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都如此建議了，貝加龐克當然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要是現在把東西送給海軍，赤犬會怎麼想？
而拿著他的東西，青雉會怎麼想？
好心辦壞事啊！
不過他還是將設計圖交給了梟，讓他找個合適的機會交給海軍。
貝加龐克相信，青雉大將絕不是因爲元帥之位的歸屬問題，纔會在這個衆志成城的時刻站出來和赤犬唱反調。
是的，衆志成城！
自從知道元帥提出了廢除七武海制度的提議，雖然底層士兵並不知情，可從本部十六中將起，各級軍官羣情激動，紛紛響應元帥的號召，開始……嗯，努力地掙表現。
配合大徵兵帶來的狂潮，他們要在這個時期向五老星證明，即便沒有七武海，他們也能震懾住偉大航路的狂徒。
一次敗北，並沒有打垮他們的脊樑骨不說，反而讓海軍上下看到機會，洗刷這個籠罩在頭頂二十多年的恥辱。
這是好事，可青雉爲什麼不同意？
鶴參謀也搞不懂青雉的想法，這一日抽個空閒，來到本部醫院。
咚咚咚！
“進來。”
病房門推開，鶴髮現裡面已經有一個人在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多小時吧！”
病房中，卡普搬了根凳子坐在牀邊，一臉嬉笑：“看樣子我的關押時間又要延後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海軍可少不了我這把老骨頭坐鎮。”
一想起五老星明明對自己恨不得殺之後快，局勢所迫，卻不得不任由自己在外面亂竄，卡普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
但鶴笑不出來，聞言默然。
“其實……你可以逃的，沒人攔得住你。”
話音落下，病房內氣氛停滯了剎那，隨後卡普的聲音響起。
“可那會讓薩卡斯基沒法交代！”
“局勢剛剛好轉一點的海軍，也會因我滑向更大的深淵。”
卡普嘆了口氣：“老夫是海軍的一份子，生是海軍的人，死是海軍的鬼！”
“若是再讓弟兄們因我而死，我……”
氣氛再次沉默。
對於那件事，誰也無法撇清卡普的責任。
若是艾斯死了多好！
這樣五老星就能原諒他了。
鶴忍不住想到。
澤法走了，戰國也走了，當年一同奮戰的夥伴如今只剩下寥寥幾人，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一個。
隨即，鶴便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樣的自己，和那些海軍敗類有什麼區別？
作爲人，可以貪生怕死。
但作爲海軍，當他們都開始給自己找退路找藉口死皮賴臉茍且偷生的時候，還有什麼資格再揹負身後的“正義”二字！
誰還能揹負正義二字？
正當鶴一身冷汗時，青雉的聲音打破寧靜。
“鶴女士，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聲音稍顯無力，說話間細密汗珠便浮現在額頭，嘴脣發白眼眶發黑，多日未進食過的青雉看上去瘦的皮包骨頭，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現在眼裡的疲憊不是以前的打不起精神，而是真的累。
見到這樣的青雉，鶴果斷開門見山。
“我是來問問你，爲什麼不同意廢除七武海制度？”
“漢庫克等人抗令不尊已經足夠讓政府看清楚海賊的真面目，他們靠不住的！”
“可我們什麼時候依靠過他們？！”
青雉眼裡閃過怒火：“當初圍攻萬國時他們在做了什麼？克洛克達爾和莫利亞揹著政府又幹了些什麼？”
“和平是我們用鮮血換來的！七武海根本無關緊要！”
“他們靠不住，難道我們是第一天知道嗎？”
“那你爲什麼不同意？”
鶴不解道：“這不應該是你同意的理由嗎？”
“是啊，我應該同意的纔對。”
苦笑一句，青雉靠在枕頭上喘息，過了會兒才說道：“可不一樣了啊！”
“薩卡斯基要廢除七武海制度有兩個原因，一是漢庫克等人抗令不遵，公然違背七武海條約，打了政府的臉；第二……是他看出了‘青鬼’東利對黑伯爵等人的重要性，爲了打壓他們的勢力，對嗎？”
鶴點點頭，這大家都明白。
尤其是東利。
帶來的變化太大了！
最開始連洛威特甚至都並不重視這條線，想著每年能靠洗黑錢增加點收入順帶拉攏更多盟友就足夠了，至於當初的推想，心想幾年內都很難實現。
可是，他小瞧了人心的貪婪。
準確的說是來到這個世界時間太短，讓他並不瞭解大海蕓蕓衆生。
可黃金帝瞭解！
不愧爲短短十餘年便從無到有建立起自己黃金帝國的商業奇才，他了解那些有錢人。
什麼叫權威？
什麼叫實力？
什麼叫畏懼？
都是狗屁！
地理環境和交通困難決定了這是個天高皇帝遠的世界。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纔是這個世界信奉的真理。
得到他的牽線搭頭和實力鎮壓，配合東利，黃金帝很快便拉進來了數量龐大的加盟者，王下七武海的合法劫掠權，真的太好用了，而聽說是黑海王在支持這件事，一些心癢癢的貴族二話不說便把生意帶了進來。
這麼說吧。
剛開始計劃的那半年中，一切都還正常。
不出洛威特所料的，他只分到了100億不到的分紅，泰佐洛可沒膽子在這種事上騙他，只拿了100億不到，說明就只賺了那麼多。
可是半年之後，他立馬拿到了上千億的分紅！
金額翻了十倍！
到現在，更是每個月都會有人運滿滿幾船的貝利黃金珠寶等等貨物來一趟黎明之城，堆得倉庫都放不下，多到負責統計的阿卡表示，雖然我們不好對黃金城出手，但主人您要不要考慮買下阿拉巴斯坦？
那可是阿拉巴斯坦！
偉大航路少有的大型島嶼，從東到西跑馬都要跑十天十夜的地方！
而如今，隨著他大敗海軍，黑獸聯邦在新世界和世界政府分庭抗禮，將來的收益只會更多。
到那時，他擁有的將不僅僅是個人財富，而是可以很裝比的在年末問一句：“今年帝國的財政收入如何？”
若不是實力足夠，像泰佐洛這樣暗中擴大自己在聯盟影響力的行爲，洛威特會反手一巴掌把他拍死。
第三把交椅誰坐不是坐呢不是？
天夜叉要是想爭，就讓他們倆鬥去。
所以政府以前嚴防死守不準七武海和他人聯合是無比明智的決定。
看看現在，當發現世界政府給不了自己絕對的保護、又有方法繞開稅收後，整個世界的財富都在向新世界、向黑獸聯邦慢慢轉移。
直到有一天，大海將失去貧富差距。
因爲那時，已經只剩下有錢人和有錢人的奴隸。
人在面對高山時會問這山有多高，可幾個人會在看見大海時，問這海有多寬？
赤犬正是看到了那可怕的未來，纔不願意容忍他們胡作非爲。
“然而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會觸動多少既得利者？”
青雉閉上眼睛節省體力，長話短說：“到底是我們的面子重要，還是百姓的性命重要？”
他相信鶴明白他的意思，而鶴……也的確明白。
黯然搖了搖頭，鶴長嘆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庫贊，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解決了一個東利，未來也會出現西利北利南利，只要七武海制度存在一天，歷史車輪就一定會轉回來。”
“既然問題出在七武海這個制度上，那就從根源解決，長痛不如短痛。”
青雉沉默了。
許久後說道：“您以前……沒這麼激進。”
對此鶴冷冷的笑著：“你小子以前也沒這麼心慈手軟！”
“都變了啊！”
卡普嘆了口氣。
“閉嘴！”
卡普：“……”
瞪了卡普一眼後，鶴站起身來，背對著他們：“你還沒去祭拜過戰國吧？就在英雄墓園裡，能看見奧克斯大鐘的地方。”
說罷，鶴走到門邊，拉開大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等她走後，卡普纔不爽的癟癟嘴：“這脾氣，真的幾十年沒一點好轉，更年期早該過了吧她？”
然後看向青雉，苦笑：“她說得對，庫贊……戰國已經死了，現在的元帥是薩卡斯基，我們應該相信他。”
“身爲海軍一員，是的。”
青雉眼裡的堅定沒有一絲鬆動：“但身爲人，我和他有不一樣的看法。”
卡普沒話說了。
他知道，這就是青雉那“懶散的正義”。
他認爲“正義”在不同立場的人們身上會有不同見解，並會隨立場而改變，所以不會去質疑其他人的“正義”；但當他人要妨礙自己的正義時，就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哪怕是曾經的同伴，也一樣。
………………
啦啦啦，三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