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聲腿腳飛快,幾步跑到牀前衝呂老太太一福,“老太太,您身子骨不舒服,我家郡主請您出去歇一歇呢,奴婢扶著您,”
“我,我,啊,”呂老太太見歡聲過來,已經(jīng)用足力氣死抓著闌干了,沒想到腰間肘上被人一捏,只覺半個身子都麻了,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人居然已經(jīng)騰空而起,“你,你要做什麼?”
“奴婢攙您出去啊,這產(chǎn)室裡悶氣的很,”笑語衝呂老太太一咧嘴,手上使勁,步子飛快。
蘭氏看著歡聲跟笑語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直接將呂老太太給架出去了,心裡後悔沒有早叫這兩個丫頭出手,她冷冷向呆呆站在一旁的呂氏道,“親家太太,要不要我也叫人將你扶出去?”
呂太太看了一眼頭髮已經(jīng)被汗水打溼貼在臉上的秦茜娘,心裡一酸,“我出去服侍老太太去,還請親家母照看好茜娘。”
“好了,她們都走了,沒事了,郡主在外頭呢,”走了呂氏婆媳,整個產(chǎn)室空氣爲之一新,蘭氏坐到女兒身邊,拿帕子擦著她頭上的汗水,“不論你生的是男是女,娘都答應(yīng)你,你想做什麼,娘都支持你!”
這樣的婆家,不要也罷。
李靜宜看著被歡聲跟笑語架著的呂老太太,“來人,將老太太送到幽泉庵去,老太太身邊不能無人服侍,親家太太是至孝之人,跟著一道兒去吧!
婆婆跟太婆婆要被送到幽泉庵,那自己留在這裡做什麼?萬一秦茜娘生下的是個女兒,唯一留在莊子裡的自己,豈不成了呂老太太怪罪的對象,毛氏眼珠一轉(zhuǎn),迅速走到呂太太身邊,“母親,您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毛氏那點兒小伎倆李靜宜哪有看不透的?不過她能不摻乎到今天的事裡已經(jīng)是不錯了,李靜宜也樂得成全她,“二奶奶隨著一道兒去吧,了塵師太你也見過的,也好說話。”
呂老太太還想掙扎,只覺得腰上又是一麻,等她緩過來,人已經(jīng)被歡聲跟笑語架出了院門。
“侍衛(wèi)大哥,麻煩你們來幫幫忙,老太太太重,我實在是,實在是,”歡聲一看到守在院門處的侍衛(wèi),連聲叫道。
歡聲跟笑語年紀小,時常在外頭替李靜宜跑腿兒,跟這些郡主親衛(wèi)也混熟了,看到這些人,促狹勁兒起,大聲求助起來。
守門的親衛(wèi)聽到歡聲求助,笑呵呵的過來準備搭把手兒,“送這位老太太到幽泉庵去?好勒,這大晚上的,山路不好走,兩位妹子還真擡不動,來來來,叫哥哥們幫你們將人擡上山。”
“不行,別,別動我,男女授受不親!我可是朝廷的誥命夫人!”眼睜睜看著兩個壯漢欺到自己身前,而架自己自己的兩個小丫頭要將自己送到他們手裡,呂老太太嚇的大喊起來,她可是讀書人家的好女兒,這要是叫外男碰了身子,可是要一死來證清白的。
“哈哈哈哈,”外頭侍衛(wèi)們都被呂老太太給逗笑了,“老太太,我瞅您的歲數(shù),比我家中的老祖母還大呢,還什麼授受不親?難不成您就沒有叫大夫給撫過脈息?”
“嘖嘖,一聽你就是窮人家孩子,這大戶人家撫脈那手腕子上都搭著手帕呢,哪會兒叫大夫碰到肉?我聽說就是扎針,都是隔著衣裳呢!”另一個侍衛(wèi)笑著接口,“行了,歡聲妹子,你們還是受受累吧,咱們可不好壞了這位誥命夫人的清白!”
“噗,”毛氏在後頭扶著呂太太,實在是忍不住了,笑出聲來,自己這位太婆婆鬧的笑話,都夠她笑一宿了。
歡聲也不傻,這麼擡著一個老太太走上山那可不是出一身汗的事,“那成,兩位大大哥你們送送我們吧,我跟笑語勁兒小,一會兒一個不留神將老太太摔著了,估計還得你們幫著擡人。”
不留神將自己摔著了、呂老太太怎麼聽著這個死丫頭一定會將自己給摔著?“你們將我放下來,我自己上去!”
她也是看清楚了,若是她敢往院子裡衝,這個死丫頭一定會再捏的她身子發(fā)麻!
送走王家人,院子裡徹底清靜了,李靜宜叫人搬了椅子就坐在產(chǎn)室外,聽著裡頭秦茜娘一聲聲**,手裡的帕子都有些捏不住了。
就這麼硬生生又等了一個時辰,只聽裡頭秦茜娘一聲大叫,一個尖細的哭聲傳了出來,“生了生了,生了一位小小姐!”
李靜宜身子一晃才從椅子上站起身,“生了?快帶我去看看。”
沒等李靜宜進到產(chǎn)室裡,蘭氏已經(jīng)抱了個小小的襁褓出來,“靜娘你看看,長的跟茜娘小時候一模一樣,”蘭氏說著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小聲道,“我們茜娘是個命苦的。”
生了個女兒,以後跟王家還有得撕扯呢!
李靜宜從蘭氏手裡接過孩子,新出生的嬰兒眉目並不十分清晰,烏黑的胎髮軟軟的趴在頭上,李靜宜輕輕碰了碰她的臉蛋兒,“小丫頭鼻子這麼高,還有一頭好頭髮,將來必定是個美人!咱們茜娘有舅母有舅舅,還有兩個兄弟,怎麼會是個命苦的?不但她不命苦,這個小丫頭也是個有福氣的!”
“是,咱們的小丫頭自然是個有福氣的,”蘭氏肯定的點點頭。
忙亂了一天,總算是塵埃落定,李靜宜進產(chǎn)室看過了秦茜娘,聽太醫(yī)說她只是生產(chǎn)時脫了力,好好休養(yǎng)幾日便好,也就安心的隨著蘭氏去休息了。
到底是不放心,蘭氏特意將乳母安排在自己屋裡,晚上看著乳母餵過外孫女,又過去看女兒睡的正好,才長長舒了口氣,明天王家人來,只怕還得一場硬仗要打。
秦茜娘代祖母受過入了幽泉庵,兩個月的時間了塵師太也大概將王家的事打聽清楚了,今天看到這位真正需要靜心禮佛的正主兒,她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的,直接叫人將呂老太太婆媳帶到禪房裡,並且告訴她們,從明天開始,呂老太太正式留在幽泉庵禮佛。
“這,這是什麼意思?”呂老太太看著守在門外的兩個女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老尼姑憑什麼不許我走?”
毛氏看了一眼簡陋的禪房,心裡慶幸自己這兩個月沒有住在這裡,“祖母,您千萬不要對師太不敬,師太可是正經(jīng)的宗室女,出家之前封過郡主的。”
“啥?郡主?”這京城裡怎麼郡主這麼多?“你聽誰說的?”
毛氏抿抿嘴,“這不用聽誰說,京城裡的老門老戶都知道,”只有你們這些從外頭進京的土包子不知道罷了,“所以各府纔會將犯了錯的女眷送到幽泉庵裡來,有郡主這樣出身高貴的主持在,是打是罰,無人敢置喙的,師太不但是宗室女,跟皇后娘娘論起來,娘娘還得叫她一聲嬸孃的,當年雲(yún)家遭難,師太不肯再嫁,在幽泉庵出的家。”
好吧,這種守瞭望門寡的女人,呂老太太最是敬佩了,何況人家還直接來這麼清苦的地方出家了,“那也不能她說不許我走,我便不能走,我要是不回去,你們父親也是會來接的。”
呵呵,您覺得父親來了有用麼?
了塵師太接到下頭莊子來報的消息並沒有告訴呂老太太,她雖然出家爲尼,但幽泉庵除了供養(yǎng)佛祖,還是關(guān)犯了錯的官眷的地方,這些年她聽說過的後宅隱私之事,比王家洗女更可怕的也有,秦家到底跟自己也有幾分香火情,能幫一幫,她也是樂意的。
呂老太太是第二天一大早在幽泉庵裡用過早齋才聽說秦茜娘生了,而且生了個女兒!
呂老太太登時兩眼發(fā)黑僵坐在凳子上,半天才瞪著呂太太喘著氣道,“你,你不是跟我說她會生個兒子麼?”
呂太太也被這個消息驚著了,婆婆的樣子又這麼嚇人,“我,妾身只是說隔皮斷肉的事兒誰也說不準的,而且,是秦家故意誤導(dǎo)的咱們,怪秦家,都怪秦家。”
了塵師太實在聽不下去,唱了聲佛號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貴府的嫡長,兩位太太應(yīng)該高興纔是,這先開花後結(jié)果也是一件喜事。”
了塵師太眸光一閃,看著毫不掩飾臉上兇狠之色的呂老太太,“老太太,這裡是佛門慈悲之地,佛祖在看著呢!”
呂老太太現(xiàn)在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她撐著桌子站起來,“走吧,咱們?nèi)タ纯次业暮脤O媳跟重孫女兒!”
了塵師太擡眸看著緊抿雙脣的呂老太太,這種連最起碼心思都不知道在外人面前掩飾的老太太,居然順風順水的活到今天,不得不說是個好命之人了,“老太太別忘了,你是被錦陽長公主罰進幽泉庵的,下去看看重孫女可以,看過之後,記得回庵裡來,”
她又看了一眼一臉不知所措的呂氏,“太太記得叫人將老太太的隨身物品帶過來,至於服侍人嘛,原本庵裡是不許的,但你們終究是秦家的姻親,老太太又有春秋了,準備一個進來吧。”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不許自己下山了?呂老太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指著了塵師太道,“你,你好大的膽子!我要告訴,告訴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