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營地都被血棘團團圍住。粗大長著大刺的枝條,如同瘋狂的巨蟒,張狂而至。那荊條上的攝魂花,不斷的開出金粉花朵,花蕊中又爆出千絲萬縷的,如同紅色螢火蟲般的觸手,鋪天蓋地。
圍擋猛獸的荊條上,鈴鐺聲一陣急似一陣。若無硃砂描寫的鎮(zhèn)妖之符威懾,想必血棘與攝魂花早已突破了阻擋,長驅(qū)直入。營地中的篝火未滅,但兵士們卻如死去般睡得昏沉難醒,仿若待宰羔羊。
血荊漸漸纏繞在一起,大小各異,粗細(xì)不等,漫山遍野,彷彿羣蛇糾結(jié),準(zhǔn)備一次精心計劃的圍獵與屠殺。而攝魂花的觸角,更像毒蛇不斷伸縮的舌芯,陰險而防不勝防。
荊棘之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株黝黑巨大的,足有兩個成年男人合抱粗細(xì)的枝條。枝上開著一朵碩大的赤紅色花朵,竟也有茶幾般大小。花心之中長著層層疊疊的牙齒,它吐出丈餘的赤紅觸角,散發(fā)著腐屍纔有的惡臭。
這巨血荊似乎妖性十足。與它共生的攝魂花發(fā)出了刺耳的銳叫聲,震耳欲聾,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赤霄與明月夜直覺耳中劇痛,不得不掩住耳朵,連手中重劍都幾乎脫手。
血棘們似乎到了號令一般,不在顧忌鎮(zhèn)妖符,而前赴後繼的撲倒在符紙之上。符紙發(fā)出了金色咒語的光波,無論是血棘或者攝魂花,沾之就會化成灰燼。但無奈血荊實在太多,層層疊疊都壓在符紙上,不到半盞茶時間,符紙已經(jīng)支離破碎,漸漸喪失了巨大的威力。
“赤霄,那巨血棘怕是這些妖物的頭領(lǐng)。它身上的攝魂花能夠號令這些怪物,要想破了這血棘陣,恐怕先要砍了它!”明月夜大聲道。
遂而,她撕下兩塊衣襟,塞入自己與赤霄耳內(nèi),勉強抵擋住攝魂花發(fā)出的噪音。
“好,那就先幹掉它!”赤霄舉劍,與明月夜會心一笑。
兩人足尖一點,雙劍合璧,直取巨血棘上的攝魂花王。
攝魂花王似乎發(fā)現(xiàn)了這對偷襲者,它轉(zhuǎn)過花朵直直對著兩人,張開了一層又一層的牙齒,無數(shù)的血紅觸角直接劈向了他們。
赤霄與明月夜的合璧之功雖然強大,但無奈這巨血棘周圍的保護者實在太多,雖然他們劈殺了無數(shù)的血棘,甚至在荊棘叢裡撩起了熊熊烈火,但依舊無法成功靠近那攝魂花王。
營地上到處都是血棘的斷枝,地面上也積壓了厚厚一層,被雙劍合璧劈成灰燼的葉土。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苦味道,幾乎薰得人難以看清來路。
有的血棘已經(jīng)突破了營地周圍的障礙,直接撲向了守衛(wèi)的兵士,攝魂花伸出細(xì)長的螢紅觸角,直接鑽入兵士的耳後,脖頸,開始吸取新鮮血液。
明月夜與赤霄不得不放棄對巨血棘的攻擊,返身回來解困守衛(wèi)兵士。半個時辰後,明月夜的體力明顯不支,她嬌喘吁吁,熱汗已經(jīng)透溼了玄色衣衫。
“幺幺,你先撤到山洞裡,這裡寡人來應(yīng)付。”赤霄擋在明月夜面前,大聲道。
“咱們兩個人,都勉力應(yīng)付。我若留你獨自支撐,你恐怕就要變成肉串,被那長牙的大花生吃了。”明月夜長眉一挑,揚手又是一把火油飛蝗石飛去。
赤霄一把抓住最後兩個守衛(wèi)的兵士,大喝一聲將他們?nèi)舆M營帳。明月夜在營帳周圍擲下飛蝗石,點燃荊條斷枝,生生設(shè)置了一圈藍(lán)色火焰的隔離帶。
兩個人雙劍齊齊發(fā)力,劍身引爆出一道金紅色的暴烈火焰,將飛蝗石點燃的隔離帶催生成巨大的火圈。
營帳中的赤焰暗衛(wèi)們得救了。攝魂花王眼見到嘴的鮮血,被這兩個不速之客給攪沒了。它憤怒的發(fā)出更加巨大的尖叫聲。血棘們一時間停止了攻擊,都靜靜的一動不動。
那花王擡頭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兩個強敵,突然伸著花莖,朝著他們嘶吼起來。它露出了密密麻麻,奇形怪狀的牙齒。齒尖犀利,還滴滴答答滑落著粘稠滑膩的濃黑液體。
“寡人發(fā)誓,再也不吃……石榴了。”赤霄噁心的嘆息一聲,按捺住自己馬上就要嘔出來的衝動。
明月夜可沒赤霄這麼堅強,她終於忍不住,用乾坤劍杵地,哇的一聲吐了下來。只因晚膳她吃不下乾糧,便吃了個酸甜的石榴了事,聞聽此言差點把胃都吐翻了。
“見鬼,沒事兒……提什麼……石榴。”她冷汗涔涔,臉色奇白,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滿嘴是牙的巨花,終歸忍不住再吐,幾乎吐出了膽汁。
赤霄展臂,趕忙撈住她細(xì)弱的腰肢,無奈道:“寡人又不是故意的……確實……像個爛石榴。對不住,寡人忘記了,你晚上只吃了……石榴……”
“賤人,你跟那鬼花是一夥的?”她惡狠狠拿起他的衣袖,擦著嘴。不敢再正視那巨大的爛石榴一般的攝魂花王。
明月夜一劍指向巨血棘,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赤霄,你放屁了嗎?這麼臭!”
赤霄也趕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委屈道:“不是寡人,是那鬼花。它……它吐黃煙了。”
只見那攝魂花王,熒紅觸角噴射出了一道道昏黃煙霧,帶著腐爛的巨臭,還十分辣眼。那些血棘不再攻擊兩人,而是儘量糾結(jié)在一起,彷彿要編製成一隻鋪天蓋地的天羅地網(wǎng)。
“這見鬼的攝魂花,是要讓血棘編個籠子,活捉了你我。”明月夜驚呼道。
“幺幺,閉上口鼻,那黃煙有詭異!”赤霄突然察覺不對,自己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他眼見她眼神渙散,直接就昏倒在地上。他勉力抱住她,終於也抵抗不住越來越濃郁的黃色煙霧。
他踉蹌了幾步,癱坐下來。他緊緊抱住懷中的女子,陷入了意識渙散的狀態(tài)中。即便失去意識,他也堅持著勉力護住自己懷中人。
巨血棘低垂下枝條,攝魂花王緩緩靠近那沉溺在虛無空間中一對男女。它咧開花瓣,露出層層牙齒,似乎在陰森森的冷笑。花心中徐徐探出觸角,落在赤霄與明月夜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