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因爲一己之私而誤傷了一條人命,他如果那麼快就原諒了自己,那就太沒有良心了。
雖然,基本上,他有時良心有,有時真沒有。
就好像那一念之差做出的莽撞行爲,不失爲有時沒有良心的表現(xiàn)之一。
寧水月不是沒有看到站在他一側(cè)的那弘業(yè)臉上的變幻莫測,時而緊張時而放鬆,誰看誰都猜得到他心思百折千回,複雜了又複雜。
他推了他,他不是不知道。
背部一推,毫無防備跌入深底山崖,假若換作普通肉體的凡夫俗子,跌到崖底必然粉身碎骨,再無完整屍身。
但他寧水月是誰?出身尊貴的龍子,鬼界的一鬼之王,天帝的親外甥,豈會因一個凡人的無謂偷襲而煙消雲(yún)散?
笑話!
他自負地想,除了紀以寧,除了他那三百年前的寧寧王后,再無人能傷他。
就勢飛身一縱,衣角飄飄,長髮揚揚,“嘶”地一聲響起,不多久,他已置身於崖底,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完美著陸。
沒有及時衝出去,與奪了龍家三珠的陳老頭來一番見面打,不過是秉持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的作戰(zhàn)原則,總要把陳老頭的修行、慣用招式摸個心裡有底,才能一招致命,不費時間,取得成功。
加上還有個極爲愚蠢的那弘業(yè)姍姍來遲,爲免他蠢得再做出什麼無益的事,他只好先在入口處等他。
明瞭了陳老頭的招術(shù),那個不入流的那弘業(yè)也已平安抵達,他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身材挺拔,神色淡然,眉眼卻透著一股冷硬,緩緩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去,無視那弘業(yè)的愕然,徑直到了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跟前。
二話不說,大手一揮,盡顯霸氣的袖筒極速飛揚,一陣陣帶著靈力的強風吹鼓,直鼓得開打的兩人衣角飛起,黑髮直立,就像金毛獅王那樣,髮型全亂,劉海亂遮,遮住了他們赤紅的雙眼——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掛在一人高峭壁上的一盞盞時尚的夜明燈紛紛熄滅,四周只剩下一根根白蠟燭有光無焰的閃著,但它們彷彿一剎那間就被滅殺了戰(zhàn)鬥力,一根根不再忽上忽下晃盪,也不再忽左忽右跳動,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時隨地等待陳老頭呼出一口氣,勢不可擋地攻向安公,消耗他的功力,甚至直攻某些身體部位,給了他強烈的生命威脅。
威脅突然解決,安公總算把警惕得緊繃了許久的身體放鬆下來,彎著腰,望著地上,呼呼喘著氣,不僅功力損失了不少,就連體力也消耗到瀕臨歇菜的地步。
不過是靠著誓要爲妻報仇才能讓他支撐到現(xiàn)在。
他臉上蒼白無色,形體枯槁瘦削,精神渙散孤伶,在那弘業(yè)的眼裡看來,可憐極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一時心痛得無法自抑,緊急衝上去,扶住他飄飄欲墜的身子,撫背安慰,“你又何必如此逞強?”
“唉!”他幾不可聞嘆了口氣。之前對他的懷疑,由於他此時盡數(shù)表露的脆弱無助早已消散到了九宵雲(yún)外,難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全數(shù)的心疼與擔憂。
母親,有此人如此固執(zhí)地愛您,您這輩子足矣!儘可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