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立片刻，回到沙發上坐下，李允琳隨意拎起水壺泡茶：“你仁川那邊陷入麻煩了？除了d社那種碰運氣似的拍照方式，我還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你的專長不在那些方面，不要去涉那灘渾水。”
“那……我就等你攻城拔寨，再幫你安定後方。”
“我們不是一貫如此麼。”
李允琳笑了笑，給他分了杯茶：“酒店這邊，真擱置了？”
“擱置了。”唐謹言嘆了口氣：“資金不缺，銀行那邊也願意放開貸款，政府對我們的改造擴建大力支持，附近的地皮都不是問題。現在仁川短期內打不開缺口，等著也是等著，我倒是想做自己的事兒，卻又擔心仁川那邊一旦有動靜，兩頭顧不過來，只能擱著。”
“所以說，盲目的等待是最蛋疼的事情，把大家的手腳都給拖住了。”李允琳優雅地抿著茶，悠悠道：“真不知道你介入這件事是好是壞。”
唐謹言平靜回答：“人生本來就是一出豪賭。清涼裡的格局終究太小，在世人眼裡第一反應始終就是紅燈區，就算把酒店做得再漂亮，又能有什麼前途。”
“你的心一直都很大。”李允琳微微一笑：“當年大家都想在酒店裡做桑拿，搞成那種模式，你力排衆議不搞，表面上是說到處娛樂城都有股份，自己還去搞個這樣的沒意思，要搞就要奔著大酒店搞。其實我知道，你是心底一直都看不起這些道道，認爲太低級。清涼裡始終只是你打基礎的地方，你的心從來不在這裡。”
唐謹言笑笑不答。
李允琳續道：“依我之見，酒店確實可以不搞了，就算將來想搞，也不要放在清涼裡，清涼裡並不是適合搞大酒店的地方。這地方就這麼放著吧，以後若有新想法，可以改造成別的。”
唐謹言點點頭：“我也有這想法。既然你也這麼想，那更堅定了幾分，不搞也罷。”
“那間安保公司，倒真是好東西，能夠讓我們給成羣結夥的馬仔一個非常適當的名目，以後走出清涼裡，大家的身份都全部可以掛進去。”
“英雄所見略同。”唐謹言哈哈一笑：“老實說那安保公司營業額低下得很，以前你不是看出他那有些爛賬麼，其實是老八懶得去收。他的心思只在仁川，而我們想要利用的東西更多，不能讓那公司荒了，還是很有必要養起來的。”
“近期效益怎樣？”
“金亦光隔三差五有彙報，還算可以，收支平衡。”
“那就夠了。”李允琳住了口，默默品著茶，良久才道：“還是不打算介入新村派之爭？”
“嗯，我畢竟是中國人，爭贏了別人也沒用。不過現在這亂勢，總歸有我蹭好處的機會，近期我想去聽聽歷史。”
“歷史？”
“嗯……一段中國歷史，說不定能給我一些啓發。”
李允琳美眸靜靜地盯了他幾秒，忽然一笑：“不管是哪段歷史，你早就該去聽了。”
“爲什麼？”
“聽了就知道，在你的位置上，想要永遠遊離於外，是不可能的。”
話音未落，唐謹言的響了。接起一聽，是他在老爺子身邊的人給他通氣：“四爺遇刺，兇手當場抓獲，招供是老大下的手！”
唐謹言懶洋洋地問：“兇手死了對吧。”
對面呵呵笑：“瞞不過九爺。這回打算怎麼搞？”
“搞他****。”唐謹言冷冷道：“我們不摻和。”
他隨手把丟茶幾上，漠然道：“你說對了。總有些人，想看我到底入不入局。”
他上次掀了桌子，等若已經把話撂在那了，誰再對兄弟下手，就先和他唐九幹一架。
現在老大下手，人贓並獲。
這他媽到底是哪個操蛋的當大家都這麼低智商？
李允琳掩嘴笑：“看他們演唄。”
沒過幾秒，又響了。唐謹言看也不看，接起就道：“大哥，別跟我解釋，我懶得管。”
對面的李志國訕訕地笑：“就知道老九沒這麼容易上當。我猜八成是老二……”
“我也不猜。”唐謹言立刻打斷，旋即轉移話題：“託大哥辦的事怎樣了？”
“目前沒有結果。”李志國很誠懇地道：“我會著力督促他們的。”
掛斷電話，唐謹言嘆了口氣：“不管誰搞的，不過投石問路而已。新一波浪潮，又將要掀起了。”
李允琳悠然道：“我卻覺得，浪頭打得更兇點兒，多死幾個纔好。”
唐謹言失笑：“你看看你看看，這話說得，哪點像女人了？”
“就是女人才夠毒啊，沒聽說過最毒婦人心麼？”李允琳靠在椅背上悠悠道：“你覺得你家智孝啊恩地啊，真那麼白蓮花啊？指不定見了面，互相潑硫酸呢……”
“你想多了……”唐謹言搖頭一笑：“她們真要是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入我眼，亂我心？”
*********************
宋智孝開了一輛黃色甲殼蟲，一路哼著小調進入了清涼裡。她怕招惹記者，每次過來的時候自己的勞恩斯都不敢開，這輛很萌的甲殼蟲還是前陣子唐謹言特意給她買的。
今天電影那邊請了假，回去拍了rm，結束得早了點，也就吭哧吭哧過來見情郎了。車子剛入清涼裡，沒開多遠呢，就看到了一個挺面熟的人影穿著一套中學校服很迷茫地在街上左逛右看。
甲殼蟲停了下來，宋智孝摁下窗戶揮了揮手：“是恩地xi嗎？”
鄭恩地茫然擡頭，見到熟人兩眼一亮，撲通撲通跑了過來：“智孝前輩。”
兩人其實不熟，不過都在圈子裡，某些場合上還是有所交集。雖然連話都沒說過兩句，但對於此刻茫然無措的鄭恩地來說，簡直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宋智孝很爽朗地問：“恩地xi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這衣服看著是在拍攝？上車上車，歐尼帶你一段。”
鄭恩地坐上副駕，好像沒了力氣一樣軟綿綿地靠著：“本來是在拍一部電視劇的……”
“哦哦我知道了，tvn那部新劇吧？《請回答1997》？”
“是的。不過劇組下午放假，我也不知道他們跑哪玩去了。”
“劇組自己去玩了，丟下女主角？”宋智孝不可思議：“世上哪有這樣的事？你經紀人呢？就是不回去，好歹也換身衣服啊。”
“經紀人被趕走了……”鄭恩地說著說著簡直要哭了：“我穿著戲服，沒錢沒卡，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宋智孝有些呆滯地重複了一句：“經紀人被趕走了？”
這特麼還有這樣的事？趕走經紀人，把小姑娘丟在街上？這可是清涼裡，能有實力幹出這麼缺德的事大概也只有那麼一夥人了，可是爲什麼丟街上卻不碰她？
宋智孝心中忽然一個激靈，想到了一件事。
那一天，在白昌洙的辦公室……白昌洙問了唐謹言這麼一句：“那天被你潛規則的apink的誰誰……你到底怎麼想。”
唐謹言走後，白昌洙對她說：“唐謹言對你不是那種意思……想不到他骨子裡，居然是喜歡清純系的。”
第一次去唐謹言家裡，唐謹言問她的rm：“什麼時候請樸素妍去玩一場，或者鄭……”
鄭。看來……就是眼下這位了吧？
這下關係可不一樣了哦，不是路遇的半生不熟的圈內人，而是……情敵了呢？呵……宋智孝想到這，忍不住轉頭仔細打量了鄭恩地一眼。
小姑娘此刻有點可憐巴巴的模樣，撅著嘴失神地靠在椅背上，茫然看著窗外，表情很萌。
他喜歡的是這樣的嗎？宋智孝沉默片刻，忽然笑道：“那麼說你此刻沒地方去？”
鄭恩地回過神來，尷尬地笑笑：“歐尼怎麼會來這裡？是有要事嗎？”
宋智孝狡黠地眨眨眼：“去朋友家吃飯。要不你也來吧。”
鄭恩地連連擺手：“那怎麼可以？”
“沒關係的，是很要好很要好的那種朋友。反正你也沒處去，跟歐尼一起去玩唄，難不成還怕歐尼賣了你啊？”
“當然不會啊……歐尼那麼好的人……”鄭恩地挺了挺胸：“那今晚就承蒙歐尼照顧了。”
宋智孝嘿嘿一笑，加大油門，疾馳而去。
“恩地啊……”
“歐尼……”
“有男朋友了沒？”
“沒有呢，我們剛出道，哪有心思考慮那個。”
“也出道一年多了吧？人氣很不錯的呢，恩地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沒人追嗎？”
“哪有……”鄭恩地扁著嘴，嘀咕道：“胸如平板嘴似臉盆呢……”
宋智孝聽見了，神色怪異的抽抽嘴角。她可以百分之百打包票，這麼惡毒的話肯定是那傢伙說出來的……頓了頓，又換了個方向問：“那恩地沒有喜歡的男孩子？”
“沒有啊……”
“一起拍戲的男主角怎麼樣？”
鄭恩地撇撇嘴：“太慫了……”
“這個評價倒是有趣……”宋智孝哈哈大笑：“圈內晚輩做事，本來就該謹小慎微纔是正常啊……哎喲，莫非恩地喜歡威猛的？”
鄭恩地打了個哆嗦：“不喜歡！”
宋智孝噙著笑意繼續開車。
這反應好大啊……你這是想到了誰呢？
謹言……決定我和你算是什麼關係的分岔口，就在這裡了吧。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