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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可悲之人的可恨之處

蘇熙蕓瞧著珍珠的身影離開,這纔將湘繡叫進來伺候自己更衣洗漱。

“三小姐,那嶽婆子一大早的跑進來做什麼?”湘繡一邊伺候蘇熙蕓洗臉,一邊好奇的問道。

蘇熙蕓側頭冷冷瞧了她一眼。道:“不該問的話不要問,你又忘記了?”

聽了蘇熙蕓這略帶了冰冷氣息的話語,湘繡臉上一陣難堪,她訕訕站在那裡,再也說不出話來,一直到蘇熙蕓轉身去了裡間,她的臉上才又浮現出一絲怨毒來。

三個丫鬟當中,蘇熙蕓最爲冷落的人便是她。湘繡也知道,自己身爲蘇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想要讓三小姐對她像蘇老太太那樣寵愛是不可能的。可這樣明目張膽的冷落還是有些讓她吃不消,她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在蘇熙蕓這裡受到的委屈與挫折,堪稱是她人生之最了。

本來湘繡老實一些,在蘇熙蕓身邊呆上個一年半載的。蘇熙蕓也不會對她太過冷落,可是她卻是一個不安生的主兒,既想在蘇老太太面前得好。也想在蘇熙蕓面前受寵,這就太貪心了,結果註定她兩邊都不得好。

一炷香之後,翠花回來。告訴蘇熙蕓道:“三小姐,奴婢按著您的吩咐,將嶽嬤嬤送回去了!”

蘇熙蕓點點頭,讓她在自己身邊伺候,而湘繡這個大丫鬟,一如既往的被打發到了院子裡。

一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珍珠也纔回來。

“三小姐。奴婢按著您的吩咐將那些東西交給五小姐了,是看著她往悅來客棧的方向去了,這纔回來的。”當翠花也被打發出去之後,珍珠便對著蘇熙蕓緩緩而道。

蘇熙蕓聽了,點點頭,道:“那就好。”

等吃過了早飯,她便去春暉院裡請了安,然後便找了個藉口,帶著珍珠與湘繡出了府,直接往悅來客棧而去。

馬車裡,蘇熙蕓一個字也不多說,等到了客棧。她便在頭上戴了面紗,吩咐湘繡坐在馬車上,然後帶著珍珠下了馬車。

“小姐,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嘛!”湘繡坐在馬車裡用一種可憐兮兮略帶了一絲期盼的表情望著蘇熙蕓道。

蘇熙蕓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沒事,你就在這裡呆著,將馬車看好了。”說完,帶著珍珠轉身離開了。

帶她出來就是爲了看守馬車!這是車伕的活計!湘繡呆了呆,面上立刻露出一絲憤恨來,三小姐這也太不把她當一回事了!不行,她必須要讓她改變這個想法……

馬車裡,湘繡那雙眸子裡漸漸有亮光升起。

而不遠處,蘇熙蕓已經與珍珠一起,走進了悅來客棧。

“二位小姐,住店還是打尖?”熱情的小二立刻迎了上來。

珍珠立刻往蘇熙蕓面前一站,開口道:“不用,我家小姐上去找個人即可,你忙你的去吧!”

那小二一見珍珠,頓時便恍然大悟道:“咦,你不就是一大清早的送了地字號那位小姐來的小丫鬟麼?你怎麼又來了?”說到這裡,他頓時恍然大悟:“你們是來找她的!快請,快請!”說著,讓到了一旁。

珍珠這才護著蘇熙蕓往二樓而去,熟門熟路的將她帶到了地字號門前。

不等敲門,那兩扇門扉便從裡面打開了,露出了蘇菲蕓那張焦急等待的面孔,她一見到蘇熙蕓,眼中立刻光芒大盛:“三姐姐,你終於來了!”

蘇熙蕓見到她卻是吃了一驚:“你怎麼瘦了好多?”

“一言難盡。”蘇菲蕓苦笑著讓在一旁,讓二人進屋。然而這簡簡單單一句話,裡頭包含了多少辛酸,卻只有她自己知道。

蘇熙蕓也從這句話裡聽到了一些辛酸,她不由的又瞧了蘇菲蕓一眼,這才與珍珠一起進屋,在屋內一張圓桌旁坐了下來。

蘇菲蕓連忙拿起桌上茶壺,爲蘇熙蕓倒了一杯茶水。珍珠見狀,只好安靜的站在一旁。

“你是趁著昨日從李玉山那裡逃出來的?”蘇熙蕓端過蘇菲蕓親自倒的茶水,開口問道。這個問題,她在今日嶽嬤嬤天未亮就闖進沁芳居的時候就猜到了。

蘇菲蕓面上顯出一絲痛苦之色,然後點了點頭。

“你沒有回去伯府是對的。”蘇熙蕓喝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的道。

蘇菲蕓聽了這話,點點頭道:“我知道,即便回去了,祖母她也是不會認我的。”

蘇熙蕓搖頭道:“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叔祖母她不讓你進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失蹤這樣久,李玉山的人也應該追到帽兒衚衕裡去了。”

蘇菲蕓聽了,面上頓時現出一絲驚恐之色來,不過下一刻她便搖頭道:“不,三姐姐,李玉山他想殺了我,他是不會派人來找我的!”似乎是想起了某種不堪的事情,她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蘇菲蕓目光憐憫的望了她一眼道:“五妹妹,我剛剛來的時候,打發小廝去東府門口瞧了兩眼,那裡的確是有好幾個鬼鬼祟祟之人在往門內窺探。”

一聽見這話,蘇菲蕓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恐了,那些鬼鬼祟祟之人,不用說,肯定是李玉山派來找她的!

倘若昨天她不是聽見了自己已死的謠言,然後選擇來承安伯府尋找蘇熙蕓,那麼此刻,她已然被李玉山帶來的人抓去了!

“三姐姐,我不要回去!”蘇菲蕓失聲痛哭了起來。

蘇熙蕓嘆息一聲,問道:“那你以後有何打算?”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頓時讓痛哭之中的蘇菲蕓安定了下來,她的臉上出現一種又迷茫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來。

蘇熙蕓見了,只好道:“你看,李玉山派了人正在搜尋你的下落,而東府你也不能回去,萬一叔祖母她讓你假死變成真死呢?你身上連一點銀子都沒有,頭上也沒有首飾,你住哪裡,又吃什麼,喝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蘇菲蕓的面上已經連一點血色也無,根本就答不出一個字來。

“伯府你也不用想了,我祖母比你祖母兇狠多了,她是不會讓你呆在那裡的。”蘇熙蕓將對方心中殘留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給打破了。

蘇菲蕓呆呆的坐在那裡,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蘇熙蕓瞧了瞧她,實在是不忍心再刺激她,於是便閉上了嘴巴,她沒有說出口的是,蘇菲蕓如今已經是死人一個,戚老太太已經去官府裡消了她的戶籍,如今的她,到哪裡去都是寸步難行。因爲她沒有路引。

“三姐姐,那,那我該怎麼辦?”蘇菲蕓呆呆坐了片刻,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蘇熙蕓瞧了她一眼,淡淡道:“這話得問你自己,問你的內心,你到底想要去哪裡。”

蘇菲蕓心中一陣絕望,她想去哪裡?自然是想要去郡王府尋找齊世子了,可是此刻卑微如此的她,又有何臉面去尋他?一想到那個豐神俊朗的世子爺,蘇菲蕓心中一陣痛苦之色。

難道她真的除了回去李玉山身邊之外,別無他法?

“三姐姐,我……”蘇菲蕓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蘇熙蕓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道:“我能給你找來幾件舊衣裳,能送給你一些銀子,可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我不是你的父母,並不能真正替你解決那些終身大事,那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蘇菲蕓聽了這話,面上漸漸露出幾分失望來。

珍珠站在門口,見到蘇菲蕓臉上的表情,眼中立刻露出了幾分不屑來。她家小姐願意伸出手來幫她一把,那是蘇菲蕓的福氣。這人不說感恩戴德,反而還想讓小姐幫她將所有問題都解決了,真是貪心不足,小姐又不是你娘好不好?

估計蘇菲蕓也知道問自己剛剛問出的問題唐突了,她臉上顯露出一絲羞愧來,低低道:“三姐姐,對不住,我不該拿剛剛那些問題麻煩於你的。”

蘇熙蕓聽了,點點頭道:“你的確是不應該麻煩我。”

蘇菲蕓:“……”

蘇熙蕓又接著道:“身爲同宗姐妹,我能爲你做的,也就是再借給你五十兩銀子,別的,一切都要看你自己拿主意。”

蘇菲蕓聽著,默不作聲。

“對了,雖然蘇菲蕓死了,可是東府裡還是可以有一個表小姐,或者是遠房親戚家的小姐。”蘇熙蕓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能有把握讓叔祖母對你另眼相看,重新回去並不成問題。”

聽了這話,蘇菲蕓眼中陡然一亮。

但蘇熙蕓卻接著道:“可你卻要做好李玉山上門找茬的準備。他既知道你住在帽兒衚衕,再加上你又已經成了他的人,日後定會找上門去的,到時候你一樣要被他帶走。”

蘇菲蕓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淡了下去。

“是想要回到東府,等著日後李玉山找上門來,或者是隱姓埋名,隨意找個地方生活下去,這一切都要看你。”蘇熙蕓將自己該分析的都分析完了,便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自己想想清楚。”說著,給站在門口的珍珠使了一個眼色。

珍珠立刻上前,掏出一個荷包來放在桌子上。

蘇熙蕓道:“這荷包裡是五十兩碎銀子,你能用得著,對了,千萬不要放在同一個地方,知道嗎?”

蘇菲蕓點了點頭,因爲心情煩亂,明知道蘇熙蕓要走,她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熙蕓衝著她點了一下頭,終究不忍心,又道了一句:“客棧裡魚龍混雜,你一個單身女子,一切小心。”

蘇菲蕓立刻點了點頭。

蘇熙蕓便帶著珍珠離開了。

等坐上馬車,湘繡欲言又止的又想問,可看了看蘇熙蕓的神情,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馬車正要啓動,忽的,有人在馬車的車廂壁上敲了一下。

蘇熙蕓愣了一下,卻見湘繡已經飛快的伸手將簾子掀開了,外面站著的人一下子映入了蘇熙蕓的眼簾。

居然是齊燁。這一次,他沒有騎馬也沒有坐馬車。

湘繡沒想到自己一掀開簾子便瞧見了這麼一個大人物,頓時激動的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她結結巴巴的道:“榮,榮王殿下?”

齊燁卻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將眼睛盯在了蘇熙蕓的面上:“你今日怎麼有空出來?”

“那王爺怎麼這樣空閒?”蘇熙蕓眨眨眼睛,知道自己出府的消息一定是周燦告訴齊燁的,於是心中也沒有多麼驚訝。

齊燁淡淡一笑,道:“你下馬車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蘇熙蕓聽了,點點頭,轉身便要下馬車,湘繡待要攙扶,蘇熙蕓卻回身吩咐道:“你們三個就不用跟來了,坐馬車回去吧!等下王爺會送我回去的。”女央畝技。

“小姐,老……”太太兩個字還未曾說出口,車外齊燁便淡淡開口:“回去告訴老太太,是我讓你們回去的。”

湘繡聽了這話,終於閉上了嘴巴。

這邊蘇熙蕓已經下了馬車,與齊燁一起往旁邊走去,湘繡儘管心中不痛快,可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馬車遠遠帶走。

而客棧三樓上某一處打開的窗戶後面,則露出了一張表情複雜的面孔來。

蘇菲蕓站在那裡,眼睜睜的瞧著底下街道上那兩道靚麗的身影一起離開,目光之中露出了妒忌之色。

從昨晚到今天,她只顧著逃命,此刻靜下來之後,心中卻複雜的很。

如今的她,什麼都沒有,包括父母家人,包括自己心中愛的人,她還愛著他們,但他們卻已經統統將她拋棄了。她如今過著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每日裡膽戰心驚,根本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但反觀蘇熙蕓,她這個三堂姐不僅有豐神俊朗,位高權重的榮王殿下做未婚夫,還有齊世子與李玉山那樣的男人愛她愛到如癡如醉。

而她蘇菲蕓,在這兩個男人的眼裡,都是蘇熙蕓的替代品。

她如今所遭受到的苦難,有一大半都是這個三堂姐的緣故。

蘇菲蕓站在那裡,腦海之中回想著蘇熙蕓剛剛坐在桌邊說的話:“身爲同宗姐妹,我能爲你做的,也就是再借給你五十兩銀子,別的,一切都要看你自己拿主意。”

這是什麼狗屁的話!銀子只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但卻護不了她一世。而且也總有用完的時候,到時候她要怎麼辦?

難道要她再回到李玉山身邊去?不!打死她也不去!

一想起李玉山對自己的兇殘,一想到他那掐著她脖子的冰冷手掌,蘇菲蕓心中便哆嗦一下。可是緊跟著,她卻想起,倘若李玉山不是對蘇熙蕓心心念念,她又何必受這份罪?想到這裡,她心中對蘇熙蕓產生了一種怨恨之情。

而跟著齊燁走遠的蘇熙蕓,她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親手幫助了的堂妹,不僅沒有對她感覺,而且還生了怨恨之心。只不過蘇熙蕓對蘇菲蕓的惻隱之心也就到此結束了,她不是聖人,沒必要去幫助每一個來求她的人。

齊燁帶蘇熙蕓去的地方,卻是距離榮王府不遠處的一個豪華大別院。

當蘇熙蕓走進那棟坐北朝南,面積寬廣的庭院內的時候,她微微吃了一驚道:“齊燁,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齊燁卻不說話,牽著她的手在別院內所有的屋宇,連廊,花園都走了一遍之後,笑盈盈的望著她道:“這處院子你瞧著喜歡嗎?”

蘇熙蕓點點頭,道:“還不錯,很精緻。”說著,她斜斜望了齊燁一眼,疑惑的道:“這你的院子?”

齊燁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王爺,你是想金屋藏嬌嗎?”蘇熙蕓一字一字道,臉上的表情相當生氣。

齊燁瞧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你誤會了,這院子我買來是有別的用處的。”

“我洗耳恭聽。”蘇熙蕓雙手抱胸,歪著腦袋道。

齊燁簡直愛死她這幅吃醋的模樣了,硬是伸頭過去在蘇熙蕓臉頰上狠狠啄了一口,這才解釋道:“這院子買來,是預備讓岳母大人住的。”

蘇熙蕓聽見這話,頓時吃了一驚。

“岳母那人,看似很好說話,但卻是個不想麻煩人的性格。倘若你真的非要接她在王府住的話,她反而會不習慣,倒不如在王府隔壁買一處院子讓她住著,這樣等你嫁過來以後,一天過去看她個十次八次都沒有問題。”齊燁笑著道。

“你之前說等你也出嫁了,便將她從山上接下來,在我們哪兒住半年,再去白家住半年,可是這想法卻有諸多不便,首先白家上下幾百人口,你母親去了,定是會爲你大姐招惹來閒話。而住在王府,是沒有那麼多人看不慣,可是,你大姐來探親反而不方便了。”

聽著齊燁解釋這麼多,蘇熙蕓面上漸漸揚起笑容來。

他身爲王爺,卻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替三夫人考慮,這已屬不易,而且榮王府周圍的院子,之前住的肯定都是富貴人家,齊燁從他們手裡將這處院子買來,想來一定費了不少功夫。

“這院子裡之前住的是誰?”蘇熙蕓問道。

齊燁沒有想到蘇熙蕓居然這樣快就想到了點子上,聞言忙打哈哈道:“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很好說話的,熙蕓你不用爲這個操心。”

然而蘇熙蕓卻是不信,這麼大一處院子,而且還是黃金地段,之前肯定住的是朝中權貴,她不用去問,光看這院子質量便知道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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