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計劃與變化

艾絲特坐在公共馬車上，經(jīng)過東區(qū)緩緩?fù)a頭區(qū)前進，她並不著急，只是隨便找到一條稍顯繁華的街道後，就跳下馬車鑽進一家咖啡館，按照慣例買了一份報紙，隨手翻看著。

她這次打算去窗口問問各個地方船票的價格，橫向比對一下，雖然只問不買肯定少不了遭人白眼，但艾絲特不會放在心上。

時間也不早了，新年假期的氛圍讓艾絲特略感怠惰，也就沒有太多演奏賺錢的動力。她倒是有考慮過換點別的樂器，不過因爲(wèi)口琴方便攜帶，學(xué)習(xí)新的樂器也要花費不少時間，艾絲特就放棄了擴展業(yè)務(wù)的打算。

不過等去了其它地方，或許可以學(xué)點別的，手風(fēng)琴感覺也不錯……

點了一份熱可可和烤鬆餅，艾絲特一邊消磨午餐時間，一邊觀察新聞上可能涉及戰(zhàn)火的報紙。迪西海灣並不算險要的國境交界，作爲(wèi)冬季度假勝地，她甚至看到了兩則相關(guān)的旅遊廣告，在大力推薦當(dāng)?shù)氐膸准衣灭^。

費內(nèi)波特王國也很平和，至少這幾年看上去沒有打仗的跡象，魯恩強盛的國力畢竟擺在檯面上。爲(wèi)了發(fā)展自身，大部分國家都選擇表面的平和，將爭執(zhí)擺到了海域上或者南大陸的殖民地區(qū)域，遠(yuǎn)離自家的國土。

艾絲特不算精通政治，但至少大勢情形她能看得明白，這樣的局面如果沒有發(fā)生巨大的變動，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有人打破它的。

“安生日子。這樣挺好的，不過去哪裡比較好呢……”

艾絲特思考著這個問題，對離開貝克蘭德的行程充滿期待，當(dāng)然，她更期待跟克萊恩一起過新年。她今天下午就打算去找家便宜的雜貨鋪，買點紅紙和羽毛筆，自己寫“?！弊挚纯葱Ч?。

但如果實在拿不出手，還是老老實實編兩個平安結(jié)吧，那個她還算拿手。

想到這裡，艾絲特嘴邊忍不住又掛上笑容，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剛好望見燈柱上的那隻黑烏鴉，隔著玻璃櫥窗，黑色的眼睛與她交匯。

小七側(cè)頭盯著艾絲特，彷彿與其他觀察人類行爲(wèi)的鴉科鳥類沒有任何區(qū)別，只是它眼中總會閃過人性化的戲謔。

到時候要不要買個大點的揹包？好把小七直接塞進去，總是讓它躲在斗篷底下也挺顯眼的。新年跨年還能讓它跟克萊恩認(rèn)識一下，總算能對老鄉(xiāng)坦誠一部分秘密了。

也不知道克萊恩會不會被嚇一跳，怪讓人期待的。

艾絲特的笑意更深了，她又切下一塊煎餅送到嘴裡。

要不是因爲(wèi)會引起他人的異狀，她可能會悠閒地哼起歌來，陰沉的天空完全影響不到艾絲特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好心情。

她還在思考要不要等新年帶點土豆，去克萊恩家包一回土豆泥餡兒的餃子，當(dāng)做芋頭餡兒的替代品。

過程一定會很有趣，至於好不好吃，倒沒那麼重要了。

——

艾絲特的“靈性直覺”忽然間被觸動，她擡頭看向天空。

遠(yuǎn)處有幾團赤紅色的火球在飛快放大，雖然按照目測距離來看落點不在這裡，但是也會砸在貝克蘭德附近。

天降隕石？這合理嗎？

艾絲特逐漸瞪大了眼睛，她順著隕石墜落的方向下意識跑了兩步，在意識到落點相當(dāng)遙遠(yuǎn)後，她立刻停下了這種犯傻的舉動，但是她內(nèi)心的焦躁不安幾乎到達(dá)了極致。

小七從房屋頂端飛下來，落在了艾絲特的肩膀上：“不對勁，我們最好快點離開東區(qū)?！?

艾絲特腳下加快了步伐，她沒有耗費時間去找公共馬車或者租賃馬車，而是小跑著奔向三條街外的蒸汽地鐵站，那隕石帶來的驚悸感讓她背後發(fā)寒，甚至這種寒意沒有隨著隕石離開視線而消散。

處在地面上也沒有給予艾絲特任何安全感，她的心跳因爲(wèi)緊張和奔跑而逐漸加快。

小七倒是很省事，它的爪子牢牢地扣在艾絲特的肩膀上，甚至伏低身體以減少空氣阻力，防止自己掉下去：“你真的非要待在貝克蘭德嗎？”

“我知道，我知道那種危險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但是我跟人約好一起過新年了！”

艾絲特很不甘心地在心裡罵了兩句，不管是誰頂著新年的關(guān)頭鬧事，她都詛咒他們！

如果不是因爲(wèi)艾絲特一直在跑動，小七保不準(zhǔn)要狠狠叨在她耳朵上：“真不懂你在這種時候還在執(zhí)著什麼。”

“我也很討厭這種遇到意外的情況?。【筒荒茏屓税残狞c過個新年——”

艾絲特前衝的腳步忽然停止了，她的身體猛然前傾一下，慣性將她肩頭的小七給晃下去了，烏鴉撲閃著翅膀飛起來，總算沒有直接摔落在地面上。

“怎麼了??？”

小七警覺地往街道四處看去，但除了兩個躲在箱子裡避風(fēng)的流浪漢，幾個腳步匆匆的普通路人，沒有任何異常。

“你沒聽到嗎？有聲音。”

艾絲特的身體顫抖起來，那聲音讓她熟悉，也讓她感到驚慌，她試圖罩住耳朵試圖讓那聲音放大變清晰，但很快，她意識到這只是無用功，將手掌挪到了額頭上。

那聲音不是來源於聽覺，而是來自腦海深處。

有人在祈禱。

還沒到變聲期的稚嫩童聲，那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子，正用跟往日不同的語調(diào)進行呼喚，一聲又一聲，不像平日那麼跳脫和充滿活力，也沒有衝“哈梅爾”發(fā)火時候的暴躁。

那聲音裡充滿了絕望，他在哭泣，在向他心目中的“口琴精靈”祈求幫助，向新聞中“光面女賊”尋求援手。

艾絲特沒想到兔子的求助會來得如此之快，甚至不是消耗那幾根頭髮蘊含的光點能隨意解決的事情，她不理解兔子究竟遇到了什麼危機，但是她還能感應(yīng)到對方的大致位置。

因爲(wèi)這發(fā)自內(nèi)心的祈禱聲，一道無形的聯(lián)結(jié)牽引住艾絲特的感知，替她指引著受難者的方向。

就是她這一路想要不斷遠(yuǎn)離的地方。

“小七，你走吧?！?

艾絲特扔下這句話，也沒管小七的反應(yīng)，就用更快的速度往她剛剛走過的街道衝去，那是東區(qū)中心的方向。

烏鴉的眼神晦暗不定，它盤旋著飛上天空，將遠(yuǎn)處霧霾變色的異狀收入眼底，深沉的黃色像是流沙，正不斷將所有生靈的氣息吞噬，夾雜的陰黑如同毒刀，割斷茍延殘喘的生機。

“這麼大規(guī)模的瘟疫……是魔女？”

小七瞇起眼睛，飛落在一處窗外的柵欄上，注視著艾絲特的背影。她腳下堅決地奔往那團濃霧擴散的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踏進的是什麼樣的渾水。

“白癡?！?

——

數(shù)分鐘前，東區(qū)深處。

“嘿，兔子，你看那邊。”另一個黑髮凌亂的年輕男孩用手肘推了推自己的同伴。

兔子擡起頭，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人抱著一個紙袋，腳步匆匆地往下一條街口趕去。

“老科勒？那紙袋好像是肉店的，他最近日子過得不錯啊?！蓖米颖е觳沧谝欢哑颇景迳希稚蠠o聊地把玩著幾根鐵絲，將它擰成枝丫的形狀。

“要不要去……”黑髮的男孩用豎起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夾取”的動作，“他都有錢買肉了，想必不介意分享點給我們？”

“要去你自己去，我沒興趣?！蓖米訜o精打采地道。

黑髮男孩很煩地捶了兔子一拳：“你最近兩天怎麼了？成天臭個臉，好像誰惹你了似的。”

“我心情不好，要你管？”

“但我們總得吃飯??！口琴精靈又不會天天都來，你倒是跟我去做點生意，不然新年連口飯都吃不上了！”

兔子在黑髮男孩頭上還了一拳，很惱火地吼道：“她不會來了！”

黑髮男孩使勁揉著後腦勺：“喂！你打得也太重了吧??？”

兔子垂下頭，低沉地又重複了一遍：“她不會來了?！?

黑髮男孩漸漸放下了手：“所以你才這麼……呸，她不來就不來，我們之前沒遇到她不也是照樣這麼過活的！又沒有差別！”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黑髮男孩的神態(tài)也黯然許多，在嚷嚷這麼兩句後，他輕聲咳嗽起來，嗓子裡似乎因爲(wèi)乾涸而發(fā)癢。

兔子踢了旁邊的空酒瓶一腳：“‘哈梅爾’身上有很多秘密，我知道她不會停留多久，但我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會走……”

黑髮男孩用力搖搖頭，又清了清嗓子，感覺好受了一些纔開口：“我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你又不聽，總是纏著她?！?

“她確實很親切，而且我真的好喜歡她吹的曲子，像是魔法一樣，能安撫人?！蓖米佑檬直葎澚艘粋€吹口琴的動作。

黑髮男孩不屑一顧地笑起來：“哈哈哈……咳咳，難不成你還想讓她帶你走？這可真不像你啊?！?

兔子擡腿在黑髮男孩身後輕踹了一腳：“我沒那麼蠢！”

但讓兔子沒想到的是，黑髮男孩在這一腳之下竟然直接栽倒下去，兔子一愣，然後驚慌地從破木板上蹦起來，衝到黑髮男孩身邊將他扶起。

“等等！你怎麼了??？傑恩！你別嚇我??！”

黑髮男孩劇烈地咳嗽著，面色飛快漲紅，喘氣這種本能似乎讓他倍感痛苦，他完全說不上來一句話，只是無力地推著兔子的手臂，咳嗽得越來越劇烈。

兔子更加焦急了，他試圖把黑髮男孩從地上扶起來，但是他的朋友猛然發(fā)出一聲乾嘔，刻出來的飛唾帶著點點血跡。

兔子總算聽清了好友口中不斷咳嗽間，發(fā)出聲音的微弱詞語：

“跑……咳咳咳！快跑……”

兔子驚恐地擡起頭。

在他們頭頂，陰沉的天空被黃與黑侵染，如同鋪展延伸的蛛網(wǎng)，肆意捕獵起此地居民們的生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