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有家不敢回
他跟這些人不一樣,他朱旭窮書生一個,既沒權(quán)也沒錢,就算是勉強勸開了,定也只會給自己樹敵。
不過是個孩子罷了,相信他們也不會做的太過分的。
朱旭想到此處,便沒再往蟲蟲的方向看去,轉(zhuǎn)身離開了。
蟲蟲背部緊緊貼著牆壁,小小的身子微微地打著顫,道:“你們?nèi)簦粼偃绱恕冶悖愀嬖V祭酒大人了……”
“哈哈!”
“聽見沒有,他還要告狀呢?”
“祭酒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一羣人鬨笑起來,伸出手去推搡著蟲蟲。
“都住手!”
一羣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稚嫩卻凌厲的呵斥道。
便有人回過了頭去。
待看清正朝著此處走來的高瘦少年,衆(zhòng)人互看一眼之後,臉色微微一變。
“原來是白少爺……”有人上前阿諛地道。
“你們在做什麼。”白明印較兩年前長開了不少的眉眼間,藏著怒氣。
“是這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我們正打算教教他呢!”幾人哈哈的笑著,不以爲意的說道。
因爲他們知道,白明印並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
平日在國學院裡,他幾乎更是沒有交好的人。
達官顯貴的孩子來國學院,與其說是讀書,倒不如說是來結(jié)交關(guān)係的。衆(zhòng)人雖是打從心底看不起被過繼到國公府的白明印。但是面上,誰也不敢表露出來,家中長輩都叮囑過。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跟白明印搞好關(guān)係。
“他是我表弟。”白明印指了指縮著肩膀的蟲蟲,沉聲道。
“什麼?”有人驚訝的叫出了聲。
哪門子的表弟!
他們怎麼不知道,白明印的表弟進了國學院?
而且,這小崽子不是通過考覈進來的嗎?既然是要考覈的,那想當然是不會是什麼權(quán)貴人家。
“白少爺莫不是在說笑吧!”領(lǐng)頭的少年兀自仰臉笑了,“汪復盛幾個。我們都是認得的!”
白明印的表兄弟,想來也就是繼母孃家。汪家的那幾個。
而這個分明見都沒見過,聽也沒聽過。
只見白明印已經(jīng)走至了蟲蟲面前,而後扯起了他一隻手,冷聲對衆(zhòng)人說道:“這是我姑母家的表弟。叫葉正羽。”
姑母……姓葉的?
衆(zhòng)人撓頭,不禁茫然起來。
白明印哪兒來的什麼姑母啊?
領(lǐng)頭那位少年人,臉色突地一變。
該不會是……那個白國公府表姑孃家的吧!
姓葉,不就是那個葉記茶鋪的東家嗎!
“敢問……”少年人僵硬的抱拳做了個揖,問道:“這位小兄弟同葉記茶鋪的東家葉姑娘,是什麼關(guān)係?”
他這句話一問出來,當場的人十有八九都止住了笑意。
從那瞪大的眼睛裡,顯見都是隱隱猜出了什麼。
“我姐姐……葉落銀……”蟲蟲仍舊怯怯的,但提到自己的姐姐。還是忍不住挺直了背。
還真是!
葉落銀,葉記茶鋪的創(chuàng)始人,東家。
前些日子隨手捐了五十萬兩。驚動了宮中的那個葉姑娘。
白國公府的表小姐。
甚至還十有八九會成爲未來的睿郡王妃……
而他們方纔欺負的這個小孩,是她的弟弟……
四處出現(xiàn)了奇怪的寂靜。
“真是……失禮失禮!”少年反應(yīng)過來之後忙地賠笑道歉,“我們幾個就是同你開個玩笑呢……小兄弟可莫要往心裡去!”
“是啊是啊。”
蟲蟲茫然的看著他們。
一時間還不明白,他們態(tài)度爲何會突然轉(zhuǎn)變成這樣。
他轉(zhuǎn)頭看看臉色緊繃著的白明印,似乎明白了什麼。
國學院,要比自己想象的複雜的多了……
所以姐姐。纔會讓他憑藉自己的能力考覈進來嗎……
這樣,才能學會更多。
蟲蟲隱隱明白了。落銀讓他進國學院,似乎不僅僅是來讀書那麼簡單,更多的是,大人們常說的爲人處事嗎?
白明印將那羣道完歉意欲上前攀談的學子們打發(fā)走。
“別哭了,他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了。”
外人一離開,白明印的聲音顯然鬆懈了許多,臉色也不如方纔那麼冰冷,比起方纔,現(xiàn)在的他才更有兩年前那個白明印的影子。
現(xiàn)如今的他,在外人面前,再不是那個只會低頭不敢說話的孩子了。
但是,骨子裡終究還是藏著一股自卑。
這一點,從他額角的細汗就看的出來了。
方纔開口替蟲蟲解圍,他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謝謝明印哥哥……”蟲蟲同他道謝。
白明印微有些不自在地轉(zhuǎn)開了臉,而後就道:“不用謝,我也在詩院,我們進去吧,快要上課了。”
有白明印幫了蟲蟲這麼一回的前提下,表兄弟二人感情發(fā)展的很是迅速。
這一日,蟲蟲自打國學院回家,便攜了白小哥一同歸來。
比不得經(jīng)常跟著落銀往白國公府跑的蟲蟲,月娘只見過白明印一次,且還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以至於還是在蟲蟲的介紹下,她才認出了來人。
這時,落銀也跟拾香從茶莊裡回到了家中。
白明印正坐在客廳裡,面對著月娘的熱情招待,顯得有些侷促。
落銀自然是識得他的,再加上蟲蟲那日回來後將白明印幫他解圍的事情告訴了她,所以心裡便對這孩子存了些好感。
“表姐。”白明印見了落銀。忙地站起身來行禮。
對於這個表姐,他是打從心裡敬佩甚至是崇拜的。
外頭那些關(guān)於她的傳聞,一則一則。他都聽說了。
若問他最羨慕蟲蟲什麼,便該是……蟲蟲他有著這麼一位絕無僅有的姐姐。
“坐吧,晚上留下吃飯。”落銀笑著讓他坐下。
白明印點著頭,還是有些侷促。
“我去廚房看看,你們先玩著。”月娘對幾人說道。
落銀點點頭,讓肖肖去添了一壺茶水。
拾香在一側(cè)坐下,笑著道:“這便是白少爺了吧。上次見還是跟師傅一起,半年時間。長這麼高了。”
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半年便又是另外一個樣兒。
白明印扯著脣靦腆的笑著。
蟲蟲坐在他旁邊,又將一碟糕點推到白明印面前。卻見白明印搖了搖頭,道:“我不喜吃甜食。”
“既是這樣,那待會兒便多吃些菜。”落銀朝外頭看了眼,天色已經(jīng)大暗,便道:“待吃完了飯,我讓車伕將你送回家。”
這麼晚讓一個孩子單獨回家,她不放心。
卻見白明印擡起了頭來,欲言又止。
蟲蟲看了白明印,忙地對落銀說道:“姐姐。明印哥哥晚上想歇在這裡,明早同我一起去學院。”
落銀微微一愣。
白明印一看就是個極守禮的孩子,前些日子還聽汪氏犯著愁。說孩子太內(nèi)向了,不愛出去走動。
所以今日他前來並答應(yīng)留下用飯,已經(jīng)讓她很驚訝了。
“可是跟舅舅舅母鬧脾氣了?”落銀狀似開玩笑地問道。
白明印低了低頭,道:“並無……”
那是何故?
落銀看向了蟲蟲。
蟲蟲擦擦嘴,才道:“是白表姐回來了,今日一早。還發(fā)脾氣傷了明印哥哥呢!”
說著,就指向了白明印的手。
白明印火燎一樣。忙將左手往背後藏去。
但落銀和拾香還是瞧見了他手上綁著的藥布。
這白瑾瑜!
落銀不禁皺眉,看向白明印道:“再有這種事,你只管告訴舅舅和舅母。”
“無妨!”白明印忙地搖頭,而後又放低了聲音說道:“姐姐她,只是回來小住幾日……我見她心情不佳,怕再惹了她不高興……”
可見是怕極了白瑾瑜的。
讓白明印有家不敢回,不得不說白瑾瑜這姐姐做的,當真奇特非常。
拾香訝異地張大了嘴巴。
堂堂太子妃,孃家沒什麼事情,好端端的怎麼要回來小住?
這似乎有些不合規(guī)矩吧?拾香下意識地看向落銀。
落銀也想覺得有些不對。
聽白明印這麼說,只怕十有八九是白瑾瑜又遇著不順心的事了。而她這種一切以自己爲先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註定是要看誰都不順心的……
見落銀未語,少年的頭更低了。
“那這幾日,你便吃住在這兒吧,待會兒我就讓肖肖給你收拾一間空房,再讓人去給舅舅舅母遞個信兒。”
白明印微微一怔之後,臉上便是少見的欣喜,忙又跟落銀道謝:“謝謝表姐。”
落銀失笑,“這有什麼好謝的,你既喊我一聲表姐,我便將你當?shù)艿芸创T趯W院裡,還麻煩你多照顧照顧蟲蟲了。”
白明印聽罷不住的點頭,鼻子微有些泛酸。
白國公府。
汪氏收到落銀差人遞來的口信,鬆了口氣。
這個時辰白明印還沒回來,她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呢,原來是去了葉家。
去了葉家也好,至少孩子不用對著白瑾瑜這尊陰晴不定的大神,免得再受委屈。
“要不要去跟老爺說一聲兒?”婆子提醒道。
汪氏搖搖頭,“指不定她要跟老爺鬧到幾時呢,你就別去觸這個楣頭了,老爺回來歇息的時候,我再同他說吧。”
婆子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是,便不再多說。
想著今早白瑾瑜回來,大發(fā)雷霆,殃及了無數(shù)下人甚至包括白明印的情形,婆子不由地打了個冷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