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走進位於主樓三樓的校長辦公室,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的臉上完全沒有訓練時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此時顯得非常嚴肅.
";校長,您找我?";他站在門邊,雙手服帖地放在身前,身子站得筆直.
在他面前的辦公桌後面,坐著這所足球學校的當家人,校長徐東寶.
";坐吧！";徐東寶放下手中的文件,指了指辦公桌前的座位.
李梟走過去坐下,簡單,安靜,整潔,幹練.
這也是徐東寶一貫以來對李梟的印象,他知道李梟在訓練場上是什麼樣子,但他知道那只是李梟的僞裝,真正的李梟就像五年前他在英國遇到的時候一樣:
簡單,安靜,整潔,幹練.
徐東寶拿起桌上的香菸,抽出一根遞過去.
李梟搖了搖頭,無聲的拒絕了.
如果讓孫陽看到現在的李梟,一定無法接受.
這個煙鬼竟然會拒絕遞來的香菸?這怎麼可能?
但徐東寶沒有任何意外,他拿起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了這根菸.
他吸了一口煙,說道:";我沒想到孫陽會分到你那裡去,那只是隨機分配的結果.";
李梟看著他,沒有說話,他知道徐東寶的話沒有說完.
停頓了一會,他繼續道:";這個小子怎麼樣?";
";很不錯.";李梟簡潔地說了三個字.但徐東寶知道,這三個字的評價有多麼高.
兩年前武炎入學的時候,他的評價只是";不錯";二字而已！
現在,竟然加了一個";很";字！
";真的很不錯?";徐東寶笑了,";根據我收集的訓練信息來看,你還沒有見過他踢球呢！";
";不用看他踢球.";李梟說,";有這樣的身體素質和堅強意志,在這個年紀開始踢球,一定不會差,問題只在於時間而已.";
徐東寶又吸了一口煙:";你說得對,你看人一向很準！";
李梟突然笑了:";您是在想,他會不會被我逼走了?";
徐東寶也笑了:";李梟啊李梟,他們叫你妖怪,你確實是個妖怪！別人在想什麼,一眼就看得穿！";
李梟說道:";能逼走的孩子,不會跟洪鳴打下那樣的賭.";
徐東寶點了點頭,這一點上,確實是他多慮了.
李梟卻說:";不過,讓他在匈牙利隊呆著,容易產生挫敗感,時機到了還是要往上提下.";
徐東寶嘆了口氣:";唉！李梟,你真他媽的是個人才！";
李梟笑笑,什麼話都沒有說.
徐東寶繼續說道:";讓你做匈牙利隊的工作,確實是委屈你了！但是這裡每個教練都是國內有地位有名望的角色,去做這事都不合適.你從英國回來,沒人認識你,讓你負責淘汰學員是最合適的.這些年,你也做得非常出色.如果不是你,那些不適合踢球的孩子還不知道會在這裡浪費多少年的青春.";
";這些我都理解.";李梟說,";您也是對這些孩子們負責,才讓我做這些事.";
";但是太虧待你了！";徐東寶說,";以你的能力,到哪個球隊混幾年都能獨挑大樑,甚至去歐洲豪門搞不好也能混出名堂.這麼多年窩在這裡……我也覺得對不起你！";
";不用,您對我有恩,我就要報答.";李梟的回答簡單明瞭.
徐東寶搖了搖頭:";該報答的,你早就報答了.發現武炎的是你,帶他入門的是你,學校裡最大的財富是你給的,這樣的報答,怎麼算也足夠了！";
李梟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武炎是他此生得到過最大的寶藏,但是這寶藏卻讓人奪走了,這樣的傷痛,一般人怎能理解?
幸好徐東寶理解:";對不起,兩年前是形勢所迫,你知道的,我也是不由自主.";
李梟無奈地說:";沒關係,我理解.";
徐東寶說:";現在補償你,不知道是不是來得及?";
李梟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您是說一線隊?";
徐東寶沉默了一會,才說:";你想要?";
李梟的眼神又暗淡了:";不可能……我沒有任何資歷,上去了也不能服衆,一線隊一定是範智毅的.";
徐東寶點點頭,李梟向來是個懂事的人.
";如果不是一線隊,當然也不可能是青年隊……難道是匈牙利隊?";李梟想了想,說,";您打算把孫陽給我?";
徐東寶再次讚賞地點頭:";我確實有這個想法.";
";可是孫陽太小了……";李梟說,";他需要時間.八歲啊！就算他是個天才,身體也發育得及時,那也要十二歲才能出點成績,十三四歲才能達到武炎的成就,太久了……";
";你說得沒錯.";徐東寶說,";你恐怕確實等不了那麼久,但是先把匈牙利隊打出起色,然後你才能走下一步,不是嗎?";
李梟知道徐東寶的意思,自己帶匈牙利隊這些年,早就搞臭了名聲.現在他到任何別的地方都不會有前途了,唯一的出路就是靠匈牙利隊證明自己！
徐東寶補充道:";孫陽在學校裡打出成績,也許不需要那麼久！";
李梟彷彿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同意了！";
徐東寶笑了,他知道自己是在逼李梟.某種意義上說,他走到今天的絕路上,也完全是因爲自己的一手操作.
記得兩年之前,武炎從匈牙利隊調走的時候,李梟是多麼的傷心,至今那場景還歷歷在目.
當時,爲了範智毅的成績,只能犧牲李梟的利益.
但現在孫陽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徐東寶真心希望李梟能帶著孫陽打出一片天地.
他把手上的菸屁股掐進了菸灰缸,說:";那就這樣吧！匈牙利隊裡,你需要的隊員不會再往上調動了.你有需要的球員,告訴我,我可以適當調動給你.";
徐東寶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我們好像還有一個小問題?";
";什麼問題?";李梟問.
";孫陽和洪鳴打賭的事兒,你覺得怎麼處理?";
";我還當什麼事呢！";李梟裂開嘴笑了,";不就是一個巴西隊嗎?贏了就得了！";
這一刻,李梟彷彿又變成了訓練場上那個桀驁不馴的妖怪！
徐東寶看著李梟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他彷彿又看到了五年前那個在曼聯青訓營意氣風發的助理教練！
他彷彿又聽到了曼聯王朝的開創者亞歷克斯·弗格森爵士對他咆哮的話:
";你不能帶李走！李是我的繼承人！他將開創下一個曼聯王朝！";
他知道,這是一個梟雄！
如果有一天起飛了,這個人一定會成爲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