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當(dāng)然聽過。這些故事……”艾絲特微笑著露出追憶的神情,“我們耳熟能詳,都是大人給予孩子們的暢想。”
“你說的那句話,似乎不是魯恩語中的單詞,像是硬拼湊起來的。”對面那位女士的神情微動,又無聲地默唸了一遍“耳熟能詳”,確認(rèn)是非常生硬難以理解的話。
艾絲特的笑容一僵:“嗯?大帝沒說過這個詞嗎?我以爲(wèi)他可能說過的……”
這位神態(tài)間很自然流露出高位者的尊嚴(yán),言談口吻都非常優(yōu)雅溫和的棕發(fā)女士,用更加深邃的目光盯緊了艾絲特:“他並沒有說過,或者說沒有用你這麼生硬的表達(dá)方式。你很瞭解他嗎?”
對方談及“羅塞爾”的口吻太過刻意,讓艾絲特心中生出了某種疑惑,難道她真的認(rèn)識羅塞爾大帝?
艾絲特的笑容十分客氣:“這位小姐,我可沒見過羅塞爾大帝,他都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多年了。即使我很想跟他認(rèn)識一下,我跟他也不是同一個年代的人,。”
見對方?jīng)]有說話,艾絲特又指了指那架外觀奇特的南瓜馬車:“我覺得您應(yīng)該更瞭解他纔對,畢竟他連這些很孩子氣的東西都願意跟您分享。”
她很刻意地在語言裡留下了一點(diǎn)小圈套,想試探對方是否真的跟羅塞爾大帝本人有關(guān)。
馬車裡的女士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我不敢說我瞭解他,或許我從未了解過他。”
“但他卻給您講了這些童話故事?”艾絲特的猜測得到了認(rèn)證。
“如果你真的對他有特殊的瞭解,這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這位女士微笑起來,“你可以稱呼我‘神秘女王’,哈梅爾·布魯克小姐。”
艾絲特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間,她記得這個名字,鼎鼎大名的海盜四王者之一,“黎明號”的主人,“神秘女王”!
“神秘女王”注意到了她的緊張,神態(tài)更柔和了一點(diǎn):“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最初追蹤的人並不是你,而是‘俠盜黑皇帝’。”
艾絲特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不太清楚您指的是誰,女士,但看上去亞倫船長已經(jīng)告訴過您我的姓名了。”
“不,不是亞倫。在卡平府出事的那一夜,報道里有寫過,跟‘俠盜黑皇帝’一同行動的還有一位‘光面女賊’,與‘黑皇帝’不同,她的目擊者衆(zhòng)多但是資料甚少,而且很快就不再有人記得。”
在艾絲特插嘴之前,“神秘女王”加快語速,將後續(xù)的陳述迅速說出口:
“但是那天夜裡,還有東區(qū)的兩次異動時,我都收到了‘特殊提醒’。”
她擡起了手,屈起的食指和大拇指之間,夾著一張近似撲克的紙牌。
在那張紙牌亮起微光後,它展現(xiàn)出被四種異獸、胡狼與蛇環(huán)繞的圓盤,圓盤上方的卻不是常規(guī)的獅身人面斯芬克斯,而是身著白色古典長袍,盤膝攬劍面容淡漠的羅塞爾大帝。
紙牌左上角浮現(xiàn)出璀璨的星芒,凝聚成一行古弗薩克語的文字:
“序列零:命運(yùn)之輪!”
艾絲特的髮絲間蕩起嗡鳴聲,那張圖案與“命運(yùn)之輪”相似的塔羅牌也同時震動起來,發(fā)出同頻率的奇異嗡鳴。
艾絲特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她緊緊盯著對方手上的塔羅牌:“您想要什麼?”
“這張紙牌本來就是他製作的東西,而我的請求也跟他有關(guān),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羅塞爾·古斯塔夫的下落。”
“報酬就是——”
“神秘女王”微笑著收回了手,讓那張塔羅牌消失在艾絲特的視野中:“這張‘褻瀆之牌’。”
艾絲特太過心動,那張所謂的“褻瀆之牌”能讓她腦海中的“卓婭”都被觸動,足以讓她使用“偷盜者”之外更強(qiáng)大的力量!更甚者,那張紙牌對艾絲特來說太眼熟了,在“愚者”先生的青銅長桌上,就擺放著另外一張未激活時外表相近的紙牌。
艾絲特有種莫名的預(yù)感,這兩張都是“褻瀆之牌”!
但在心動之餘,艾絲特對這個請求毫無頭緒:“我不懂,爲(wèi)什麼你這麼確定我可以幫您?”
“我今天早上,進(jìn)行過一次占卜。占卜的不是你對‘四葉草號’的威脅,而是對我本人可能造成的影響。而他……羅塞爾·古斯塔夫出現(xiàn)在了這次的占卜結(jié)果中。”
“所以我也告訴您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神秘女王”點(diǎn)點(diǎn)頭:“但這次的占卜結(jié)果非常清晰明確,而在見到你後,我意識到你或許真的跟他有某種特殊關(guān)聯(lián)。”
艾絲特語噎。
這是因爲(wèi)她之前展現(xiàn)出對這些童話的瞭解,所以反而讓對方抓到了她身上的異常,不然看到一個南瓜馬車,正常人怎麼會突然提及毫不相干的“灰姑娘”這個詞?
只有知道童話故事本身內(nèi)容的人才會冒出這樣的稱呼。
穿越者坑穿越者,羅塞爾,我可算記住你了……
當(dāng)然,在面對這位“神秘女王”的時候,艾絲特保持了表面上的恭敬:“如果某天真的找到他的話,我會竭盡所能幫助您解救他的,雖然我覺得以您遠(yuǎn)比我高的序列,我能做的事情應(yīng)該很有限。”
“神秘女王”的眼睛微微睜大:“這似乎超出了……我們的談話範(fàn)圍。這是你特殊的預(yù)言能力?”
艾絲特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對這件事的信心來自哪裡,是源於“卓婭”的暗示?她無奈地按著額頭苦笑起來:“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會這麼說,您相信嗎?”
片刻安靜。
“神秘女王”發(fā)出一聲嘆息,垂下了視線:“不論如何,我都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聽你的話,你很迫切需要提升序列?”
“嗯,如果您知道哪裡能找到‘寄生者’的非凡特性,對我來說會是很大的幫助。”艾絲特當(dāng)然不會很客氣。
“神秘女王”的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要是跟著亞倫他們?nèi)ヌ剿髂亲谒募o(jì)的小型遺蹟,我或許會考慮幫助你。”
果然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爲(wèi)什麼我遇到的人裡就沒有幾個好糊弄的?艾絲特在心裡哀嘆了兩句,衡量著其中的危險性,揉了揉右眉心:
“我需要考慮一下。如果我有別的事情,不一定能抽出時間來幫助他們。”
“他們要到二月份十號之後纔會返回因蒂斯,前往那座霍納奇斯山脈邊緣的小城鎮(zhèn),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要不要跟他們一同行動。”
“我知道了,到時候由亞倫聯(lián)絡(luò)您嗎?”
“神秘女王”輕輕點(diǎn)頭:“你的決定或者你的去向都會由他轉(zhuǎn)達(dá)給我,如果你要離開,就讓他將召喚信使的咒文分享給你。”
艾絲特有些迷茫,這樣下去她真的得去因蒂斯一趟了,她個人倒是無所謂,但是一想到這個國家到處都會有大帝的足跡,她就感覺很頭痛。如果大帝真的還活著……
想到這裡,艾絲特又多問了一句:“如果我離開了‘四葉草號’或者跟亞倫失去了聯(lián)繫,我們的交易還保留嗎?”
“神秘女王”的眼神很是幽靜,她微笑著給出了答案:“當(dāng)然保留,我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我相信你也是。”
她又?jǐn)E起手晃了晃那一張“褻瀆之牌”。
艾絲特的髮絲間隱隱有光點(diǎn)浮動,這一幕讓“神秘女王”心生警惕,但是在她採取行動前,艾絲特將右手壓在了額頭上,強(qiáng)迫那些光點(diǎn)平靜下來。
“抱歉,它們有點(diǎn)不受控制,那張牌對我的作用太大了。”
“神秘女王”的眼神透出思索:“你被某種力量附身了?但是看上去你並沒有受到很明顯的影響,也沒有變成怪物的跡象。”
艾絲特?fù)u搖頭:“也可以說是某種神眷。您也看到剛纔的情景了,所以我不明白,爲(wèi)什麼您會希望我跟著亞倫他們?nèi)ヌ剿髂亲z蹟。您不怕我對他們動手嗎?”
“因爲(wèi)你對這張‘褻瀆之牌’的渴求太強(qiáng)烈了,這些都寫在你的臉上,哈梅爾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表情相當(dāng)坦然地展現(xiàn)著內(nèi)心的想法?”
艾絲特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臉:“好吧,我承認(rèn)我當(dāng)時是有點(diǎn)太激動了。對亞倫他們動手完全不符合我的利益需求,我也很難遇到比您手上那張紙牌更有價值的東西,您是這個意思,對嗎?”
“我很欣慰我們的談話能得到這麼好的結(jié)果,你是個擅長判斷形勢的合作對象,哈梅爾小姐。”
“神秘女王”又一次擡起手,一隻青蛙正坐在她的手掌上,望著艾絲特發(fā)出了“咕呱”的聲音。
“這是我們的契約,一旦你收下它的金球,就代表我們今天的約定不得被違反。”
艾絲特?cái)E起手,那隻青蛙用力一躍,跳到了她的掌心:“不然就會遭受到變成青蛙的詛咒嗎?”
“誰知道呢?”“神秘女王”沒有否認(rèn)。
青蛙張開嘴吐出舌頭,上面卷著一顆鵪鶉蛋大小的金球,在艾絲特取下它之後,這隻青蛙便一頭跳往下方的雲(yún)霧中,消失不見。
艾絲特注視著金球在自己手掌中消融,留下一個圓形的烙印又不見,她衝“神秘女王”行了一禮:
“謝謝您,那如果您不介意,我需要回去船上整理一下今天得到的這些消息了。”
“當(dāng)然,很高興見到你。”
艾絲特的笑容有點(diǎn)勉強(qiáng):“我也很榮幸見到您,‘神秘女王’。”
踩著不斷延伸生長的豌豆藤,艾絲特重新從天空降下去,這一次周圍沒了層層包圍的藤蔓,她能清晰地望見整體呈圓形的納瓦特島,還有那座凸起的棕紅色火山與安靜的火山口。
下方“四葉草號”的輪廓逐漸放大,直至艾絲特能穩(wěn)穩(wěn)地踩在甲板上。
讓艾絲特意外的是,亞倫竟然也在。
但是還未等亞倫靠近,那些豌豆藤飛快往天空收縮捲起,完全不打算讓他也登上去看看。
亞倫嘆了口氣:“唉,看來你已經(jīng)跟我的老師見完面了,她還好嗎?”
艾絲特?cái)E起頭,望著那些毫不留情被收回去的豌豆藤:“既然是你的老師,她爲(wèi)什麼不願意見你一面?”
“可能是因爲(wèi)嫌棄吧。”亞倫很無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