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香克斯覺得亞摩斯的灑脫有些不適宜擺在他身上，“別扯那些了。雷利副船長明天就要走，所以怎麼著，今天夜裡我也得把事告訴你們。”

“你自身的秘密很重要嗎？其實沒必要把內心深處藏著的東西拿出來，既然想藏著，那就一直放在自己心裡就好了。”亞摩斯當初想了解香克斯帶著一點開玩笑的意味，也覺得這樣的人一定有著非凡的過去。但香克斯既然始終沒提，那就意味著他的從前他不喜歡提。亞摩斯擔心香克斯誤會他的玩笑，以爲自己是必須要知道他的秘密。

香克斯坐在雷利、芍姨的旁邊，房間裡僅剩他們四人和貝克曼：“那個秘密和洛克斯海賊團有關。”

“好吧。”亞摩斯坐了下來，“不過如果跟我們作戰沒什麼聯繫，我也不建議你說出自己的秘密。每個人肯定都有自己的秘密，這很正常，我倒是不想有什麼強迫的意味逼你說出自己隱藏的過去。”

“我自願的。”香克斯笑了笑。

看上去香克斯的這個秘密甚至連自己的海賊團成員也只有貝克曼知道，所以他只留下了貝克曼。

“還記得頂上戰爭嗎？”香克斯以當初的大事件來作爲開頭，徐徐講述他的故事，“白鬍子海賊團幹掉了新世界監視他們的幾十艘海軍軍艦，全員出動，趕去了馬林梵多營救艾斯。當時在新世界裡，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其中不乏膽大的傢伙，他們賭白鬍子海賊團會被海軍擊敗抓捕，所以他們想趁白鬍子海賊團領地空虛，大肆侵佔。百獸海賊團正是其中的一員。他們是四皇級戰力，如果他們帶頭出動的話，新世界其他豺狼虎豹必然羣起而攻之。屆時就算白鬍子海賊團就算贏了海軍，後路也已被切斷。軍心一亂，將陷入絕境。”

“所以，當時你們紅髮海賊團去攔截百獸海賊團，就是爲了阻止這種情況發生是嗎？”亞摩斯道。

香克斯點點頭：“沒錯。我們及時趕到，在中途攔截了百獸海賊團，並且成功了。你以前不是很好奇嗎？說凱多那傢伙是個脾氣暴躁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傢伙，我們紅髮海賊團怎麼可能毫髮無損地逼迫他離開？總不能我有面子果實吧，哈哈……是因爲我的真實身份啊。”

聽著的幾人都是聚精會神，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香克斯的真實身份。

“洛克斯是我的父親。”香克斯道，“之所以凱多會不戰而退，算是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吧。”

“什麼？！”芍姨反倒是最驚訝的一個。

香克斯看上去有些惆悵：“四十年前，父親之所以要解散海賊團，是因爲生活在西海的我的母親懷孕了。父親解散了海賊團，但不幸在歸途的路上遇到了卡普率領的海軍艦隊。一年後我出生，在十五歲的那年母親將父親的身份告訴了我。我立志要進入新世界成爲最強大的海賊，殺死卡普爲父親報仇。十六歲那年我如願以償離開了家鄉，後來在偉大航路遇到了羅傑船長，被他所感染，加入了他的海賊團。之後的兩年裡，我們與海軍多次交戰。船長也順利成爲了海賊王，只不過很快他就解散了海賊團，自己赴死。”

香克斯的過往緩緩講述出來，大家都保持安靜。

“再後來，我創建了我自己的海賊團，與卡普發生過很多次衝突。但他的實力太強，我們在一次戰鬥中敗下陣來，損失慘重。索性我帶領我的海賊團遊歷四海休養生息，在到東海的時候，打探到了關於卡普孫子路飛的情報，特意趕到了哥亞王國。在哥亞王國見到路飛時，我真的嚇了一跳，那個小鬼居然和羅傑船長說了同樣的話，船長的那句誓言……後來出了一些小狀況，因爲能看出路飛具備改變世界的潛質，我意外地將一條手臂賭在了他的身上。把海軍英雄卡普的孫子引入了‘歧途’，哈哈，算是我對那個老傢伙的報復了吧。嗯……就這些了。”香克斯最後笑著結束了他的回憶，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洛克斯船長居然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芍姨震驚地看著香克斯。

貝克曼還是默默抽菸，看上去他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凱多也是經我告訴才知道的。”香克斯始終掛著微笑，“他在得知當年父親解散海賊團的原因後跟我說，父親的選擇是對的。”

——

四十年前

新世界

被稱爲怪物聚集地的洛克斯海賊團旗艦休倫·伊斯號上，粗獷中帶著傻里傻氣的笑聲響徹全艦。

坐在船舷上兩位分別來自南海、偉大航路的怪物交頭接耳著。

“洛克斯船長又瘋了吧……”

“吶，這世界上已經沒有能治船長的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船長室中，高大威猛，但頭髮黑裡摻白，年齡保守估計在五十歲左右的洛克斯，正像個二傻子一樣樂呵呵地捧著手裡一封從西海寄來的信。

信是他妻子寄來的，內容大抵是說妻子懷孕四個月了。六個月前他回了西海一次，這封信從西海寄到新世界，路上就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妻子寫信的時候懷孕四個月，寄到他這邊的時候，已經是懷胎六月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洛克斯把信收好，看向門口，那裡年輕的凱多正冷冰冰地看著他道：“你的笑聲也太大了吧，把老子吵醒了。”

“對不起啊凱多！”洛克斯笑著道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個船長。

凱多哼了一聲，沒有和洛克斯計較，自己又回到了船艙。

中午時分，洛克斯將船員們都叫到了甲板上，非常直截了當地道：“各位，洛克斯海賊團今天正式解散！”

“又發哪門子神經啊船長！”

“得了吧，他估計又喝酒喝多了，撒酒瘋呢。”

“真是個無聊透頂的老男人啊……”

洛克斯見船員們不信，笑容漸漸消失，替換嚴肅的面孔：“很抱歉各位，我要回家鄉了。洛克斯海賊團，今天正式解散！”

“你在搞什麼鬼啊？”凱多在怪物裡個頭最大，雙臂環胸站在那裡問道。

“喂……船長，別開玩笑了吧，這可不好笑。”另一名船員道。

“我帶著大家已經走得夠遠了，總不可能帶著你們航行一輩子吧，接下來就交給你們自己了。”洛克斯展開雙臂，“你們已經成長爲獨當一面的人物了，該去過你們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全場一靜，大家發現洛克斯船長好像沒有在開玩笑。

“船長！解散了海賊團，那我們怎麼辦啊！我們可都是被各地平民排擠被海軍通緝的怪物啊，如果您不收留我們……”

“這一點就是我要向你們道歉的，以後無法讓你們再揹負洛克斯海賊團的名號，肆無忌憚地在這片大海上馳騁了。”洛克斯充滿歉意地向所有船員鞠了一躬，“但想必現在的大家，都已經有能力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吧？我也要去過我想要的人生了。”

“邀請我們上船的是你！趕我們下船的也是你！爲什麼突然要解散海賊團！”有人質問。

洛克斯解釋道：“之所以邀請大家，是因爲我成立海賊團的目的就是聚攏諸如大家這樣不被世間認可，被排斥的所謂‘怪物’。我希望大家可以抱團取暖，獲得認同。就是這麼簡單。洛克斯海賊團一路走來，並沒有攻擊過任何的平民，反倒幹掉了不少海賊團。這麼做，也是爲了證明大家哪怕被海軍懸賞通緝爲海賊，也不是壞人，爲了讓大家可以被平民認同，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鄉，真正融入這個世界，過一個沒有什麼遺憾的人生。”

“你覺得我們現在做到了嗎？”夏洛特·玲玲問道。

“你還不明白麼？既然我們被冠以了怪物的名號，就永遠不可能融入他們的世界了。所以，你一直以來所期望看到的景象，是永遠不會有到來的。”凱多冰冷地擊破洛克斯的想法。

“啊……其實我也意識到了呢……”洛克斯撓了撓頭，“真是不好意思，沒有成功幫助到各位。”

“說什麼呢啊船長！要不是您願意讓我上船，我早就被海軍抓到處死了吧！”有船員心懷感激。

“你把洛克斯海賊團帶到了巔峰！讓海軍處處針對我們！要是你離開，洛克斯海賊團土崩瓦解，那以後我們如何面對海軍的追殺！”有人心懷怨恨。

洛克斯面對著七嘴八舌的感謝、質疑，從容不迫：“是呢，大家說的都對。我或許救了大家，也或許害了大家。不過不論如何，這樣做事沒有成功爲大家收尾的老傢伙，要回到自己的家鄉了。”

凱多推開幾個船員，站到了洛克斯的跟前，一把拎起了洛克斯：“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必須回去。”洛克斯道。

凱多攥得更緊了，他怒視洛克斯，但怒視沒有獲得什麼效果。他憤怒地將洛克斯摔在了地上，自己回到了船艙。

被摔在地上的洛克斯吃痛，嘴角抽搐爬了起來。

凱多之所以沒下狠手是因爲洛克斯海賊團所有船員都知道，洛克斯海賊團之所以被稱之爲最強海賊團，連海軍都拿他們沒辦法，是因爲這羣怪物抱團取暖。洛克斯個人的實力，並不強大。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不強大的人，將一羣被世界拋棄的亡命之徒招攬到了自己的船上，給了他們容身之處。

“你會後悔你今天這個決定的。”夏洛特·玲玲也離開了甲板。

這兩人是船員裡威望最高的，如今他們也拿去意已決的洛克斯沒有辦法，其他人便也泄了氣。不過如此情況下，儘管有很多人本性如此，立馬對洛克斯心懷恨意，但沒有一個人敢對他下殺手。

別看凱多、夏洛特·玲玲衝洛克斯連敬語都不說，平時也經常冒犯他。但如果有人敢動洛克斯，這兩人絕對會是第一個保護洛克斯的人。

這船上大多數怪物都會如此。

甲板上的怪物們三三兩兩失望地離開，當然還有幾個心懷殘念，苦苦哀求洛克斯不要離開，不要解散海賊團。

洛克斯海賊團是怪物們最安全的避風港，要是解散了，他們其中很多實力不強的人很快就會遭到海軍的攻擊。洛克斯這個舉動，某種意義上也會將一些人置於死地。

可都到這個地步了，也沒有任何一個怪物有想過洛克斯走後，洛克斯海賊團還能維繫下去。大家都是怪物，若不是這麼久以來完全沒有架子的洛克斯遊走在其中，以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安撫衆人，他們之間早就爆發戰鬥了。

要是企圖在洛克斯離開後繼續維持洛克斯海賊團，出不了三天，船上就會發生自相殘殺的事件。不等海軍清剿，怪物們之間就會消磨掉一批。

洛克斯一直致力於讓怪物們獲得世界的認可，迴歸平靜的人生。這個舉措始終沒有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怪物們的本性，他們本性暴躁喜好殺戮，也大多正是因此才被稱之爲怪物。洛克斯也沒有能力改變他們人格中無法抹滅的這些特性。

這一點洛克斯知道，凱多知道，怪物們自己也心裡清楚。

他們絕無可能迴歸正常的社會生活。

但洛克斯也確實沒有可能陪伴他們一輩子，他有自己要過的人生。今天，藉著自己就要當父親的機會，洛克斯才終於下定決心，讓他們自行發展。

第二天，大名鼎鼎的洛克斯海賊團的艦隊，就被劃分成了諸多分支，現在比較合得來的幾夥怪物分別扎堆離去。凱多在臨走之際邀請夏洛特·玲玲跟他一起毀滅世界，被夏洛特·玲玲拒絕。這兩位在未來將在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的怪物，也最終分道揚鑣，獨自去面對衝他們張開了獠牙，他們也衝其張開獠牙的世界。

同一天，洛克斯只挑了一艘小船，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與船員們告別後，乘著小船搖搖晃晃地向著歸途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