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謹言沒想到所謂的請吃飯，居然是請路邊攤。
倒不是唐謹言看不起路邊排擋，事實上他對路邊排擋的興趣比對什麼高檔餐廳的興趣大多了，只是他實在沒想到權侑莉居然會這麼個請法，就不怕自己覺得她小氣，損了少女時代顏面嘛？
迎著他略帶困惑的目光，權侑莉並不介意，一邊點著餐，口中隨意道：“雖然我沒怎麼發揮導遊職責，不過好歹知道一座城市的特色飲食應該在這種攤點體現，而不是全國吃起來都差不多的大酒店或西餐廳。”
唐謹言恍然，笑道：“有道理。”
權侑莉又道：“而且你應該有很久很久沒體驗過吃路邊攤的感覺了吧？”
“是啊。”
“我也是。”
唐謹言眨巴眨巴眼睛。
權侑莉嘿嘿一笑：“平時可吃不成路邊攤，藉著今天市政廳佈置的冠冕堂皇的導遊任務，被誰拍到都不要緊，也不會被誰團團圍住……唐會長保鏢們虎視眈眈的更不會有什麼小流氓打擾。這麼好的機會不趁機吃一頓豈不是傻？”
唐謹言啞然。這丫頭性子是有點直，可還真不傻，居然還是有幾分謀略的嘛……
其實他果斷拋開市政廳的宴會，跟著這妹子出來吃飯，也不是爲了泡妞，而確實是因爲那種官面的應酬這些年來已經實在太過膩煩，不如出來自己吃，輕鬆自在。
那麼還有什麼比吃路邊攤更輕鬆自在的呢？
“不錯，這個炒年糕有點感覺！”唐謹言大快朵頤：“很久沒吃到這麼地道的了。”
權侑莉吃得滿嘴流油，笑得眼睛都看不見：“我也是。”
唐謹言吃著還頗有幾分懷念，那種和兄弟們在路邊狂歌縱飲呼嘯夜間的場面，真是很久很久沒有過了，沒料到在人生地不熟的高陽，忽然意外地體驗了一回。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喝點酒怎樣？”
權侑莉嘴裡塞得滿滿的，偏頭看了他一陣，含糊不清地說：“好啊。”
酒是啤酒。唐謹言同樣很久沒喝過了，現在喝的經常是算不清價格的高端紅酒，逼格高得很，但唐謹言卻連牌子都懶得記，因爲他喝起來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恣意。
現在喝的是身份，以前喝的是心情。
很多事情都差不多，就像喝咖啡，他以前可不知道原來咖啡還有那麼多種類別，李富真那些人連每一粒咖啡豆的產地都能倒背如流，每一款咖啡代表了什麼意義也能說個口若懸河，一點點口感不對都能把侍者罵個狗血淋頭，可他覺得喝咖啡也就提提神，那些玩意研究了幹嘛？所以他應酬雖多，可和那些圈子的小聚卻很少，因爲總感覺格格不入。
“乾杯！”唐謹言倒了滿滿兩杯，和權侑莉碰了一下：“感謝你讓我找到了一絲曾經的心情。”
權侑莉哈哈一笑，二話不說地一飲而盡，看上去居然很有那麼點豪邁之意。唐謹言眼裡閃過欣賞之色，故意問道：“這麼爽快，不怕我灌醉你啊？”
權侑莉笑道：“信得過你，就算醉了也不會出事。”
唐謹言愣了愣：“這份信任可有點沉甸甸啊。”
權侑莉悠然自斟自飲：“你要借酒做些什麼的話，我早栽了，哪用等到今天？”
“這倒是的，不錯不錯，很能看穿本質。”唐謹言心情不錯，被人信任的感覺是挺好的。不算太熟的妹子和他接觸，往往都要在他的黑社會身份上糾結半天，怕這怕那的。可以說哪怕沒有往日的淵源，單憑她這份信任，唐謹言就不會讓她出事。
有些時候道上人物的邏輯比衣冠楚楚的辦公室精英們更樸實：你看得起我，我就當你是兄弟。
唐謹言現在雖然光芒耀眼，可骨子裡仍在江湖。
權侑莉又幫兩人滿上杯，頓了一頓，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想有人陪我喝酒。”
唐謹言點點頭。這妹子心情不好，是很明顯的。
“想買醉嗎？”
“醉就不要了，陪我喝點就好。”
唐謹言陪她幹了一杯，勸道：“你也沒必要這麼糾結，一時挫折而已，誰都有失敗的時候。想東山再起太容易了，只要你們別總是那麼敏感，拍個電影算個事？”
“不是我們敏感……”權侑莉嘆道：“允兒小賢不肯要你的角色對吧？”
“是啊。”
“那只是因爲她們覺得跟著你是出於喜歡你，一旦接受了你的角色，就變質了。”權侑莉認真道：“那就成了一場交易。”
唐謹言有些無語：“我知道她們是這個念頭，但真沒必要這麼想。”
權侑莉微微一笑：“圈子裡常年給人的印象就是這個樣子，她們不這樣想，旁人也會這樣看。比如說我忽然接受了你的角色，旁人就會覺得，哦，權侑莉付出了什麼和唐謹言做了交易？朋友？鬼才信你。別說旁人了，就是姐妹們也會狐疑地打量我，問我和你發生了什麼。”
唐謹言無語地搖搖頭，卻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
權侑莉笑道：“說起來是你太有名了，換了個默默無聞的製片人，人們聽了都不知道是誰，大家心裡倒還沒這麼敏感些。”
唐謹言沒好氣道：“說來說去，老子弄個電影，還不能給自己人安排角色了？”
權侑莉淡淡道：“你旗下藝人可以，天經地義。或者試鏡，正規渠道參與。”
唐謹言嗤之以鼻：“前半句還成，後半句就是在逗我了。正規試鏡不也是遍佈潛規則，你們來試鏡，我開後門通過，和我直接安排的有區別？豈不是掩耳盜鈴。或者說凡是我旗下的電影，你們連試鏡都不敢來了？那萬一我產業發展得很牛逼，大部分影視都有我的參與，你們索性直接退役吧。”
權侑莉半張著嘴，半天無言以對。
唐謹言總結陳詞：“自己問心無愧就可以，管別人怎麼看呢？你們連出個道都有anti說是被潛出來的，這麼多年下來還不習慣？拍個電影倒矯情上了。”
權侑莉沉默片刻，猶豫著點點頭：“好像……你說得對。”
“那就這麼定了，以後我有什麼片子會聯繫你的。”唐謹言大手一揮：“回頭你也幫我跟那兩個二貨說一說，同一番話我懶得說太多次。”
權侑莉神色古怪地看著杯中酒：“忽然覺得我心情不好的源頭都沒有了。”
唐謹言哈哈大笑：“是啊，既然隨時能拍電影，那麼一兩部的失敗算個鳥事？總不會對自己那麼沒信心，覺得拍一部撲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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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侑莉搖頭笑：“誰說隨時能拍了？要你一個角色就算極限了。”
唐謹言一怔：“不是說了別矯情嘛？”
權侑莉沒好氣地罵：“矯情個屁啊，你一年能拍幾部電影？先數數你需要安排人有多少，給你一分鐘數得過來嗎！”
“呃……”唐謹言尷尬地低頭喝酒，過了一陣，弱弱地道：“一分鐘還是數得完的。其實不要一分鐘……”
權侑莉沒好氣地看了他一陣，卻又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挺正常的。相比之下，你還不算多。”
唐謹言撓撓頭。確實不算多，起碼他知道很多人比自己多，多幾倍的都有，這還是講感情的。如果算上那種只玩的，那有些人的數量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這個圈子本來就是這種德性，大家常年在其中耳濡目染的，見怪不怪，所以說穿了大家對他有幾個女人這種事的接受度是很高的，權侑莉可以毫無芥蒂地和他相處，是因爲她見過無數比他誇張得多的。
權侑莉忽然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問：“喂，孝敏跟你那個沒有？”
唐謹言有些好笑，不知怎麼的權侑莉總能給他一種哥們的感覺，還越來越強烈。
說起來，直脾氣不做作的妹子，在娛樂圈也很少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