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麟也是會打仗的，最起碼他懂一點：“小林，你能想到榮本肯定也有所防備，這很危險。我們想穿插過去必須有足夠的兵力，至少一個師！但是如果不順利的話，極有可能被日軍包圍。”
楊小林也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這麼做的風險到底有多大，正在思考的時候卻聽到蔡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司令說的沒錯，如果派一個師穿插，我們完全有機會將榮本聖嘉的部隊一分爲二，危險當然是有，可這個風險值得去冒。”
楊小林轉過頭看看蔡鍔，蔡鍔很坦然的走了過來，在他身邊蹲下：“司令，我在日本士官學校學習的時候，榮本是我的老師，戰略方面我十分的佩服他，所以，我怕他識破我的計謀，我怕他看穿我的意圖，”
楊小林笑了，原來是這個原因，那他就放心多了。學生在戰場上遭遇到自己的老師的時候，多少會有點畏懼，生怕自己肚子裡面的貨被老師看出來，所以不敢玩什麼花招。
想來蔡鍔也是覺得這一次義勇軍至少在岫巖這個局部戰場佔盡了優勢，他想穩妥一點也就能夠解釋了。
楊司令沒等蔡鍔把話說完他就打斷了蔡鍔：“咱七八萬人打他三萬人，不和他玩虛的，只玩猛的。”
蔡鍔也不再說下去，喘了一口氣後說道：“那就再猛一點！我建議用兩個師的兵力進行穿插！命令七師從東往西攻擊，六師從西往東攻擊，今天晚上就開始行動，力求在明天早上達到我們的目標，完成會師。”
馮德麟看看蔡鍔：“六師可是預備隊，過早的投入不好吧？”
楊小林卻顯然對這個意見非常感興趣：“要個屁的預備隊！真的要是敵人來了，不管是從那邊過來咱們留著一個師也都沒辦法，就按鬆坡說的辦！”
蒙古。
王亞樵和載濤逃出庫倫之後一路狂奔，趙爾巽這個時候精神還是那樣恍恍惚惚的。坐在王亞樵的馬背上面也不知道摟著，就在那自言自語的一個勁問自己：“爲什麼我兒子說我是漢奸？爲什麼我兒子說我是漢奸？”
載濤和福晉還有他們的孩子三個人騎著一匹馬，這樣註定了他們跑的不會太快，貝勒爺的眼睛時不時往後面看去，深怕有追兵隨時會追上來。
福晉坐在載濤的後面，每次貝勒爺回頭的時候她都會衝載濤笑一下，還用衣袖爲載濤擦去臉上的塵土。
“爺。咱以後就找個地方過點安生的日子行不？別再攙和這些事了，您看趙大人都成什麼樣了。”
載濤知道趙爾巽已經瘋了，最少現在瘋了。
“琳琳，我真的知道我做錯了。老趙他兒子罵他漢奸，咱們雖然不是漢人，但是我做的事也對不起祖宗。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一個女人和孩子都懂的道理，爲什麼我這麼大人卻不明白呢！明明知道俄國人的狼子野心，我爲什麼還那麼混，我覺得自己就一混蛋！”
女人在後面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用雙臂抱住載濤的腰，整個人貼在他的後背，臉上幸福的笑著。
載濤懷裡的孩子卻馬上開口了：“阿瑪不是混蛋。阿瑪是好漢！”
載濤愣了一下，伸手摸摸孩子的腦袋：“阿瑪是好漢麼？”
孩子很天真的點點頭。貝勒爺長出了一口氣：“好！阿瑪可以讓所有人失望，但是一定能讓你滿意的。”
幾個人正說著就看見前方一隊人馬出現，正好攔在他們的去路上，載濤以爲是追兵，拔出腰裡的手槍就從馬上跳了下來，打開保險準備死戰。
正想著對王亞樵說讓他們快走，自己來爲他們斷後的時候。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開口問道：“貝勒爺在哪呢？”
載濤一愣，下意識的回答：“這兒呢。”
那人影馬上跑了過來，人沒到跟前就是一套滿清的大禮，雙手一甩單膝就要跪地：“下官八品後補知縣張德武，給王爺請安了。”
載濤把槍收了起來，也沒說平身，怒罵張德武一聲：“去你孃的！張老五呢？我找他有事！”
張德武也就是做了一個姿勢。載濤過來他就起來了，也不介意載濤罵他，笑嘻嘻的跟在載濤身邊：“張副司令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等您呢，爺。這次咱們一起回東北行不？”
載濤搖頭：“不行！我告訴你們，俄國人說在庫倫佈置了兩萬大軍這消息是假的！他們只有一萬人，加上哲布尊丹巴和張勳的部隊，庫倫的兵力也不過兩萬三千人！”
載濤的神情非常激動：“你馬上去把張老五找過來！他們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我全部都清楚。我教你們怎麼打，咱們可以把那幫傢伙全部幹掉！”
張德武看著載濤，眼神中有些尷尬，貝勒爺卻渾然不覺。載濤現在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他想做點什麼，把自己捅的這個窟窿給補上。
“快去啊！你愣著幹嘛？”
張德武慢慢的湊了過來，小聲說道：“爺，其實我們這次只來了一個師，而且馬上要回去了。如果不是楊司令發電報讓我們一定把您接著，我們現在都回錦州了。您也知道，東北那片正打著呢……”
載濤的神情極度的憤怒：“你們東北正打著呢，難道蒙古就不要了麼？他楊打鬼不管了麼？”
張德武解釋道：“不是。楊司令說了要先打日本人，打完日本人才是俄國人呢。爺，楊司令的性格您是知道的，怎麼著他也不會不要蒙古。”
載濤說不出話來，福晉拉著孩子走了過來：“您別操著心了可以麼？楊司令有分寸的。”
載濤把頭低了下來，心裡卻在進行著一場非常痛苦的選擇。
過了一會他們真的就看見張作霖的隊伍了，張老五對載濤也是非常客氣了，老遠就從馬背上下，跑到載濤跟前：“爺，您沒事吧？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載濤盯著他看了一會：“張副司令，你是不是真的只帶了一個師過來？”
張作霖看看張德武，張德武衝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都告訴載濤了，張作霖也就沒有再否認，打著哈哈說道：“我們哪敢來太多人啊，知道爺在蒙古呢，你借我三個膽子我也不敢來和您刀兵相見呀。”
載濤擺擺手：“別說這些了。求你一個事兒，福晉和孩子還有趙大人都託付給你們了，你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另外再借一些兵馬給我。這裡北京不管，東北不管，爺自己來管。”
張作霖愣愣的看著載濤，一旁的福晉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爺，你這是要幹什麼呀？”
載濤沒有回答她，卻蹲下身邊摸著自己孩子的臉龐：“以後孩子就託付給你了。要是我回不去的話，你幫我養大他。這次事情我做錯了，不管這一仗打的怎麼樣，以後書上會寫的。我不能讓以後書上就這麼寫我，他會看到的。”
載濤起來看了福晉一眼，又看看張作霖等人：“也許你們都覺得我是一個做什麼都做不成的人，沒關係。你們兩個王八羔子我也看不順眼。全國的人罵我我也無所謂，可是在我兒子的眼裡，我必須頂天立地！張老五，借我一批人馬。”
張作霖看了張德武一眼，兩個人都不說話。載濤上前走到張作霖面前：“張副司令！當初你窮途末路的時候爺就借過三千人給你，現在我也就要三千，就當你還我的可以麼？”
張作霖猶豫了一會：“好吧，我發電報請示一下楊司令。他要是不答應的話……”
載濤沒有等張作霖說完：“他要是不答應我一個人也留在這裡！你告訴楊打鬼。就說蒙古這裡必須有槍聲！必須有人在這裡戰鬥！必須有人在這裡告訴世界上所有人，蒙古獨立我們不答應！”
電報傳到楊小林的手裡的時候，義勇軍對榮本聖嘉的穿插已經開始了。戰鬥進行的相當慘烈，負責穿插的部隊傷亡巨大但是進展卻很不順利。榮本聖嘉確實早有防備，日軍的抵抗非常頑強。
楊司令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戰場上的時候，這份電報當真讓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個載濤啊！”
蔡鍔接過那電報來看了一眼：“司令，載濤是對的。”
楊小林點頭：“我知道。可是十二師回來還有戰鬥任務。我們在這裡和日本人卯上了。俄國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幹！他們很有可能去攻擊遼平，十二師要負責接應湯大虎突圍的！”
遼平必須堅守一段時間，在俄國人重兵包圍之下堅守的部隊獨自突圍非常危險，二桿子的十一師就是一個很好例子。義勇軍提前計劃的兩個突圍方向居然都沒有十一師的影子。現在楊小林已經和十一師失去了聯繫，他不知道二桿子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阿克波利爾宣稱俄國部隊全殲了十一師，這種可能不是不存在。
十二師如果分一部分兵馬給載濤，他們就失去了接應獨立師突圍的能力，湯玉麟怎麼辦？他能出的來麼？
楊司令的心裡當真有些糾結，正因爲他知道載濤說的是對的所以他才糾結。蒙古必須有槍聲，槍聲就是告訴世界上所有人，中國人不答應蒙古獨立。
楊小林坐在椅子上面好一會功夫都沒有說話，蔡鍔等人也沒有催他。馮德麟好幾次想開口說遼平重要，湯玉麟重要，但是卻感覺自己說不出這個話來。
在大家注視下楊小林終於做出了決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現在是不是正確的：“發電報給張作霖，讓他留下五千人給載濤，優先配備武器。”
蔡鍔的臉上一副欣喜的神情：“是！”
指令馬上通過電報向張作霖傳遞了過去，馮德麟的一聲嘆息，卻也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出來。楊小林把心思全部收回：“好了，我們還是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現在的戰鬥中來，現在是一點三十五分，告訴六師，我要求他們在三點鐘之前取得突破。”
也就是他們的電報剛剛發出沒有多長時間，通訊兵接到了從蒙古那裡傳來的電波：“司令，蒙古回電。”
“念。”
“與子同仇。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