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了。
這一天,京城的老百姓們又過了一次眼福,看熱鬧的人簡直是人山人海,伯府門前街道兩旁的茶樓酒館飯莊家家爆滿。人們都等著找個視野好的地方來看熱鬧。
在京都還沒有哪家的閨秀千金能夠得到禮部所準(zhǔn)備的豐厚嫁妝。包括禮部送來的齊燁的聘禮,那都是比京中其他幾個皇子的規(guī)格高出許多的,除過這些,三夫人精心爲(wèi)蘇熙蕓準(zhǔn)備的那些嫁妝也是不蓋的,雖然才六十?dāng)E,但是裡面的東西樣樣珍貴無比。比之尋常富貴人家準(zhǔn)備的不知道多出來多少。
蘇大老爺站在院子門前,看著那擡著嫁妝魚貫從大門出去的絡(luò)繹不絕的小廝,眼神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來,這些東西要是送給他一擡都是好的!但這個時候,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估扔歡才。
按規(guī)矩,這一晚,蘇熙蕓是需要姐妹陪伴的。不過蘇倩雲(yún)已經(jīng)出嫁,承安伯府裡只剩下了她一個姑娘,就連東府的姑娘們也不能過來陪她,所以這一晚,蘇熙蕓是自己一個人睡的。
但是她才躺下沒多久,林嬤嬤在院子外頭敲門了,珍珠披衣出去開了門,一問才知道,蘇老太太要見蘇熙蕓。
珍珠回頭瞧了瞧蘇熙蕓才熄滅不久的房間,轉(zhuǎn)頭對著林嬤嬤道:“嬤嬤,我家小姐已經(jīng)睡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罷!”
林嬤嬤聽了,面上頓時露出爲(wèi)難的表情來:“珍珠,老太太發(fā)了話,今晚必須要見到三小姐,要不是她行動不便。這時候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她老人家,而不是我了!”
珍珠聽了這話,頓時吃了一驚,她不由的看了看林嬤嬤,見她不是說笑的樣子,她在心中權(quán)衡了一下,便爲(wèi)難道:“好吧。奴婢進(jìn)去試著叫一下蘇三小姐,她要是願意去,您便在這邊等著。”
“去吧,去吧!”林嬤嬤一聽,頓時喜形於色,連連催促著珍珠快去。
珍珠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內(nèi)。
林嬤嬤站在院子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屋子裡,蘇熙蕓已經(jīng)翻身坐起,門口珍珠與林嬤嬤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三小姐!”珍珠進(jìn)門便喊道。
蘇熙蕓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了,你把油燈點了,我這就穿衣裳?!?
門外頭,林嬤嬤聽著這句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來。
半柱香之後,蘇熙蕓便穿戴整齊的與珍珠一起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與林嬤嬤一番見禮之後,三個人便一起往春暉院內(nèi)走去。
“嬤嬤,祖母怎麼會這麼晚了叫我過去?”蘇熙蕓便走邊問。
林嬤嬤不敢怠慢,當(dāng)即開口道:“三小姐,這個奴婢也不知,不過在老太太吩咐奴婢過來之時,大老爺纔剛剛?cè)ミ^春暉院?!?
蘇熙蕓一聽,頓時便明白了,對於蘇老太太找她有會談什麼,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譜。
不一會兒,三人便到了春暉院,林嬤嬤進(jìn)去稟報,蘇熙蕓站在門口臺階上對著珍珠吩咐道:“你就站在這裡等我好了。”
“是,小姐。”珍珠連忙應(yīng)了一聲。
很快,堂屋的厚重門簾便被從裡面掀開,蘇熙蕓定了定神,然後走了進(jìn)去。
屋子裡燈火通明,但並不見蘇老太太的影子,蘇熙蕓也不詫異,只腳步不停的往蘇老太太的臥室內(nèi)走去,一進(jìn)門,果真看到蘇老太太正目光灼灼的靠在枕頭上望著她。見她進(jìn)門,那張比幾個月前明顯蒼老了數(shù)倍的老臉上頓時擠出一絲笑容來:“熙蕓來了?快坐!”
屋子裡還還燒著炭盆,一進(jìn)門,一陣熱氣便“轟!”的一下子席捲了蘇熙蕓全身,將她剛剛走了一路之後,身上所沾染的那點寒氣一下子消除掉了,一股燥熱便激生了出來,蘇熙蕓頓時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這都三月份了,誰家還燒炭盆!
然而牀上的蘇老太太,卻還蓋著寒冬臘月之時所蓋的超厚棉被,並且將自己全身上下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礃幼樱€是覺得有一些冷。
“謝祖母?!碧K熙蕓彎腰在屋內(nèi)靠窗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對著蘇老太太關(guān)切無比的道:“祖母,您好些了沒有?”
蘇老太太點點頭,正要答話,卻忽然間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咳的她脊背彎下如同大蝦,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蘇老太太活不了多久了。
這是蘇熙蕓在看到蘇老太太這幅樣子之後的第一個想法,心中不由的感慨萬分。
前一世,這個冷漠勢利的老太太,眼中只看的到權(quán)利與金錢,旁的什麼都看不到,而且還逼著她嫁給嚴(yán)家的那個癡傻兒,蘇家的女兒,除了一個蘇黛雲(yún),最後結(jié)局都不太好,可這一世,她還來不及擺佈她的人生,便要撒手人寰了,這可真是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
“好多了,熙蕓,你坐近一些,明天就要出嫁,祖母還有些話要跟你交代。”蘇老太太咳嗽完了,便擡頭對著蘇熙蕓顫顫巍巍的招了一下手。
蘇熙蕓可不想靠她那麼近乎,生病的人口水中都含有細(xì)菌,更可靠蘇老太太剛剛還劇烈咳嗽了,她身邊這時候不知道多髒,蘇熙蕓又怎麼會坐過去?因此,她只是小小的挪動了一下屁股。
蘇老太太看到他那個樣子眼中頓時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來,但她看了看蘇熙蕓,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一想法,而是張嘴直接切入主題:“熙蕓,你這次出嫁,陪嫁丫鬟有四個名額,珍珠不在,如今還缺少兩個……”
“祖母,珍珠已經(jīng)回來了!”蘇熙蕓打斷道。
蘇老太太聞言擡眼望了她一下,繼續(xù)道:“她在外頭呆了那麼久,誰知道身上有沒有沾染上什麼不乾淨(jìng)的東西?這樣的人怎麼還能貼身伺候你?還是趁早打發(fā)走了比較好!”
蘇熙蕓聞言,面上淡淡道:“祖母,那丫頭跟了我這樣久,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是知道的,斷不會沾染上什麼不乾淨(jìng)的東西。您放心好了?!?
蘇老太太見蘇熙蕓堅持,倒也鬆了口:“你若真的喜愛那個丫頭,祖母也不反對她跟在你身邊,只是,珍珠卻是不能再做陪嫁丫鬟的了,祖母另外給你準(zhǔn)備了兩個好的,林嬤嬤,將人帶上來吧!”
這些事情,她本來應(yīng)該在一個月之前就要交待給蘇熙蕓的,只可惜發(fā)生了麗塔公主那件意外,打亂了蘇老太太的計劃。
珍珠是她第一個想要處置的人,如果身體正常,蘇老太太定會想法子將其發(fā)賣了出去,蘇熙蕓身邊只能跟著與她一條心的人,珍珠顯然已經(jīng)背叛了她,要不是因爲(wèi)這個,蘇老太太也不會將她排除在了陪嫁丫鬟之列。
聽了蘇老太太的話,林嬤嬤當(dāng)即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她便帶著兩個長的如花似玉,看起來與蘇熙蕓差不多一般大的姑娘走了進(jìn)來。
在年老體胖的林嬤嬤襯托下,這兩個姑娘長的是如花似玉,體態(tài)婀娜,跪下請安的時候,語氣也是撩人的緊。一看就是受到過特殊訓(xùn)練的人。
這一幕,與蘇倩雲(yún)出嫁的時候何其相似!
“奴婢參見老太太,參見三小姐!”兩個小姑娘彎腰請安道。
蘇老太太見狀,枯瘦如柴的老臉上頓時露出幾絲笑容來,她擺擺手道:“起來吧?!?
“謝老太太!”兩個小姑娘恭敬應(yīng)了一句,然後便緩緩的站直了身子。
“熙蕓,你看看,可還滿意?”蘇老太太望著蘇熙蕓道。
蘇熙蕓淡淡道:“祖母挑選的人自然是不錯?!?
蘇老太太一聽這話,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她對著那倆小丫頭擺擺手道:“你們先退下?!?
兩人忙彎腰請了個安便退下去了。
蘇熙蕓擡眼望著兩個人走路之時妖妖嬈嬈的樣子,眼眸頓時深了幾分。
這邊,蘇老太太又已經(jīng)開口了:“這兩個姑娘一個叫如織,如畫,與翠花,湘繡一起,剛好湊夠四個,另外,祖母我還給你安排了兩家陪房,都是祖母信任的人,跟著你去了榮王府,絕不會讓人欺負(fù)了你去……”
蘇熙蕓聽的嘴角忍不住上翹,皇后娘娘又不住榮王府,她嫁過去了,在榮王府中除了齊燁就是她最大,哪個不要命了敢欺負(fù)她?蘇老太太這不是空口白牙的說謊話嗎?她要真無知點,還真被她給誆騙了去!
更何況,你安排的陪房,那不還得聽你的話?
從丫鬟,到陪房,蘇熙蕓身邊大大小小所有人都是蘇老太太安排的人,看樣子,她這是想完全的控制住她了。可她蘇熙蕓是那種任人擺佈的人嗎?
儘管心中嗤之以鼻,但蘇熙蕓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與蘇老太太鬧翻,畢竟想要處置陪嫁丫鬟與陪房,以後有的是機會。
“祖母,熙蕓知道。”蘇熙蕓柔柔順順的答道,那模樣溫順無比,竟然讓蘇老太太瞬間產(chǎn)生了懷疑。
蘇熙蕓在白雲(yún)庵內(nèi)頂撞蘇大老爺?shù)氖虑樘K老太太已經(jīng)聽說了,但她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因爲(wèi)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蘇熙蕓定撞人時候的模樣,此時此刻,她越發(fā)的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