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瞎子四下裡看了看,他盯著地下的狼屍,低聲問我:“這些狼,都是山魈殺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是他。你還別說,他那身手是相當(dāng)好!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好幾次了。”
趙大瞎子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我見他口氣有點(diǎn)不對勁,問:“咋,有啥不對?”
趙大瞎子吧嗒吧嗒抽著煙:“沒啥,也沒啥。”
我見他言不由衷,知道他一定有啥事瞞著我,估計是礙著山魈在旁邊不好說,也就沒再逼問他,只問他剛纔到底是咋回事,狼羣怎麼像瘋了一樣?
趙大瞎子氣哼哼地說:“別他孃的提了,都是那殺千刀的老絕戶在搗鬼!
我早就說那老小子不是啥好東西,你看看吧,他老小子認(rèn)狼當(dāng)?shù)耍胍莵沓缘粼蹅儯 ?
我趕緊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解釋著,今天晚上,他本來和白朗、小山子約好了,三人輪流守夜,白朗守第一班,他守第二班,小山子守第三班。在他守第二班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外面的狼多得有點(diǎn)邪門。這大興安嶺狼多是多,狼也喜歡圍著窩棚轉(zhuǎn)悠、嚎叫,但都是叫一會兒就走了,很少有在窩棚外守夜的。這次倒好,不僅圍在窩棚外的狼羣越來越多,而且竟然一聲也不吭,很像是狼羣在打圍。
他聽老輩人講過,狼羣有時候會圍殲鹿羣,也是這樣一聲不吭,在狼王的帶領(lǐng)下,偷偷包圍住鹿羣,等到最佳時機(jī),團(tuán)體作戰(zhàn),一起消滅鹿羣。難道說,這羣狼也將我們當(dāng)成了獵物,想等著我們不注意的時候發(fā)動總攻?
想想也不可能啊!大躍進(jìn)時,大鍊鋼鐵,十幾米高的鋼窯轟隆作響,燈火輝煌,把大狼羣都嚇得跑到了大山深處,加上後期的盜獵、毒藥、墾荒、砍伐,大興安嶺的木材減少了一大半,狼羣更是減少了許多,哪還會有這麼大的狼羣?再說狼羣也不可能會對人發(fā)動攻擊。
但是他還是心神不寧,覺得事情有點(diǎn)不對勁,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想跟白朗商量商量吧,人家又剛守完上半夜,剛睡下,實(shí)在不好再把人家給叫起來。後來實(shí)在忍不住,他乾脆直接去找了老絕戶,想問問他這狼羣到底是咋回事。結(jié)果他一摸進(jìn)對子房,就發(fā)現(xiàn)老絕戶根本不在房子裡,這老小子跑哪裡去啦?!
他心裡忽地一沉,想馬上叫醒東家他們,剛一回頭,卻看見火堆旁蹲著一個人,正在地下挖著什麼。
趙大瞎子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人一定是老絕戶,這老小子一準(zhǔn)沒幹好事,說不定就是在埋炸藥包,想一下子炸死我們。
他恨得直咬牙,想著老子雖然看不起你,但是總算沒跟你有啥深仇大恨,你也犯不著這樣吧?
這樣想著,他就脫了鞋,光著腳繞到後面,想悄悄摸過去,看看那老小子到底在幹啥,最好能給他來個人贓並獲。摸近了,他才發(fā)現(xiàn),那老小子在火堆旁挖了個深坑,在往裡埋著什麼。
趙大瞎子憋著氣,悄悄繞到他身後,只看見他撅著屁股,把胳膊往下掏,就是不知道他往裡面埋的啥東西。後來他想,管他孃的啥東西,乾脆先過去按住他,一看就知道了。沒想到,他剛要衝過去,就看見火堆旁多了一個人,蹲在前面直勾勾看著老絕戶。
那個人把趙大瞎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撲騰撲騰跳著!
要知道,他當(dāng)時離老絕戶也就一米來遠(yuǎn),但是卻一點(diǎn)也沒有察覺,這個人是啥時候過去的,竟然還蹲在了老絕戶的對面,就像是個鬼影子!要不是他一直死死盯著老絕戶,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不光他,老絕戶也沒發(fā)現(xiàn)那個人,還在那刨土刨得起勁。後來,老絕戶也許感覺到了什麼,猛一擡頭,看到了那個人,哎呀一聲嚎叫起來,像撞了鬼一樣,開始沒命地往樹林裡跑。
趙大瞎子見老絕戶跑了,想追上去,那老小子跑得像野兔子,一頭扎進(jìn)老樹林裡,黑燈瞎火的,看都看不見了,氣得他直罵娘。
再一回頭,火堆旁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剛纔那個人也不見了。
趙大瞎子狠狠抽了兩口煙,菸灰簌簌往下掉,他緩了緩說:“俺當(dāng)時也有點(diǎn)拿不準(zhǔn),就這麼巴掌大塊地方,那人能跑到哪去?四下裡看看,周圍也就白樺牀上躺著幾個人,呼嚕聲震天,難道是咱們中的人?”
當(dāng)時他定了定神,過去順著人頭挨個查了查,東家、白朗、山魈、小七、小山子,一共五個人,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狗日的!”他小聲罵了一聲,先不去想那黑影,拐過身去看老絕戶挖的洞。
那洞挖了有半米深,黑洞洞的,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地下像是鋪著什麼東西,他小心伸進(jìn)手,裡面鼓鼓囊囊的,像是鋪了幾層獸皮,那獸皮摸著還挺軟和,像是剛剝下來的皮子。
掏出來一看,那皮子大約有一尺多長,有頭有尾,竟然是一整張的小狼崽皮。皮子外面軟軟的,裡面還溼漉漉的,顯然是剛剝下來沒多久。
他心裡一沉,趕緊繼續(xù)往坑裡掏,又掏出來五六張剛剝下來的狼崽皮子。
他的冷汗像小河一樣嘩嘩流了下來,想著真是作孽呀,作孽呀,難怪周圍聚集了狼羣,這次搞不好真要被老絕戶給害死啦!
要知道,開春時,好多人喜歡去山上掏狼崽子。狼崽皮軟,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由喜歡鬼藏人的網(wǎng)友上傳到本站,鬼藏人免費(fèi)提供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閱讀毛也稀,做成皮袍子又柔軟暖和,又不會傷身子,好多大幹部,尤其是部隊的大幹部最喜歡。但是狼母性最強(qiáng),又最護(hù)犢子,喪失了幼子的母狼,甚至?xí)⑷藖G棄的嬰兒餵養(yǎng)大。人殺狼崽,經(jīng)常會惹得狼羣瘋狂報復(fù)人類。後來,因爲(wèi)大山深處出現(xiàn)了多起狼羣圍攻屯子事件,上面就嚴(yán)禁殺狼崽、取皮子了。
老絕戶一口氣殺了那麼多狼崽子,又把皮子埋在這裡,明顯是想引狼羣來這裡報復(fù),是想借狼殺人啦!
趙大瞎子趕緊叫醒了東家、白朗他們,只說了老絕戶失蹤、以及狼羣包圍住我們的事。白朗有些緊張,要叫醒我,東家卻制止了他,說我又不會打槍,叫醒了也沒用,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把篝火燒大,牽制住狼羣。另外一定要找到老絕戶,他是關(guān)東姥爺和我們的接頭人,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關(guān)東姥爺。
他果斷下達(dá)了命令,由山魈負(fù)責(zé)在這裡牽制住狼羣,以及保護(hù)好我;由他帶著白朗、趙大瞎子以及小山子去尋找老絕戶。
趙大瞎子有些吃驚,這黑燈瞎火的,老絕戶又跑進(jìn)了老林子裡,怎麼找人?還有就山魈自己,就能對付得了狼羣啦?剛纔蹲在老絕戶對面的那個黑影,那人到底是敵是友,還不好說。而且他覺得,那個黑影就是我們當(dāng)中的某一個人,要是說出來,可能會對他不利。這樣想著,他就簡單說了一下看見老絕戶在地下挖坑,然後逃跑了,並沒有提那個黑影的事。
東家他們按照趙大瞎子說的方位,兵分幾路開始去尋找老絕戶。趙大瞎子和小山子一路,東家和白朗一路。趙大瞎子覺得這個主意更不靠譜,這深更半夜的,人找不到還好說,要是幾個人再迷路了,被狼羣堵住,恐怕小命都沒了。但是東家就是東家,他既然說了,也不好違背,只好帶著小山子裝模作樣去尋找老絕戶。但是他還是時刻關(guān)注著篝火這邊的動向,後來聽到幾聲狼嚎,覺得事情有點(diǎn)不對,就趕緊往這裡趕,好歹我還算命大,沒出啥事。
趙大瞎子那麼關(guān)心我,讓我也有些感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他。
使勁吸了幾口煙,篝火中迸出來一個火星,“啪”一聲響。
我擡起頭,繁星滿天,月光如水,偶爾有風(fēng)吹過森林,嗚嗚作響。我開始想著這整件事情,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東家這次連續(xù)做了幾個錯誤決定,很不像他平時的作風(fēng)。他好像是在孤注一擲,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找到老絕戶。
難道這裡面有啥見不得光的事?但是東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妄加評論,尤其是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只好苦笑著問趙大瞎子,那個黑影是怎麼回事,他覺得像是誰。
趙大瞎子擡起頭,大有深意地看了山魈一眼,沒有說話。
我一愣,明白了趙大瞎子的意思,這樣麻利的身手,恐怕也只有能連續(xù)斃掉幾匹狼的山魈才能做出來。也許因爲(wèi)他剛救過我,我有點(diǎn)接受不了,小聲問趙大瞎子:“會不會是其他人?”
趙大瞎子搖了搖頭:“這幾個人我很清楚,白朗,你,小山子,你們幾個都沒有那麼快的身手。”
我沒話說了,趙大瞎子判斷得不錯,那個黑影一定就是山魈,不過他爲(wèi)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土坑旁,嚇走了老絕戶,又裝成一切毫不知情呢?
我看看趙大瞎子,他也搞不懂,苦笑了一下,在那兒悶頭抽菸。我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旁邊又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是東家他們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小山子。剛纔趙大瞎子跑得太急,把他給甩掉了,路上正好撞見東家他們,也跟著回來了。
理所當(dāng)然地,他們沒有找到老絕戶。東家聽說剛纔狼羣來襲,也安慰了我?guī)拙洌指谨陶f了幾句客氣話。山魈沒說什麼,還是坐在白樺牀上呆呆看著遠(yuǎn)處黑黝黝的老林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趙大瞎子趕緊告訴他們,他和我剛查看了,老絕戶剛纔在地下挖了個坑,埋了許多小狼皮。大家走過去看了看,地下果然有一個深洞。趙大瞎子單腿跪在地上,努力伸手進(jìn)去掏,掏出了幾張小皮子,丟在地上。
他氣哼哼地說:“這老梆子,得掏了多少狼崽子!”
白朗這時候突然說:“這是雪狼皮。”
“雪狼皮?”我們吃了一驚。
白朗給我們指著狼皮上的紋路,確定地說,這確實(shí)是雪狼皮,他在見到那張雪狼皮後,專門查過相關(guān)資料,對雪狼很瞭解了。別看狼皮現(xiàn)在只是灰白色,等狼崽子再長大點(diǎn),灰白褪下去,就變成純白色的了。
趙大瞎子也直撓頭:“這……不是說雪狼滅絕了嗎?這裡咋又出了一堆?”
白朗苦笑著:“這事情確實(shí)邪……像撞鬼了一樣……”
大晚上猛然提到鬼,讓我嚇了一跳,尤其是在這樣荒涼原始的環(huán)境中,山風(fēng)嗚嗚刮過來,吹得篝火裡的火星亂竄,老林子裡不知道什麼鳥怪叫了幾聲。
我收緊了衣領(lǐng),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這要是外來的雪狼皮,應(yīng)該不至於引來狼羣的報復(fù)吧?”
大家都沒說話,篝火照著,大家臉色都有些陰沉。我突然想到,他們都是專業(yè)獵人,估計早想到了這點(diǎn),只是沒好說出來。
最後,東家終於發(fā)話了,說這都到下半夜了,大家折騰了一夜也累了,快去睡覺吧,明早還要趕路。
小山子和趙大瞎子搶著要守夜,卻被東家一句話攔住了,他說狼羣今天被嚇跑了,肯定不會來了,他自己今天晚上守夜,讓大家安心睡一覺。
趙大瞎子還想說什麼,我見東家面色不好,忙扯住他的衣服,硬把他拉到了鋪上。這死人,心還真寬,身子一捱上牀鋪,馬上打起了鼾聲。我惱火地把他的頭扳起來,讓他的鼾聲對著別處,自己也舒服地躺下。折騰了半天,也困了,朦朧中,看見山魈和東家坐在篝火旁,小聲交談著什麼。接著,眼皮沉重得再也擡不起,一下子就跌到了香甜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