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光圈在艾絲特與亞歷山大的周身打轉(zhuǎn)，然後徹底隱沒，遁入靈界之中。

艾絲特以前還不能清晰感受到這點，但在那天穿過靈界通道的經(jīng)歷後，她能感覺自己似乎與靈界構(gòu)建了某種深刻的聯(lián)繫，也懂得如何運用自身的靈性，對這些光點的驅(qū)使變得得心應(yīng)手。

它們是“卓婭”所製造的衍生物，本身就包含著能溝通靈界的力量。

就像是遺忘掉很久的知識突然被回顧一番，強行塞到艾絲特的腦袋裡。她也沒什麼好選擇的，只能接受這些——她也會坦然接受能讓自身變強的一切，只要“卓婭”的意識不替代自己。

“這倒是很方便。”亞歷山大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光點，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那個非凡者看上去挺奇怪的。”

亞歷山大帶著艾絲特重新轉(zhuǎn)回到大街上，兩人很隨意地在行人不多的道邊漫步：“霍納奇斯這座山峰蘊含的資源不少，不乏衆(zhòng)多投機者或者歷史學(xué)家來這裡探查，哪來的人都有，自然就會有相應(yīng)的地下聯(lián)絡(luò)渠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家書店看著冷清，店面卻像是有些年頭了……不過那個人給我的感覺不是很友好。”

亞歷山大輕笑起來：“暫時沒辦法判斷出更多信息，我們也不適合跟他有多交流，回去再讓亞倫試試。”

他沒有再提起兩人之前被打斷的談話，艾絲特卻也淡忘了這件事。

兩人晚些時候在外面用過晚餐才返回旅店，來到亞倫跟托馬的客房外，亞歷山大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托馬：“你們回來得挺快，見到西蒙了嗎？”

艾絲特和亞歷山大走進屋裡，艾絲特帶上了房門。

亞歷山大坐到角落裡的安樂椅上：“西蒙不在書店。聽那個店員跟別人交流，他最起碼已經(jīng)離開一天了，我們少了一個確認安全性的渠道。”

托馬煩躁地揉了兩下後腦勺，與瑪麗偶爾會露出的小動作如出一轍：“那個勢利鬼不會又因爲(wèi)賺黑心錢攤上事了吧？”

亞倫正翻著一打報紙，隨意瀏覽著上霍納奇斯近期的新聞：“沒關(guān)係，上次他給我們帶過路了，亞歷山大都記得。只要西蒙沒把那處遺蹟?shù)拇嬖诟嬖V別人，對我們來說都是安全的。”

“我們?nèi)サ臅r候，就有人到店裡找那個叫‘西蒙’的人，還威脅了櫃檯裡的店員。”艾絲特將這件事拎了出來。

托馬衝她擺擺手：“不用放在心上，去西蒙書店裡的人很少有正經(jīng)買書的，基本都是要通過他的渠道收取消息或者發(fā)送消息。”

艾絲特抱著書乾笑兩聲：“哈哈，我還真是個特例？”

“以防萬一，我還是去占卜下對方的身份吧。”亞倫放下報紙，從沙發(fā)上站起身。

幾分鐘後亞倫回到了客廳，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不清楚，對方也有防備神秘學(xué)探查的手段，但是我能感覺出來是密修會的人。”

“你能感覺出來？”托馬看上去恨不得踢亞倫一腳，讓他趕緊說清楚。

“畢竟我們回來了這邊，精通占卜並最小心隱蔽的，是密修會成員的可能性最大，他們一直對霍納奇斯山脈的古遺蹟相當(dāng)關(guān)注。”

亞歷山大出聲附和了亞倫的推斷：“是他們的可能性很強，只是不清楚對方的序列，我們回來的路上哈梅爾已經(jīng)採取了防止對方占卜的手段。”

亞倫點點頭：“沒什麼好擔(dān)心的。先休息吧，睡袋托馬已經(jīng)買好了，我們明天趕緊出發(fā)。”

艾絲特抱著幾本新買的書回去她自己的單人客房，在將門反鎖後，光點飄落，飛速將這裡與外界隔絕開來。

她取出一枚金幣，另外幾點光芒附著在上，艾絲特將這枚金幣豎在桌面上，指尖一擰，讓它飛速旋轉(zhuǎn)起來。

淡淡的嗡鳴聲在房間裡響起，從不斷打轉(zhuǎn)的硬幣上散發(fā)出來，艾絲特半垂著眼睛，讓感知與這枚硬幣相牽。

“那個男人會對我們產(chǎn)生威脅嗎？”艾絲特用巨人語輕聲詢問出來，即使屋裡除了她一人，就只有那枚不斷轉(zhuǎn)動的硬幣在活動。

一根銀色的絲線在艾絲特的意識中浮現(xiàn)，像是被那枚轉(zhuǎn)輪般的硬幣一點點絞出，碎片化的影像呈現(xiàn)在艾絲特的眼前：

幽深漆黑的隧道與坍塌的石門，四人散在灰塵上凌亂的腳步，黑色的絲線從通道頂端不斷延伸垂下，一個人影從搖曳的燭火中竄出並瘋狂逃竄，空氣子彈掀起大量的塵浪與碎石，一個金色寸頭、五官錯位的男性擋在光暈前方。

在不斷搖晃的隧道里，靈界隧道開啓又合攏，卻被一片詭譎蠕動的黑影淹沒。

所有幻象消散，艾絲特的視線重新聚焦，落在現(xiàn)實世界。

那枚金路易已經(jīng)不再轉(zhuǎn)動，它平躺在桌面，一叢香根鳶尾花安靜朝上。

艾絲特將這枚金幣握在手裡，讓它在指間輕巧地打轉(zhuǎn)翻滾，腦海中回顧著之前那段畫面。

密修會的名稱她算是聽說過，是個在因蒂斯活動的隱秘組織，倒是當(dāng)值夜者的時候，艾絲特瞭解過他們暗中掌控了“占卜家”的途徑，空氣子彈和火焰跳躍，都符合相應(yīng)特徵。

克萊恩說過這是“魔術(shù)師”的能力，那個逃竄的人留下的腳印深淺不一，很明顯就是白天書店那位髮油過量的先生。

通道狹窄，最好優(yōu)先偷取對方空氣子彈的能力，那樣到時候攻擊對方也會很方便，托馬和亞歷山大的攻擊手段動靜都不小，相當(dāng)容易出現(xiàn)結(jié)局那種遺蹟被破壞的結(jié)果。

探索遺蹟?shù)倪^程似乎並不順利，那些黑色的絲線像是活物一般收縮搖擺，只是在預(yù)知中都使人覺得詭異。不過那個金色寸頭的人又是誰？艾絲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對方，她最好明天向亞倫幾人詢問下書店老闆“西蒙”的外貌特徵。

然而讓艾絲特眉頭皺起的是，預(yù)知畫面結(jié)尾的靈界通道，即使只是瞬間窺見那個未來，她都感覺到那團蠕動的黑影極其危險。

能讓她明確生出“危險預(yù)感”的東西，恐怕已經(jīng)是天使級別的威脅了。

艾絲特嘆了口氣，明天他們絕對不能動用那條可以開啓通道的項鍊，不然靈界通道另一頭會出現(xiàn)幾人難以面對的東西，到時候恐怕纔是絕對的災(zāi)難。

不過畫面裡出現(xiàn)的只有四個人的腳印，還是算上了那個“魔術(shù)師”的……

“沒有我的未來嗎？”

艾絲特輕笑一聲，將硬幣高高彈起又接住。

——

同一座小城，另一家旅館。

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敲響了一間客房的門，沒過幾秒，“吱呀”一聲，另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門後——他的容貌、身高甚至包括走來開門時外撇的右腳，跛腳的姿勢都跟敲門的男人一模一樣。

門裡門外容貌完全相同的兩人對視了片刻，站在房間內(nèi)的那人身形忽然拉高。

他的高鼻樑融化了，眼窩變得更加深邃，下方還浮現(xiàn)了黑眼圈，藍色的雙眼轉(zhuǎn)化成鉛灰，黑髮不斷退縮回頭皮下方，顏色也不斷變淺，最終只剩下金色的寸頭。

頂著真正“西蒙”外貌的男人側(cè)過身體，讓門外的搭檔走進屋內(nèi)，然後將門給鎖上，在屋裡佈置完靈性之牆後，他才擡頭看向剛剛走進屋的中年男子：“有人來找他了嗎？”

“有，我看到櫃檯裡留了有三封信，不過更值得注意的是另外的人。”

“你竟然跟他們碰面了？進店前沒有先佔卜一下？”“西蒙”皺起眉頭，走向屋裡唯一一張單人沙發(fā)上，完全沒了方纔拐著腳的姿態(tài)，他的語氣十分冷淡。

中年男人老老實實地垂著頭，站到沙發(fā)旁邊：“我占卜過了，但是完全沒有察覺對方的存在。”

“對方要是有反占卜的手段，你倒是沒過錯了。”雖然嘴上這麼說，“西蒙”的話語仍然透出他的不滿，“你也開過靈視查看他們了？”

“是的，我進去的時候店裡有兩個人，一位學(xué)者打扮的中老年男性，一位看上去年輕但是面容不似北大陸人的女性，兩人都是非凡者，應(yīng)該。”

“你不太確定。”

中年男人的神態(tài)古怪起來：“那個女人給我的感覺很特殊，我看不透，只能看到她的靈體完全被模糊的光暈籠罩著。”

“西蒙”的神情逐漸緩和，他沉思了好幾秒，才衝中年男人搖搖頭：“如果真是那樣，那確實不能責(zé)怪你。對方很可能是高位者，或者掌控了某些特殊的神奇物品。”

“那我們需要探查他們的去向嗎？”

“西蒙”瞇起眼睛：“不用，你去收拾東西，等我進行一次夢境占卜後，我們這就將房間退掉連夜出發(fā)。如果對方標(biāo)跟我們的目標(biāo)相同，那最終還是會去到那座遺蹟附近，讓他們替我們探路更好。”

中年男人點點頭：“我明白了。”

“如果到時候有必要，我們可以直接將那條隧道炸燬，將他們拖在裡面。”

中年男人走進他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而頂著西蒙外貌的男子抽出一張薄紙，寫下“對安提哥努斯遺蹟進行探索，最終結(jié)果”的語句後，他雙手交握將紙張置於掌心下。

“西蒙”從夢境睜開眼睛的時候，額頭上緩緩滲出了冷汗，他沒有見到任何啓示，只有一片讓他感到混亂與茫然的光亮。

即使再模糊的信息，通過靈界也能給予碎片化的反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這也是對方的干擾嗎？

“西蒙”完全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