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很亮。

高塔之上彷彿觸手就可將星空摘下，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味傳來，不知爲何，先前那股讓人反胃的噁心感，詭異的消散了不少。

雲初不知道爲何自己腦海中會冒出妖孽說的這句話來。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雲初還當真要以爲自己依舊是之前那副模樣。

不然爲何曲懷殤是這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她覺得，反而沒有認出她來，纔是一件最不應該的事情。

可妖孽說的不錯，她這副樣子自己都要認不出來了，如果不是對她很瞭解，又是那種非常熟悉，熟悉到別人說的‘化成灰也認得’的那種地步，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一個人……若是對另外一個人不在意，是根本不會注意到對方任何一個小小的變化吧？

那麼，小白是怎麼認出她來的呢？

這個問題到了嘴邊，雲初卻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總覺得這句話如果真的問出來之後，一定會有些不好的事情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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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妖孽見到了曲懷殤，就猶如見到了親爹一樣，小小的蓮花瞬間一變，變成一個眉目清秀的美少年，恢復了本來的面目，然後一把抱住了曲懷殤，開始委委屈屈的告狀。

“小白！小白你腫麼纔來啊，爺快死了你知道麼！爺這麼英俊瀟灑就這麼死了多可惜的，嚶！你那師父，就是你那好可怕的師父，一直追殺爺和小云雲啊，可憐爺年紀小，謹記著小白你說的話，要尊老愛幼，要助人爲樂，要行善積德，所以爺都不跟他動手哇！只能一路被追著打好悽慘，小白，你記得我還只是個孩子麼，好可憐……嗚嗚……”

妖孽撲得太快了，說的話更是跟連珠炮彈似的，怔得曲懷殤連回答的機會都沒有。

妖孽撲在他身上的時候，溫雅如玉的俊容神色微不可聞的僵硬了一下，卻仍舊擡手接住了妖孽，清潤的語氣帶著一絲黯然：“抱歉，曲某代尊師與你們聊表歉意。”

他其實不太明白爲何師父會對佛蓮這般執著。

師父曾說過，是擔心佛蓮會禍亂蒼生。

可妖孽和雲初卻並非是這種人，他與師父保證過，更希望師父能給他一點時間，讓妖孽和雲初去證明自己，絕對不會濫殺無辜。

可是師父卻並沒有。

他急於尋找著佛蓮的下落，是真的擔心佛蓮的出世會影響到天下蒼生，還是爲了其他……所不爲人知的秘密？

雲初勉強笑了一下：“你不用道歉，這事其實跟你沒什麼關係，你也別聽妖孽瞎說，你看我們像是那種讓別人追殺著不還手的人麼？我們當然也是還手了的……”

不過，在神尊高手的面前，她那點實力，就跟猴子耍戲差不多吧。

曲懷殤垂下了眼眸，原本溫潤的俊臉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咦，小白？你受傷了？”離得近的妖孽敏銳的察覺到曲懷殤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種古怪的焦味，他疑惑的打量了曲懷殤一眼，發現他白色袍子之上，沾染著點點的血跡。

這血跡並不是集中在一個地方，而是在分佈在全身上下，不僅是前胸還是後背，甚至上手臂上，都隱約可見那一點一點的血跡，因爲並不明顯，因此很難發現。

妖孽發現他剛剛碰到的手臂，會比其他地方的血跡更多，他疑惑的捲起曲懷殤的手臂，這一看頓時有些駭然。

只見曲懷殤整條手臂都變了色，似紅似黑，像是被燙傷後的水泡，只是這些參差不齊的水泡已經爛掉，表皮已經被燒焦，而血跡正是從那些祿焦化的皮肉裡流出來。

“無礙，只是一些小傷。”曲懷殤微微搖頭，想將手收回。

妖孽卻怒得不行：“這是誰幹的！？”

這可是他家全身上下都完美聖潔小白啊！到底是誰下的這麼狠的手？

妖孽又想到了曲懷殤其他地方的血跡，頓時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其他地方不會也是……

妖孽二話不說直接扒掉了曲懷殤的外衣，速度快得讓曲懷殤想阻止都沒來得及。

卸了外衣，妖孽就沒繼續動了，因爲曲懷殤的裡衣已經幾乎快和血肉融合在一塊了，這要是將裡衣也扒掉，就相當於是在硬生生撕血肉。

不用看也知道，他身上的情況也和手臂上一樣，甚至更嚴重。

妖孽眉頭皺得緊緊的：“小白，你怎麼回事啊？受傷成這樣，也不先給自己治療一下？”

曲懷殤抿脣，沒有說話，他從未在別人面前衣著這般裸#露過，哪怕還有單衣，他也不習慣的想要穿回長袍。

雲初見狀也有些吃驚，她似乎從未見到曲懷殤受傷，這還是第一次，卻是如此猙獰的一次。

“都是燒傷？”雲初按住他準備穿衣的手：“你坐下，我幫你治療。”

曲懷殤猶豫，許是雲初靠得太近了，他臉上有些紅，耳根佈滿赧色，然後妖孽直接把他按下去了，他只好正襟危坐著，一動不敢動，目光更是正直的望著遠方，幾乎不敢落在雲初身上。

不過即便如此，他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一雙柔軟的小手輕輕拂過他身上所有的傷口，手中的木系魂力帶著濃郁的生命，所過之處，潰爛的傷口逐漸煥發新的生機。

這是曲懷殤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所謂的木系治療，和水系的柔和不同，木系的治療之力充滿源源不斷的生機，就像是重獲生命。

他忍不住擡眼看了看雲初，眼前的這女子，樣貌什麼都不一樣了，一雙如星辰般的眸子卻依舊光彩耀人，那是誰都無法取代的倨傲與自信。

是怎麼認出她來的呢？

也許，當看到這雙眼時，他就知道，這人是她吧。

曲懷殤身上受傷面積比雲初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或許只有胸膛以上的部位是完好無損的，再往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雲初有些不理解，曲懷殤這樣的實力和身份，會是誰將他傷成這樣。

“好了。”雲初站起身來，看了曲懷殤一眼，頓了頓：“小白，你臉這麼紅幹嘛？”

“……”曲懷殤似乎想說什麼，突然臉色一變，驀然擡眼。

黑暗中，似有一人腳踏蓮花而來，曲懷殤微怔，胸口頓時一緊：“師父。”

菩提老祖臉色帶著溫和的神情：“爲師正愁找不到此二人，多虧了懷兒指路，讓爲師少費了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