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野生的‘偷盜者’？那就跟願意承認自己出老千的賭鬼一樣少！更別提你還是半神。”巴那貝用啃光的木棍指了指艾絲特，看上去彷彿拿著槍支瞄準(zhǔn)了她一樣。
艾絲特倒沒在意他充滿惡意的小動作：“半神怎麼了？”
“‘偷盜者’途徑非常、非常隱蔽，越往上晉升，非凡特性就被掌控得越緊密，幾乎難以從外界獲取配方或非凡材料。真正的野生‘偷盜者’，往往等不到晉升半神就會變成阿蒙家族的一員。”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阿蒙畢竟是位很惡劣的天使之王，還沒有忌口。”
巴那貝挑了挑眉毛：“你知道的真不少，背後也靠著‘命運隱士會’吧？這很像是那羣人會給的評價。”
“算是。”艾絲特輕笑著回答道，雖然要直到六月份，她纔會去參加第一次會議，但這點就沒必要讓巴那貝知道了。
巴那貝繼續(xù)吃起手上的燒烤，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艾絲特則將目光轉(zhuǎn)向海浪，神情溫和。
在將最後一根木棍上的烤腸嚥下去後，巴那貝將這根木棍也插在了身邊，然後把葡萄酒淋在了上面。
他打了個響指，插在他身旁、沾了酒液的那把木棍立刻燃燒起火焰，在漆黑的沙灘上同時提供了良好的光源和熱源。
艾絲特有點驚奇：“你總是這樣嗎？”
“什麼？”
“什麼事都能謀劃一下，大到戰(zhàn)鬥與推斷，小到細緻的生活點子。”
艾絲特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她雖然也會動腦，但那大多隻是有事情需要面對的情況。她本質(zhì)上還是個比較隨性的人，如果可以，她願意一直將平安但忙碌的日子過下去，讓生活本身在細小的幸運和不幸裡打轉(zhuǎn)。
如果事事都要算計和推演，那對艾絲特來說實在太累了，所以她總是儘量遵循心中的想法行事，順其自然，而不是在權(quán)衡、斟酌與謀劃後，竭盡所能去利用身邊的一切。
巴那貝好笑地瞥了艾絲特一眼：“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耍心機的用處小得可憐，被你搶走揹包就是現(xiàn)成的例子。”
頓了頓，他又加上一句：“不過我意識到，你要是想殺我，直接寄生到某人身上，再用空氣子彈偷襲就行。”
艾絲特疑惑地地打量著巴那貝：“你似乎對‘寄生者’的能力範(fàn)圍相當(dāng)熟悉。”
巴那貝在火堆邊烤著手，在空氣裡幹打了兩個響指：
“序列五‘竊夢家’，在偷走他人想法時得做出相應(yīng)的動作，但是你當(dāng)時並沒有開始打響指。這個動作會佔用你的手部活動，很容易使你發(fā)動偷竊的手勢出現(xiàn)延緩。
“你後來又偷盜了我兩項非凡能力，因此我能直接判斷你是序列四的‘寄生者’，並知道你能留存能力兩個小時。我們跟‘偷盜者’打過交道，因爲(wèi)沒有低層次的衝突，所以勉強能和平相處。”
艾絲特聽出來這個“我們”的指代，是指密修會勢力，而不是巴那貝自身：“再往上呢？”
“你不知道？很可惜，我也不知道。”巴那貝笑得相當(dāng)欠打，“因爲(wèi)‘寄生者’需要格外警惕，纔會有相關(guān)的資料分發(fā)給我這樣的邊緣人士。不然以我的權(quán)限，最多知道‘竊夢家’能偷人念頭的事。”
“以你的頭腦怎麼會是邊緣人士？”艾絲特對這點發(fā)自內(nèi)心感到困惑，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她對巴那貝的印象相當(dāng)深刻，包括他與表面舉動截然不同的心機。
巴那貝又故作瀟灑地撩了一把劉海的黑色碎髮：“可能是因爲(wèi)我太聰明，又帥氣，他們嫉妒我吧。”
艾絲特決定收回剛纔那句算得上誇讚的話，這人就是個猴兒，給根桿就能順著爬，讓人想一拳把他揍下來。
她得將話題拉回最初的目的，不能再被巴那貝扯開了：
“我想知道你對第三紀(jì)甚至第二紀(jì)的歷史有多少了解，這就是我想了解的東西，我不在乎你從哪得知的，我能自己判斷真假。”
巴那貝盯著火堆思考了片刻，才擡起頭指向海邊，那是東邊的方向：“我也不能白白回答你啊，你知道那片詭異的海域究竟是什麼嗎？”
“我知道，神戰(zhàn)遺蹟。”艾絲特的眼神稍顯晦暗，“神靈隕落的地方。神力造成的污染沒有辦法被世人驅(qū)散，而更遙遠的一片大陸被隔斷在外，那也是神明留下的封印。”
巴那貝的眼睛逐漸睜大：“這麼刺激？那算了，我還是去找那羣黑夜女神信徒的美人魚……”
“我以爲(wèi)你們組織會選擇自己豢養(yǎng)美人魚的。”艾絲特又開始輕輕搖晃吊牀，她很喜歡這種盪鞦韆般的浮動感。
“我是瞞著別人出海晉升的，我不想一直待在他們的眼睛底下，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著日漸養(yǎng)出肥膘的肉鵝。”巴那貝將空酒瓶倒過來晃動兩下，最後一點酒精飲品從瓶口滴落，讓火焰燃燒得更旺盛了。
他用空空的酒瓶輕敲著自己額角，點出規(guī)律的節(jié)奏：“我本來以爲(wèi)那片海域的風(fēng)險是有限的，但如果真是神戰(zhàn)遺蹟那就算了，我朋友指望不上。”
但艾絲特的嘴角卻緩緩翹起，她從挎包中翻找起來，夾出那枚銀質(zhì)的黑夜聖徽，亮給巴那貝看：
“那不如就讓他帶你去找黑夜信徒的美人魚？”
“你是黑夜教會的成員？”巴那貝瞪大眼睛，他對艾絲特身份猜測好像總是在落空，“我還以爲(wèi)你是什麼邪神組織的一員呢，你身上那紅色斗篷詭異得嚇人。”這人的思維有點太敏銳了，而且言行之間的風(fēng)格太過囂張，他到底哪來的朋友，他說的朋友究竟是不是他的敵人？
對上艾絲特狐疑的眼神，巴那貝當(dāng)即解釋起來：“開靈視的時候能看到你的斗篷上有陰影蠕動，跟活的一樣，很嚇人。”
“只是來自長輩的贈禮。”艾絲特扯了兩下紅斗篷邊緣。
“那你的長輩一定很恐怖，跟我的長輩差不多。”
艾絲特微笑著搖頭：“那大概是我的長輩比較特殊。”
巴那貝豎起一根手指，衝艾絲特搖了搖：“虛榮的攀比心啊，女人，驕傲可是原罪。”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適合被揍？”
“不然我爲(wèi)什麼會是邊緣人士？”
艾絲特看巴那貝的眼神愈發(fā)複雜了：“我以爲(wèi)這只是你扮演的……傾向。”
“難得出遠門，我想作爲(wèi)‘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巴那貝挺起後背伸個懶腰，順勢往後倒去，直接躺在了沙灘上，他暢快地笑起來，“當(dāng)誰都沒有當(dāng)自己好。”
艾絲特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只是把玩著那枚黑夜聖徽，將這些事結(jié)束的心情越發(fā)濃烈。
巴那貝忽然又坐了起來：“你真能幫忙？那我這就去聯(lián)繫她！”
“我不能算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不過我們可以去試試。”艾絲特沒有把話說全。
巴那貝倒不在意這點：“沒關(guān)係，我可以占卜去找美人魚的計劃結(jié)果，運氣之神說不定就會保佑我的占卜結(jié)果。”
艾絲特的眼神飄忽了一瞬間：“運氣之神的說法是哪來的，有什麼講究嗎？我從沒聽過這位神祇的名號。”
“沒有，是我編的。”巴那貝坦然地承認了，“這說法放在牌桌上，能很好地堵住那些賭鬼的嘴，而在賭場和牌桌上，紅了眼的人一般沒有幾個會是虔誠信徒。”
艾絲特用怪異的眼神盯了巴那貝好幾秒，纔開口：“我要先去一趟奧拉維島，我的……朋友們，要去那邊。”
“爲(wèi)什麼說‘朋友們’的時候你還猶豫了一下？”
聽到巴那貝很明顯帶著惡趣味的詢問，艾絲特面無表情：“因爲(wèi)他們也可以算是我的信徒。”
巴那貝的表情忽然充滿了興致：“哦？難道你還是什麼神靈或者天使嗎？說出來讓我笑話一下。”
很明顯，他是以爲(wèi)艾絲特用了“詐騙”之類的手段，對另外兩人說了些什麼，欺騙他們以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很符合“偷盜者”的行事風(fēng)格，巴那貝的想法很符合常規(guī)印象，他是真心實意想聽聽艾絲特如何騙人的事情，完全抱著看戲的心態(tài)。
只是他這樣的反應(yīng)讓艾絲特更不爽了：“爲(wèi)什麼就成了笑話啊！？”
“如果你真的是天使，那我怎麼可能有反擊的機會？你也應(yīng)該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我身上的異常。”
艾絲特的臉色又平靜下來：“這麼說，你確實有能引爆整座‘間海旅館’的方法，我當(dāng)時的預(yù)感沒有出錯。”
巴那貝用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又展現(xiàn)出那種浮誇的笑容，亦喜亦悲：“我的肉體開始失去生機的時候，我的靈體就會原地爆炸。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艾絲特注視著他，兩人很久都沒有說話。
巴那貝又?jǐn)傞_雙臂，呈“大”字形躺在吊牀前的沙灘上：“你這人很死板啊，這種時候不該跟我一起笑嗎？”
“我覺得這不好笑，”艾絲特輕聲說，“而且你很難過，我感覺得到。”
“怎麼可能，我現(xiàn)在好的不得了，”巴那貝衝著天空攤開雙手，“你看不到我笑得多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