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艾非的心裡有些堵得慌，原本就因爲剛剛威廉的慘象而有些陰鬱。
金聖雪的疏遠更是讓他這種陰鬱有些雪上加霜。
“小姐姐……”
“啊？”
聽到陳艾非叫自己的名字，金聖雪心頭一顫，連忙應了一聲擡頭對上了陳艾非剛剛轉過來的雙眼。
四目對視的那一瞬間。金聖雪愣住了。
他看見陳艾非的雙眼中佈滿了血絲，眼神也微微有些呆滯。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了陳艾非現在的狀態。
陳艾非的呼吸有些急促，兩隻手攥的緊緊的，血管都爆起來了。
金聖雪也只是個18歲的少女，還處於學生階段。
察言觀色這種事情，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看出來了，陳艾非在……害怕。
“陳艾非，你……”
“小姐姐，你殺過人嗎？”
“我……我沒有……”
金聖雪當然沒有殺過人，甚至在進入異度空間之前，她連個雞都沒有殺過。
可是在進入異度空間之後，她已經完全變了。
她殺過喪屍，殺過靈獸。
見過不少鮮血迸發的場面。
她猛然間想起自己第一次殺喪屍時候，就是陳艾非這樣的狀態。
只不過當時戰事吃緊，而她的背後是整個北朝明國的安危，她沒有閒心去理會自己的畏懼。
可是後來，第一次擊殺靈獸的時候，她注意到了這一點。
殺靈獸和殺喪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簡單來說，喪屍的血是黑色的，有一種臭水溝的氣味。
而靈獸的血是鮮紅色的，在一般人的嗅覺感官裡，和人血的血腥氣完全一樣。
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她殺死第一隻靈獸的時候，就是像陳艾非現在這樣的彷徨無助。
可是陳艾非剛剛殺死威廉時候那種冷酷殘忍的笑容，已經完完全全的刻印在了金聖雪的腦海中，直到現在還是歷歷在目。
她實在是無法將剛剛冷血的陳艾非和現在脆弱的陳艾非聯繫在一起，似乎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她甚至慶幸，幸好昨天她和陳艾非沒有再進一步發展下去。
金聖雪沉默了。
陳艾非擡頭看著天空，很快，他所流露出的那種彷徨和無助，就已經消散一空。
畢竟不是第一次殺人了，身處於這殘酷的國運試煉中，他沒有辦法。
他覺得自己甚至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這種殺人的情形。
他已經能夠預測到下一次，如果再有人招惹自己，那麼自己殺死對方，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也不會有現在這樣惶恐的心理。
可是這種心理變化卻又讓他十分惶恐。
殺人這種事情都能夠習慣，按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將來能夠變成什麼樣子。
“走吧！”陳艾非聲音低沉地說道。
“嗯！”金聖雪只是點頭應了一聲。
兩個人的話語都不多，一前一後向著迷霧森林外部的方向走去。
旺財也早已回到了陳艾非的身邊，低垂著大腦袋跟在二人身後。
由於二人現在還都是大核桃的狀態，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頭大毛驢推著兩個糞球，十分搞笑。
可是氣氛，卻有些壓抑。
陳艾非已經恢復過來了，對於金聖雪的態度他選擇沉默不語。
陳艾非一直覺得在這國運試煉中，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情，那這個人一定非金聖雪莫屬。
自從進入了異度空間參與國運試煉，陳艾非就一直很孤獨，很彷徨。
可是在這異度空間中，沒有能夠交心的人。
弗列羅算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可是並不代表陳艾非能夠與其交心，而且二人之間有代溝。
他根本就不能夠理解陳艾非這個十六歲就突然被迫離家，來到這殘酷的國運試煉中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所以陳艾非只能夠儘可能將這種孤獨和彷徨壓在心底。
不過遇見了金聖雪之後，陳艾非的這種孤獨和彷徨就得到了緩解。
他覺得金聖雪懂他。
或許是因爲同時天涯淪落人吧，在這異度空間中，金聖雪是唯一一個和陳艾非年紀相仿的人。
如果日後的試煉能夠有金聖雪陪伴，或許他能夠逐漸適應這裡的生活。
可是現在金聖雪也因爲自己的殘暴而與自己產生了隔閡。
他能夠解釋，解釋清楚自己爲什麼要那樣殘忍地殺死威廉。
可是金聖雪忽然的疏遠並不是幾句解釋就能夠解決的。
而且陳艾非現在心中也是亂糟糟的。
陳艾非一方面覺得金聖雪應該理解自己。
可是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金聖雪和自己也是非親非故，二人之間沒有什麼事是應該的。
金聖雪走在後面看著陳艾非的背影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就在剛剛，她有些怕陳艾非了。
可是現在，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總覺得剛剛自己明顯地表露出那種疏遠之後，陳艾非的身上就開始瀰漫起了一種孤獨。
她想要叫住陳艾非，想要安慰他。
可是一想到剛剛陳艾非那種殘忍的表情，心頭就是一顫，伸出去的手就像是碰到了燒紅的鉤子一樣，閃電般縮回。
陳艾非雖說沒有回頭，可是金聖雪的動作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見金聖雪伸出一隻手將要碰到自己的肩膀，然後又閃電般縮回去。
這樣重複了三次之後，陳艾非嘆了一口氣。
隨即將全景地圖的視角從金聖雪的身上挪開。
掃視了一下週圍的情況。
當他將全景地圖的視角放大之後，陳艾非的腳步忽然就頓住了。
後面的金聖雪低著頭，沒有注意到陳艾非突然停下。
直接一頭撞了上去，撞了一個趔趄，直接向後倒去。
陳艾非連忙轉身將金聖雪拉進了自己的懷中。
金聖雪心中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要做什麼？”
但是這句話剛剛出口，金聖雪就後悔了。
她能看得出陳艾非已經很難受了，自己現在這樣的話會不會傷害到陳艾非。
可是她看向陳艾非的臉，卻發現陳艾非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自己的身上。
而是面色警惕地看著周圍。
並且一隻手捂住了金聖雪的嘴巴，另一隻手伸出食指豎在嘴前，對金聖雪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嗚嗚……”金聖雪小聲發出了兩聲，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陳艾非的意思了。
她自然不會覺得陳艾非忽然回頭就是爲了抱她一下。
雖說陳艾非今天給她的印象和昨天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金聖雪完全相信陳艾非的人品。
而且看到陳艾非那凝重的樣子，金聖雪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怎……怎麼了？”
陳艾非通過地圖看著周圍一公里範圍內的情況，隨口說了一句
“我們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