的。”

復(fù)明!

其實雨唸對於復(fù)明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這麼多年,她已經(jīng)在漸漸適應(yīng)盲人的生活了。

不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復(fù)明了,於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至少,和韓昱離婚後,他不用再擔(dān)心她無法照顧好朵朵,牽掛著她們母女,可以安心地去過自己的生活。

“喬醫(yī)生,謝謝你。”雨念真誠的道謝,不管最後的結(jié)果是好還是壞,終歸還是要感謝他這麼無私地幫助她。

“和我不用這麼客氣,我和韓昱是在一個院子里長大的,也算得上是親兄弟一般。”喬治笑了笑。

“不過……”他頓了下。

“不過什麼?”

“佟小姐,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的記憶是個潘多拉的盒子,你還會願意去打開嗎?”喬治問得小心翼翼。

“潘多拉的盒子?”雨念愣了下,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喬治始終還是沒有勇氣將話題繼續(xù)下去。

正好這會,管家趕了過來。

“夫人,喬醫(yī)生。”他應(yīng)該是跑上來的,嘴裡還喘著粗氣。

喬治給他倒了一杯水。

管家喝了水,說,追尾事故,已經(jīng)妥善解決了。

雨念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喬醫(yī)生,夫人的身體沒事吧。”管家問喬治。

“你們家夫人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好,不用擔(dān)心!”喬治笑著說,又看向雨念,“佟小姐,回去好好休息,保持好的心情,什麼都不要多想,一切順其自然。”

雨念點了點頭,不知是不是她今天太過敏感。

總覺得喬治的話裡有話,似乎有什麼瞞著她。

喬治開了一些調(diào)理身體的食療方子,雨念拿著方子,便和管家離開了。

…………………………

把雨念送走。

喬治回到辦公室,就撥通了韓昱的電話。

韓昱正在開會,接到他的電話,還是將會議暫停,到辦公室去聽。

只要有關(guān)雨唸的任何事,他總是這樣上心。

“喬子,怎麼了?是不是雨唸的身體又有什麼問題。”接通電話,韓昱焦急的聲音率先傳了過去。

喬治在這端翻了個白眼,嘖嘖兩聲,“瞧你這心急的樣子,我說,韓總裁,你眼裡,心裡,嘴裡,難道只有你老婆一個人嗎?”

“少囉嗦,趕緊說正事,雨念今天覆診結(jié)果怎麼樣了。”韓昱沒心情和他瞎貧。

“怎麼說呢,有好有壞吧。”喬治故意想要逗逗他。

“什麼叫有好有壞,別給我咬文嚼字。”韓昱有了心火了。

聽出他話裡的火藥味,喬治也不再吊兒郎當(dāng),收起玩笑一本正經(jīng)道,“複診結(jié)果,她恢復(fù)得很好,但是,出現(xiàn)了另一個問題,她跟我說,她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說好會替她保密的,還是告訴了韓昱,喬治在心裡對雨念道歉著,佟小姐,千萬不要怪我,我這也是爲(wèi)了你好。

“什麼叫記憶出了問題。”韓昱有些聽不懂。

“通俗點說,就是手術(shù)過後,被她自己掩藏起來的記憶,和你們刻意讓她逃避的記憶,此刻正在一點一點地復(fù)甦!”喬治一口氣說完。

韓昱在這邊聽著,連呼吸都繃緊了。

好一會,他才重新開口,“所以,你告訴了她真相?”

“我傻啊,我明知道那是個地雷,我還讓她去踩。”那不是再次將她往懸崖上推嗎?

雖然佟雨念以前經(jīng)歷過什麼,喬治並不清楚,但在臨*上,像她這樣選擇性把記憶藏起來的還是有很多的。

通常都是經(jīng)歷過十分痛苦的打擊或挫折,在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無法承受的情況之下,纔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逃避過往的那些傷害。

加上她的腦部動過大手術(shù),記憶混亂或者丟失,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能理解韓昱的做法,如果換做是自己,他也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

雖然,是欺騙,但也是善意的欺騙不是麼。

但是,身爲(wèi)醫(yī)生,他還是應(yīng)該更加理智,“韓昱,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佟雨念你比我更瞭解,今天我試探了她一下,我覺得她很有可能會將那些刻意隱瞞的記憶再次找出來,而且,我很早就和你說過,這種事不可能瞞一輩子,只要被熟悉的人和事一刺激,那些記憶就會像是潮水一般涌出來。今天她的狀態(tài)很不好,我下樓去接她的時候,看到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人,送她過來的,她說是路人,但是我從那個男人的眼神裡看得出,他一定認(rèn)得你老婆,而且,眼神極具有佔有慾。”

喬治的一番話,說得韓昱心裡七上八下的。

“什麼男人?”今天不是管家送她去醫(yī)院的麼。

“我不認(rèn)識,回家你可以去問你老婆,不過,看她當(dāng)時的神情,她似乎並沒有認(rèn)出對方來。”喬治如實以告。

“我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韓昱站在窗前,望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心裡,反反覆覆都是喬治剛纔那些話。

任司遠(yuǎn)見韓昱這麼久沒回來,便從會議室出來,進(jìn)了他的辦公室。

“怎麼了?發(fā)生什麼事了嗎?”他走到韓昱身邊,見他眉頭深鎖,一臉凝重的樣子。

韓昱擺了擺手,“走吧,繼續(xù)開會。”

“等一下。”任司遠(yuǎn)拉住他。

韓昱回頭看向他。

“陸柏昇來南城了,就在今天早上,剛收到的消息。”任司遠(yuǎn)一字一句道。

“他來做什麼?”韓昱話音剛落,腦海裡驀地想起喬治剛纔那番話。

難道,那個男人就是陸柏昇?

不會這麼巧吧,他剛到南城來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雨念!

任司遠(yuǎn)不知道韓昱此刻心裡在想什麼,兀自道,“應(yīng)該是爲(wèi)這次城郊那塊地過來的,我們這次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陸氏,他們一直在向我們拋橄欖枝,要談合作。”

“看來陸柏昇對這塊地是勢在必得啊!”韓昱扯了扯脣角,嘲諷地笑了一聲。

“勢在必得,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拿得到。”任司遠(yuǎn)也冷嗤了一聲。

兩個人男人相視一眼,眸子裡都閃著同樣睿智的光芒。

任司遠(yuǎn)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開會吧!”

……………………

從醫(yī)院回來,雨念覺得有些累,便上樓去休息,打算睡一會,沒想到,這一睡,竟睡到了下午四點,連中飯都沒有吃。

她沒有立刻起來,只是睜著乾澀的眼睛,盯著天花板。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一直在做著夢。

夢裡她一直在哭,爲(wèi)了什麼哭,她不太記得了,只知道,有很多零散的片段攪在了一起,一如她腦海裡的那些一般,看不清,也記不起。

她依稀記得自己在夢裡一直在找著什麼,找到最後也沒找到。

最後是在一聲槍響中驚醒過來的。

傭人在外面敲門,“夫人,醒了嗎?”

雨念坐起來,撫了撫額頭上的冷汗,順了口氣纔開口,“醒了,進(jìn)來吧。”

傭人推門進(jìn)去。

“是朵朵回來了嗎?”雨念掀開被子下*,往浴室走,打算洗漱一下。

傭人走過來,幫她,“是的,小小姐剛到家,還有,佟先生打了您的電話,您的手機落在了車上,見您睡了,便沒給送您送過來,這會小小姐正拿著在進(jìn)行視頻通話。”

雨揚來了電話?

他不是最近在執(zhí)行任務(wù)不能帶手機麼,難道是任務(wù)這麼快就完成了嗎?

雨念匆匆地洗漱完,然後換了身衣服,就朝樓下走去。

她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和雨揚打過電話了,也不知道他在出行任務(wù)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傭人怕她摔到,跟在身後,緊張地提醒,“夫人,小心點。”

“沒事!”

見雨念下來,朵朵就朝她小跑過去,指著客廳裡的液晶電視,“媽咪,小舅舅發(fā)來了視頻哦,快來看,他又變帥了好多好多呢。”

說完,朵朵自己捂著嘴就偷笑了起來。

佟雨揚聽到了她這句話,在那邊直翻白眼,這個小妮子,明顯是在挖苦他!

朵朵拉著雨念往客廳裡走。

雨念以爲(wèi)她又犯花癡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了句,“小花癡!”

朵朵嘻嘻地笑了兩聲,走到客廳,衝著電視裡身著病服的佟雨揚,大聲喊道,“小舅舅,媽咪來咯!”

雨念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就聽到雨揚親暱地喚了一聲。

“姐。”

聽著他那硬朗的聲音,雨念心裡涌出難言的欣慰來,應(yīng)了聲,“你這麼快就完成任務(wù)了嗎?”

“出色地完成了祖國交給我的任務(wù)。”佟雨揚自豪地說著,還行了個軍禮。

“少臭屁了你!”雖是罵他,雨念卻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雨揚現(xiàn)在是一名緝毒警察,雖然剛工作一年,但能力突出,表現(xiàn)十分優(yōu)秀,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抓獲了幾個販·毒團(tuán)伙,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高度讚揚和欣賞。

“這次出任務(wù)沒受傷吧?”每次只要聽到他要出任務(wù),雨唸的心裡就不踏實,就怕他發(fā)生什麼意外。

畢竟那些毒·販,都是一些亡命之徒,狠起來,根本就不會顧及後果的。

雨念曾經(jīng)也勸過他,不要做什麼緝毒警察,做一名刑事警察就可以了,可雨揚不依。

其實雨念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有多麼地痛恨那些毒·品,她比誰都清楚,她忘不了,當(dāng)年他被毒·癮摧殘時的情景,也忘不了,爲(wèi)了戒·毒,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好在這一切都苦盡甘來了,他這麼熱衷於這份事業(yè),爲(wèi)的只是不讓更多的人深受其害,重蹈他的覆轍。

染上了那種東西,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他一樣,全身而退。

“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至少也是警校格鬥比賽全國第一名呢,區(qū)區(qū)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毒販,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佟雨揚故意把自己說得英勇神武,不過是不想讓雨念擔(dān)心罷了。

話雖這麼說,可看看他此刻的樣子,躺在病*上,一臉青紫,一雙眼被揍得,腫起來只剩一條縫,一條腿因爲(wèi)骨折被架在了鐵板上,另一隻手臂也纏著厚厚的石膏。

幸虧,雨念眼睛看不見,朵朵剛纔也被他用糖果收買了,要是被姐姐知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她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他幹這行了。

“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我還不知道,你就別洋洋得意了,安全第一,你可別輕敵。”毒·販她雖沒正面接觸過,可在電視上也看了不少,哪有他說的那麼弱。

“知道了知道了。”佟雨揚打著哈哈,連忙轉(zhuǎn)移話鋒,“姐,聽朵朵說,這個時候你還在睡覺,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很好。”

正說著,就聽到院子裡傳來急促的汽車聲。

“四小姐,您來了。”管家打招呼。

“恩,我嫂子呢,朵朵呢。”韓筱敏嗓門一向大,這還只在院子裡,聲音傳了進(jìn)來。

朵朵聽到韓筱敏的聲音,騰地一下就從沙發(fā)上跳了下來,“是小敏姑姑來了,我要把她關(guān)在門外面。”

“朵朵,不準(zhǔn)這麼沒禮貌。”雨念出言阻止朵朵。

朵朵剛跑出客廳,就看到韓筱敏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進(jìn)來。

一把抱起朵朵,氣還沒喘勻,“韓朵朵,姑姑來看你啦。”

“你昨天不是纔看過麼?”朵朵皺著一張臉,很不高興看到她的樣子。

這小妮子還在爲(wèi)她那天那句話耿耿於懷呢。

不過她和韓筱敏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上一秒還在大喊大叫,下一秒就抱作一團(tuán)嘻嘻哈哈了。

韓筱敏對於她的冷淡,見怪不怪了。

反正,她今天來的目的也不是爲(wèi)了看她。

抱著她往客廳裡走。

一眼就看到電視裡的男人,她張開嘴巴,嚇得下意識地就要尖叫。

朵朵兩隻手一把捂住韓筱敏的嘴巴,將她那些尖叫成功地堵住了。

“噓!”朵朵在她耳邊發(fā)出一個保密的聲音。

韓筱敏看著佟雨揚那張調(diào)色盤一樣的臉,又看了看雨念,瞬間明白過來,只好將自己心裡的驚駭,全部壓了下去。

“小敏,快過來坐,你怎麼過來了,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嗎?”雨念站起來迎接她。

又對傭人吩咐,“去泡一杯四小姐最喜歡的茉莉花茶來。”

韓筱敏抱著朵朵坐到沙發(fā)上,“我週五下午都不上班,我媽做了一些點心,讓我給你們送過來。”

管家提著點心進(jìn)來。

朵朵一看,又是小區(qū)門口那家的蛋糕,就朝她翻了個白眼。

從她懷裡跳下來,趴在沙發(fā)上,杵著小腦袋,一臉嫌棄地說,“小敏姑姑,你回家和奶奶說,這些蛋糕每個星期吃,我都快吃吐了,下次過來,你能不能換別的呀。”

韓筱敏知道這小妮子話裡的意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連忙笑應(yīng),“好的,下次換別的。”

經(jīng)朵朵這麼一說,雨念才意識到,好像每個星期五的下午,韓筱敏不管有事沒事,都會風(fēng)雨無阻地趕過來。

而且每次來,都趕上她們和雨揚視頻。

因爲(wèi)雨揚之前在警校讀書的原因,只有週五下午纔有時間,所以,便定在那個時候,進(jìn)行視頻。

這麼多年,一直到今天,除非他出任務(wù),每個星期五從未變過。

雨念心裡不由得狐疑了一下,難道是筱敏看上了雨揚嗎?

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昨天在家宴上,韓夫人還在說相親的事。

韓昱也提過幾句,說他這個妹妹太挑剔,南城配得上她的男人,幾乎都快被他相了一大半了,就是沒有一個入得了她的眼的。

韓昱甚至還在懷疑,她這個妹妹是不是性取向有什麼問題。

這樣看來,倒不是取向的問題,而是心有所屬了。

可是雨揚……

暫且不說,身份配不配得上,如果她沒記錯,雨揚好像和她說過,他正在追他們單位一位女警察。

佟雨揚從視頻裡看到韓筱敏來了,便說,“姐,我還有事要忙,下次再聊哈!”

雨唸了解自己的弟弟,聽他這樣急匆匆地要掛斷視頻,心想,雨揚怕是也知道筱敏對他的心思了。

感情的事,她不好插手,沒強求,只道,“好吧,你去忙吧,注意身體。”

“好,你也是。”說著,佟雨揚就把視頻關(guān)了。

韓筱敏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那黑了的電視屏幕,臉上一片黯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這纔剛來,佟雨揚就急著把視頻關(guān)了。

明顯是不想見她。

雨念看不到她臉上的失落,朵朵可以看到。

“小敏姑姑,你哭了嗎?”朵朵走過來,伸出小手在她臉上抹了抹,替她把眼淚抹掉。

哭?

雨念驚了下。

就連韓筱敏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怎麼會哭了。

擡手抹了下,看著指尖那冰涼的淚水,難堪頓時就攀上了心頭,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狼狽的跳樑小醜。

這裡她再也待不下去,尷尬地站起來,“嫂子,我先回去了。”

開口,嗓音都變了調(diào)。

不等雨念給出回答,她就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很快就聽到院子裡,汽車駛離的聲音。

雨念怔在原地,朵朵拉了拉她的手,“媽咪,是小舅舅欺負(fù)了小敏姑姑嗎?”

雨念不解,“朵朵怎麼這樣問呢?”

朵朵眨了眨大眼睛,想也沒想的說,“因爲(wèi)小敏姑姑老是問我關(guān)於小舅舅的事,我就告訴她,每個星期五下午舅舅都會和我們視頻,我要她自己來問小舅舅,可是剛纔,小敏姑姑一來,小舅舅就關(guān)了視頻,他不喜歡小敏姑姑嗎?”

雨念驚訝,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居然都能將這一切看得這麼明白。

而她這個做姐姐的,因爲(wèi)看不見,甚至連一個孩子都比不上。

雨念心裡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變得有些壓抑。

摸了摸朵朵的頭,“小舅舅只是有事而已,小孩子不要多想哦,作業(yè)寫完了嗎?”

小孩子心性單純,注意力也很快就被分散了,朵朵搖了搖頭,“還沒。”

“快去寫作業(yè),寫完作業(yè)就可以去和可樂玩了。”雨念讓保姆將朵朵帶上去寫作業(yè)。

聽到可以玩,朵朵立刻屁顛屁顛地去寫作業(yè)了。

………………………

雨念坐在沙發(fā)上,忽然又想起上午喬治說過的那些話。

如果她的記憶是個潘多拉的盒子,她還願不願意去打開。

她覺得自己腦海裡的那些片段,並不是空穴來風(fēng),一定是在她生命裡某個時刻真實發(fā)生過的。

而現(xiàn)在,她要抉擇的是,到底要去要將那些片段努力地拼揍起來。

雨念想了想,拿著手機進(jìn)了書房。

她再次撥通了雨揚的電話。

雨揚接起得很快,“姐,怎麼了?”

雨念頓了下,“沒什麼事,就想再和你隨便聊幾句。”

“有心事嗎?”佟雨揚能從她的語氣裡聽到一些惆悵來。

雨念咬了咬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想告訴他,今天早上她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人,她感覺那個人是陸柏昇,可又並不確定。

陸柏昇於她而言,其實已經(jīng)是很遙遠(yuǎn),很陌生的一個人了。

“雨揚……佟氏是被誰收購了,你查出來了嗎?”自從眼睛看不見之後,雨念便再未插手過商場方面的任何事。

今天她陡然提起佟氏,佟雨揚還怔了下。

“姐,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怎麼,就是想問問。”雨念也不說上來爲(wèi)什麼,就是想要試著瞭解過去。

“你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是嗎?”

佟雨揚在電話這端沉默了片刻,見他不說話,雨念繼續(xù)追問,“雨揚,告訴我,是誰。”

佟雨揚知道在這個姐姐面前,他根本撒不了慌,只沉著嗓子說,“是陸柏昇,在你們還沒離婚之前,他就已經(jīng)暗中收購了不少佟氏的股份,包括你拋出去的那些,成爲(wèi)了佟氏最大的股東。”

聽到這些話,雨唸的胸口莫名地一疼,腦海深處隱隱地有什麼畫面在跳躍著,像是要浮出水面一樣。

她咬著牙,強忍著心口那一陣絞痛,“所以,爸爸就是這樣被氣死的是嗎?”

雨念只知道父親死了,但對於父親是如何死的,她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姐……”佟雨揚不知道今天姐姐是怎麼了,往常,她從不會過問以前的事,韓昱也交代過他,如果雨念問起,也不要如實告訴她。

雨揚也知道過去那些事對姐姐的打擊有多大,他也並不想,再讓她去回憶起那些痛苦。

她受的傷已經(jīng)夠多了,他只希望,接下來的餘生,她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所有的恩怨,都讓他來承受。

“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讓昱哥帶你去看看吧。”佟雨揚試圖岔開話題。

雨念卻是打斷他,“雨揚,這件事你不要告訴韓昱,你如實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還是我自己遺忘了什麼記憶?”

“姐,你想多了,你記憶好好的,怎麼會遺忘呢?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佟雨揚安撫她。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雨揚,如果你真爲(wèi)我好,就把所有的實情告訴我,我已經(jīng)是個瞎子了,我不想再被人當(dāng)成是一個傻子一樣地活下去。”

該面對的始終是要去面對。

不管過去那些記憶是好還是壞,終究是她生命裡的一段過往。

“告訴我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

“姐,你真的想知道嗎?”佟雨揚在那端壓著嗓子問。

“是”雨念攥著手指堅定地說。

她聽到雨揚在那端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爸爸因走·私·違·禁·品,被警察查獲,最後在獄中自殺而亡。”

這短短的一句話,此刻,佟雨揚說出來已經(jīng)覺得不那麼吃力了,但心還是尖銳地疼。

雨念被他這番話,當(dāng)場,震得跌在地上。

緊接著,腦海裡就涌出大量的畫面。

她緊緊地攥著手裡的手機,那冰涼的金屬,近乎要嵌進(jìn)她的肉裡。

呼吸一點一點地發(fā)緊,整張臉都繃得發(fā)了白。

“姐,你還好嗎?還在聽嗎?”沒有得到迴應(yīng),佟雨揚在那端心急地喊了起來。

“我沒事……”雨念強壓住心頭那股脹痛,不想讓他擔(dān)憂,一開口,那顫抖的聲音,還是將她內(nèi)心的情緒泄露了出來。

突然,雨念要求,“雨揚,我想回江淮!”

“什麼?”佟雨揚愣了下,很快便否決。

“不行,姐,你在南城生活得好好的,回來做什麼?”

“雨揚,別問那麼多好不好,我要回江淮,儘快!”

話纔剛說完,雨念聽到樓下院子裡有汽車的聲音。

這個點,應(yīng)該是韓昱下班回來了。

她連忙收起自己的情緒,“雨揚,韓昱回來了,改天我再和你打電話,今天我們兩說的事,不要和他說,你儘快把我接回去。”

叮囑完,匆匆地掛了電話。

不一會,走廊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緊接著,書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雨念,你怎麼在這?”韓昱走進(jìn)來。

雨念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揚了揚脣,“本是想進(jìn)來找一本書看看打發(fā)時間的,可是,走進(jìn)來,纔想起,你把我的書都放在了我自己的房間裡。”

韓昱沒多說什麼,只關(guān)心的問,“管家說你睡了一下午,身體沒有不舒服吧?”

“沒有,就是去了一趟醫(yī)院覺得有點累,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朵朵還不知道你回來了吧,她在做作業(yè),應(yīng)該快做完了,我去看看。”雨念說著往外走。

韓昱看著她這臉色蒼白的樣子,想問的話,一下子就不想再問了。

跟上去,看著她纖瘦的背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眼前的雨念,似乎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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