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託悖論？那是什麼玩意？”

隨著克萊恩充滿疑惑的念頭升起，源堡之上的灰霧涌動間，三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了他的腦袋旁邊。

雖然是鍵盤強者，但克萊恩頂多鍵政一下，或者討論一下武器、電影之類，最多逛逛論壇，對於這種非常生僻的名詞完全沒有印象。

見克萊恩頭上的問號，馮雪微微一笑，身體向後，如同塔羅會上愚者做過無數次的那樣靠住椅背道：

“皮託悖論，是由理查德·皮託（Richard Peto）在1977年發現的現象，大概內容，就是動物的體型、細胞數量，與是否容易患上癌癥沒有任何關係，比如小白鼠和人類的細胞數量相差巨大，但患上癌癥的概率卻幾乎相當，但大象、鯨魚之類的大型動物卻幾乎不會得癌癥。”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克萊恩皺起眉頭，無法理解爲什麼這裡要提到癌細胞。

“很簡單啊，因爲在這之後，存在一種假說——”

說到這裡，馮雪手中再浮現出一隻教鞭，身後也多出了一塊黑板，隨著他起身用教鞭敲擊黑板，一行行粉筆寫成的漢字板書也隨即浮現——

“有種說法認爲，癌細胞本身缺乏‘抑癌基因’，這就意味著，比起正常的生物細胞而言，癌細胞更容易得上癌癥，而癌細胞患上的癌癥會像癌細胞蠶食人類身體那樣蠶食癌細胞，最終導致癌細胞在引發病變之前就宣告凋亡。”

“！”克萊恩不是笨蛋，聽到這裡，立刻意識到了馮雪的想法，不過隨即，他又皺眉道：

“如果詭秘之主是癌細胞，那麼癌細胞所患上的超級癌癥，就只有最初了吧？可是要怎麼做才能讓詭秘之主的意識在復甦之前就先有最初的意識復甦呢？”

“很簡單啊，你還記得‘上帝悖論’這個詞嗎？”馮雪的笑容越發的邪惡，但克萊恩卻感受到了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他思考著那些所謂的“先祖日記”中謎語一般的上帝悖論，最後還是搖搖頭道：

“我知道這個悖論的內容是‘上帝是否能創造一塊舉不起的石頭’，但這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說到底，你壓根就沒有告訴過我這玩意究竟是什麼吧？”

“唉，你就是少了一些聯想能力啊！”馮雪搖搖頭，將手揣進懷裡，“那塊他自己也舉不起來的石頭，‘上帝’已經造出來了哦！”

說話間，馮雪從懷裡摸出一個十字架，不過還不等克萊恩腦門上的問號增加，馮雪便已經聽到了一連串標準的【真造粗口】。

“不好意思，拿錯了！”馮雪尷尬的把不停爆著粗口，並號稱要把馮雪吊路燈的天堂製造踹回了懷裡，重新摸出了那被層層封印所包裹的，滿溢著污染的混色十字。

雖然無法第一時間辨認出這究竟是什麼，但克萊恩的本能卻生出一股強烈的畏懼與厭惡，那似乎是來自於源堡所賦予的偷盜者途徑的能力。

克萊恩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不過隨即又眼睛一亮，連源堡都害怕的東西，恐怕也只有最初了吧？

“這裡面封印了最初的意識？”克萊恩下意識的這麼想著。

“伱還真敢想！”馮雪翻了個白眼，將十字架放在古老斑駁的青銅長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克萊恩經常用於吸引塔羅會衆人注意力的輕響，以此激發克萊恩那強烈羞恥感的同時，笑著道：

“這上面沾染著來自源質的氣息，有母巢、混沌海、災禍之城、永暗之河，嗯，如果現在解開封印的話，應該還能沾上源堡的……”

“支柱？！”克萊恩立刻想起了來自亞當的知識，表情驚駭的看著那個十字架，這小小的十字架上，居然凝聚著兩大支柱和隱藏支柱兩種合成素材的氣息。

毫無疑問，這確實是連全知全能的上帝也揹負不起的東西。

不過這樣算來的話，四大支柱已經齊聚，若是讓詭秘染上這股氣息，最初意識的甦醒顯然也不是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讓詭秘染上這股氣息。

“權柄。”

不需要馮雪多做解釋，克萊恩就自行找到了解決方案，無論是“門”的“傳輸”，錯誤“竊取”後的“歸還”，還是“愚者”的“嫁接”，都可以將污染送入詭秘那甦醒的意識之中。

而詭秘之主作爲永存且不朽的存在，不會在乎時間的流逝，也不會在乎一時的得失，如果有可能被最初復甦，那麼祂大概率會選擇繼續等待下一個時機。

只要自己掌握著讓詭秘意識中復甦原初意識的手段，就可以無限的將詭秘之主的復甦拖延下去。

如此一來，唯一的問題就是——

如何在詭秘之主的意識已經高度甦醒的現在，阻止祂對自己發動權柄的干擾。

“走吧，我們去星界。”馮雪並不擔心詭秘之主阻止克萊恩離開源堡，因爲此時成爲完整詭秘的特性和唯一性，還被他以舊日的位格鎮壓著，哪怕是三大支柱之一的詭秘之主，在還未真正復甦之前，在與克萊恩互相掣肘的此時此刻，也是不可能從滿狀態的“悖論”手中奪取特性的，更別說他還有著一尺之棰這個無限能源。

隨著馮雪先一步離開源堡，克萊恩也在聚合的影響下，感受到了被拖拽的感覺，而他體內復甦的詭秘之主，也並未阻止他的行動，哪怕對方已經知道了兩人的全部想法，但尚未完全復甦的祂卻並沒有更好的選擇，當然，也許祂已經開始謀劃一些特別的準備，以繞考這個“無限連鎖”，但在這之前，克萊恩已經走出源堡，踏入了象徵和權柄構成的星界。

這裡看似與星空相仿，幽暗深邃，廣闊無垠，實際卻有著許許多多的特異之處，底層規則的混亂與瘋狂讓這裡看起來極爲扭曲，隨著克萊恩的踏入，一道道無形的目光也隨之聚焦了過來。

馮雪的身上蔓延混亂的力量，如同軟泥一般糊在了屏障之上，將一切的視線遮蔽起來，克萊恩忍受著腦海中兩個意念的撕扯，跟隨者馮雪走向黑夜的神國，不過還未等他們抵達，臉上蒙著半透明薄紗，身穿點綴滿星屑的層疊長裙的黑夜女神便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她看了一眼馮雪，隨即望向身上不斷有觸鬚增殖的克萊恩，再擡起右手，展露出一個鳥型黃金飾品。

這黃金飾品的頭部，青銅般的眼珠內，層層疊疊的虛幻之門透出，讓一滴沒有顏色的，帶著強烈永寂氣息的水液飛了出來，落到了克萊恩那章冰冷詭異的面具上。

正在與馮雪分魂撕扯的復生玄黃天尊的意識被動地陷入了永寂狀態，克萊恩的大部分意識也同樣如此，只留下了那麼一丁點清醒。

克萊恩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收回面具，將斗篷改成了黑色的風衣，隨即接過了馮雪手中的唯一性與特性，藉著這短暫的永寂狀態，將它們容納。

“你這樣會減少維持的時間，而反覆使用永暗之河的河水，還會讓詭秘復甦的更快。”黑夜女神不是很理解克萊恩的做法，但克萊恩卻只是搖了搖頭，微笑道：

“這就足夠了。”

說著，他取出了馮雪遞給他的十字架，一層一層的剝去了上面的封印，加上他身上覆蘇的詭秘在內，四大支柱的氣息在瞬間升起，化作一種難以言喻的混沌氣息。

黑夜女神感受到了那氣息的餘波便已經退出不知道多少距離，但克萊恩卻全不在乎般，將十字架插在了自己的心口。

在這瞬間，門的權柄在他的意識宮殿開啓了一扇與外界聯通的光門，錯誤的權能從意識中偷取了一部分詭秘永眠中的思緒，而嫁接權柄則將那自十字架上涌入自己體內的源質氣息嫁接在了這一縷意識之上。

早有準備的馮雪立刻拔出了他胸前的十字，一道道封印將其徹底鎖死，克萊恩則解除了偷竊的權柄，將已經受到了污染的意識重新歸還。

浩瀚而扭曲的星界匯中，缺乏時間參照的靜默不斷的蔓延，在馮雪和黑夜都以爲克萊恩在永暗之河河水的作用下睡著了的時候，他卻忽然擡起了腦袋。

不過克萊恩終究不是馮雪，沒有搞什麼“正蠢材！多虧了你們，我才復活了”之類的惡趣味臺詞，而是用淡淡的笑容陳述著一個事實——

“福生玄黃天尊甦醒的意識自滅了。”