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襬茶攤的夫妻已經(jīng)老了,他們的孩子比清兒還大。
可是,這景山的風(fēng)景沒變。皚皚的白雪覆蓋著山中樹木,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披上了銀色的盛裝。
沁語,你最愛雪了。
樂侯的步履踩著腳下熟悉卻又陌生的山道,心中微微泛起一絲苦澀。
不遠(yuǎn)處,走來了一羣年輕的孩子。沁語,若是你還在。我們一起攜手走過這山路,而後閒談那些年輕孩子該多好。
可是不可能了,你再不會出現(xiàn)。
面對那些孩子的問候,樂侯微微一笑,“有些事。”
那些世家子弟畢竟是晚輩,也不敢多加打擾,寒暄兩句,便提出告辭。
“好,你們路上小心。”
樂侯這趟來,是爲(wèi)了祭拜蕭沁語。
蕭沁語的牌位進(jìn)了宗祠,墓卻選在了景山。
她臨死前曾經(jīng)說過,“我喜歡山,喜歡樹,喜歡滿天飄落的楓葉。樂郎,如果我去了就把我葬在景山吧。”
“沁語,”樂侯蹲坐在墓碑旁,望著已然落盡枯葉的乾枝樹木。“沒有火紅火紅漫天飄落的楓葉了,在你死後的第二年,景山上的楓樹莫名的全都枯死。也沒有長青不敗的青松了,沒有你,那些爲(wèi)你移植的青松不肯再長青。
當(dāng)年失去你的時候,我想過跟你一起去。可老羅阻止了我,他說清兒她不能沒了孃親,還失去父親。可我沒照顧好她,我只顧自己傷心,跑了邊境打仗,一打就是那麼多年。每年見到清兒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
沁語,你說你喜歡江湖,喜歡山野。等我把這件事了了,等我救回了清兒,我便把侯位給君兒。帶著你一起去遊歷山野好不好?”
夜幕逐漸降臨,山中的空氣寒冷。樂侯的腿受過劍傷,此時冷風(fēng)一吹。小腿處傳來一陣疼痛。
他呲著牙捂緊了小腿。“呵,沁語你看。我老了,二十年前我可不會把這點(diǎn)疼痛當(dāng)回事兒…”
“誰?”樂侯說著飛快的從地上拾起一顆石子。向不遠(yuǎn)處的一個樹上扔去。
樹上閃過一道黑影,不過幾息之間,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
樂侯起身站了起來,沒有去追。他的腿不是假疼。是真疼。
其實(shí)他從剛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一絲異常。沁語的墓前有幾個淺淺的腳印。只是他起初想。可能是誰之前來過。
但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空中生氣皎潔的月光。月光照在樹上,料峭的樹影灑在墓碑前的空地上,他才發(fā)覺了樹上有人。
看身形像是女子。樂侯眉心微蹙。是什麼人回到沁語的墓地來?
而她見了我就跑,顯然不是要害我。難道是沁語曾經(jīng)救過的人,來祭拜她?
不、沒道理。那她沒必要躲起來。
樂侯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那女子是認(rèn)識他和沁語的、並且應(yīng)當(dāng)十分熟稔。不而且武功不弱。視力和耳力極好,能在他沒見到他的情況下,先行發(fā)現(xiàn)他。
只是,既然早早就發(fā)現(xiàn)他要上來,而她又不欲和他相見。爲(wèi)什麼不走,而是要潛伏在樹上呢?
樂侯的目光落在了空地前的那片樹林,,難道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接近沁語的墓地?!
樂侯的目光倏然一緊,看來要派人來守著墓地了?
……
樂侯回到侯府的時候,李氏已經(jīng)睡下。
樂侯沒有叫醒她,他將那份書信連帶著他自己寫的一封信放在了李氏的牀頭。
而後,他回到了書房。李氏,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了。
次日一早,李氏懷著滿心的歡喜醒來,看著牀頭樂侯留下的書信。
臉上閃過嬌羞,嘴中喃喃道,“都這麼大年紀(jì)了,還寫什麼書信!”
然而展開信紙以後,李氏的臉色大變。
“快!來人呢,給我梳洗,我要去書房見侯爺。”
在外次間候著的丫鬟們,聽到聲音急急跑了進(jìn)來。
一個換衣,一個端著水盆,緊接著就是梳頭。
李氏眼神慌張,“快,快,你們都在幹什麼!怎麼這麼慢!”
幾個小丫鬟,嚇得手腳一陣忙亂。平常只需要半個時辰的梳妝,生生多出了一刻鐘。
等一切收拾妥當(dāng)後,李氏狠厲道,“你們一個個小丫頭,等我回來再找你們算賬!”
李氏出來,急急忙忙趕到了書房。
“侯爺呢?”
羅叔從書房裡出來,手裡端著早膳,“侯爺出門了,夫人。”
“出門多久了?”
“剛剛出門。”
李氏聞言,擡腳就要往外追。
“夫人,”羅叔喊著,“您別去追了,侯爺給您留了句話。”
“李氏的腳步頓住,”什麼話?”
“老爺說,府中庫房裡有先夫人留下的菩薩,侯爺不忍讓其蒙塵,便送給夫人您做禮物了。”羅叔說完這話,端著手中的膳食便走了。
“讓我禮佛,還要用蕭沁語那賤人羞辱我!我不!我絕不!蕭沁語和她的女兒都是賤人,她們該死!她們本就該死!哈哈!哈哈哈…”
李氏多年來的執(zhí)念,讓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局。
她的笑聲裡,帶著些瘋癲,還有不甘。
她恨恨的回到了月鬆堂,“去,把華兒叫過來。”
……
昊王府裡,蘇依依和朢閻看著躺在軟榻上的軒轅昊。
半晌,蘇依依道,“你確定他昨天醒了嗎?”
“醒了,我發(fā)誓。”朢閻連忙伸出四根手指頭,“我親眼見到他睜眼的,可是沒一瞬,他就又閉上眼了。”
“你沒眼花?”
“沒有,絕對沒有。”
蘇依依一隻手環(huán)於胸前,一隻手託著下巴,“那是怎麼回事呢?要不…你再喊喊。”
“沒問題啊,我再叫他!”朢閻一臉的隨意,喊人這種事,對他來說實(shí)在太綽綽有餘了。
然而,趴在牆角偷聽的小祥子,雙腿卻止不住的打顫,我的媽呀,這朢公子還要喊王爺起來嗎?
那他是不是要通知大家裡王府遠(yuǎn)點(diǎn)…
“好。”蘇依依道,“你等會兒,我通知一下大家。”
“不用,”朢閻拉過她,“我?guī)湍阃ㄖ!?
“你?”
“是,就是我啊!”朢閻抓住蘇依依,笑道,“我!要!叫!你!們!王!爺!了!”
趴在牆角的小祥子,被聲波震的倒在了地上。跟著地面一起晃了起來。
走在昊王府門口的樂侯爺,忽聞一陣喊聲。頗爲(wèi)疑惑,這四周有人說話嗎?(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