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路了，一起七十個名單當中，有二十多個在電視廠內的職工宿舍。這些人都是三年前剛剛招收來不久的年輕人，這會兒都還住在職工宿舍。不過，靖澤也明白，這些人還在不在安吉，其實都不一定。
“靖澤，等會兒我來講，你就少說點話。”
坐在後面的白荷身子已經靠過來了，雙手很自然的抱住了靖澤。幸好兩人都“全幅武裝”，戴著帽子，圍著圍巾，到是不用太擔心有人看到。
安吉電視機廠，倆人一走進這職工宿舍，到是看到了很多個工作小組的成員。大家當然和自己一樣，都是來做工作，徵求意見來了。
“靖科長，白主任，這裡住的大部分是些年輕的職工。這會兒，大家基本上都到外面自謀生路去了，沒幾個人在家裡。”
說話的是從信訪辦抽調上來的一個工作小組成員，此裡手裡也拿著表。見靖澤倆人上來，到是把自己剛纔瞭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沒有關係，有一個算一個。”
一般的成員，工作任務都比較重，大部分在一百人左右。所以說，這腳不沾地，打了個招呼之後，人也走了，繼續他的下一家了。
照著地址，靖澤敲響了第一家走訪的職工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頭發發白的老者。看到了靖澤倆人，很有禮貌的把倆人請進來之後，到是直接告知了靖澤倆人，需要走訪的對象不在家。
“高建國是我兒子，他是電視廠的職工。這幾年，廠裡不景氣，他就到外面去找工作了。哪能天天窩在安吉，這樣哪有什麼活路哦！”
“大伯也是電視廠退休的職工？”
老者點了點頭，那邊同樣一個頭發發白的阿姨到是給倆人到上了茶。靖澤倆人連忙起身致謝。看的出來，這一戶職工人家的態度確實不錯。
白荷說話，不停的打聽著這夫婦倆人對電視廠的收購方案的看法。
“小娃子，我們都退休了。不管廠子最後歸了誰，只要每個月會給我們發退休金，生病了，能夠報些醫療費，我們也就知足了。”
“可是，這個方案也沒有詳細的說明這些。就是籠統的一刀切，說是什麼年紀大的買斷工齡，年紀小的等待安排。又沒有說到底多大的年紀要買斷，是自願買斷，還是強制買斷。不同的年紀的買斷金是多少？這些都沒有詳細的說清楚。”
“還有，這等待安排，到底要等多久？這等待期間的工資怎麼算？這安排之後的工資和工齡又怎麼算呢？有沒有一個明確的方案呢？”
老者一一的說了出來，靖澤在那不停的記錄，白荷自然是負責交流了。
“大伯，那您覺得這個方案到底怎麼樣，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同意嗎？”
聽了白荷的話，老者笑了笑：“女娃子，我同意不同意都沒有關係。不過，我那兒子他同不同意才關鍵。如果買斷價格公道，很多人當然會同意了。不能的話，守在這裡，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老者很開明，繼續聊下去之後，這才發現。其實老者的兒子在外面已經找到了工作，而且工資還不錯。所以，這說話纔有了底氣。此時，能夠買斷工齡，拿到一筆錢，這到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人都沒有在家，這簽字自然是不成了。臨行之時，這老者到也體貼。
“小娃子，你們把方案再詳細一些，我自然會簽字，不會爲難你們的。”
第一家無果而終，倆人離開了。第二家，丈夫同樣外出，剩下的只是一個婦女帶著一個孩子，這會兒正在餵奶。
“如果這等待安排後的工作待遇有一個比較明確的意見的話，我們當然希望有工作了。孩子慢慢大了，當然希望能夠在安吉工作了。”
這是一對夫妻，倆人都是電視廠的職工。去年，李頂生出面，給每個職工發了三個月的工資，這對夫妻領到了六個月的工資。加上丈夫一直在外面做點小工，拉點活，這日子到也是能夠堅持下去。
“聽說那個省裡來的公子哥，其實就是想要咱們廠的那塊地，根本不會管我們的死活。廠都沒了，又能把我們安排到哪去呢？我到是希望顧工他們能夠成，這樣的話，總歸還有一個盼頭。”
靖澤記錄下來之後，女人自然也沒有簽字了。
“我們兩口子還是希望上面能夠支持顧工他們的方案，這樣一來，我們這些人也不會失業。至於這身份，連飯都吃不上了，這國家工人的身份留著又有什麼用呢？”
離開了第二家，來到了第三家。
這家的情況明顯比上倆家又要差很多，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就靠男人一個在外面幹活養活。這會兒，男人已經到外面去開出租車了，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別，非常的辛苦和危險。
一個上午，也就走訪了五家人，靖澤的本子到是記錄了好多頁，可一個字都沒有籤。
中午，倆人在電視廠外面的一個小店裡，到是又碰上了自己需要走訪的另外一對職工。
電視廠沒有活幹，倆人就在廠子外面，開了這麼一個小餐館。一打聽，這才知道，男人原來是電視廠食堂的炒菜師傅，這不，沒活幹了，到是幹起了老本行。
“我可不會簽字。就咱們廠，那塊地，現在可是老值錢了。我看，把地賣了，每人都能分到幾十萬，足夠我們養老了。這會兒，直接把地給賣了，而且聽說還是賣個白菜價，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肯定有人在裡面撈了好處。不能的話，這明擺的事情，怎麼會看不出？”
靖澤和白荷吃著飯，也沒有惱，倆人到也明白了。自己這會兒光憑一張嘴，還真是不可能把大家都給忽悠著簽完字。
有了這個認識，這說話自然也隨便了很多。
最後，靖澤到是直接把這個店老闆，炒菜的師傅，拉到了桌子上，一起喝了幾杯酒。
“小兄弟，你這人話不多，可人爽快。不是我不簽字，而是這方案太隨便了。這樣，上面如果有了詳細的方案，我鐵定不會拖你的後腿，到時候一定籤。”
吃完了飯，靖澤這一掏錢，店老闆到是很爽快：“別，我也喝了酒，吃了菜，怎麼還能要你的錢呢？”
兩人推了這麼久，白荷到是直接放下了五十塊錢。拉者靖澤離開了小餐館。
後面，這店老闆不停的叫道：“用不了這麼多，用不了這麼多！”
這個時候，白荷已經拉著靖澤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